沐清不解安好爲何要對自己說這些,也許是在深宮裡呆久了,沒有一個說知心話的人吧,可她就這麼相信自己,將自己的事情和盤托出?
“姐姐一定很奇怪爲何安好要說這些吧。”安好笑着,看着一旁正在玩耍的麟兒,輕撫着腹部。雖然動作很細微,卻沒有逃過沐清的眼睛。
“你懷孕了!”這不是疑問句,她很肯定地說。
安好一愣,隨後又展露笑容,說:“被姐姐發現了。”
“你是想求我護佑?”沐清明白這深宮裡有多少被傷了心、傷了情的女子都在期盼着能有個寄託,可是有人不會讓你的孩子出世,怕以後會有爭奪。
安好的笑容有些尷尬,低下頭,有些傷感地說道:“安好之所以討不了皇上歡心,是因爲安好是翼國人,皇上對安好心存芥蒂,所以這個孩子定得不到皇上的重視。安好知道姐姐大愛天下,定能幫助安好留下一個念想,這才如實相告。”
沐清聽到她的話,心頭一顫,翼國人,性情淡泊如水,是跟清水多麼相似,她無法拒絕她的請求,她知道這個孩子對於安好來說一定是命之所在。寒冬裡衣物穿得多,因此看不出她小腹已經隆起,輕撫上她的小腹,這才發覺恐怕是遮不住了,她纔會鋌而走險吧。
“事實上,安好已經在梅園外徘徊了好幾天,適逢年夜宮宴,這纔有機會進來。”安好的聲音愈來愈輕,清瘦的身軀搖晃了兩下。
沐清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下滑的身體,原本還熠熠生輝的臉頰,此時竟是疲憊不堪,扶她到牀上躺下,看着她姣好的容顏,她是心落到肚子裡纔會放心地睡去了吧,將被子塞好,她這才起身。
“麟兒來。”她輕聲喊着兒子,看着牀上躺着的人,帶着麟兒出去,把門輕輕關上。
“孃親?”麟兒不解地喊了一聲。
“噓!”沐清將玉指抵在脣上,抱起他離開,到另一邊的廂房裡,這才說道,“安好姐姐太累了,要睡覺,麟兒今天跟孃親睡在這裡。”
她說完喚來一名小太監將暖爐點燃,並知會他去給主屋添上安神香,這才和麟兒躲進被窩。麟兒的小手緊緊摟着她的腰,將小臉貼在她的胸前。她也順勢摟着他,給他講着故事。
另一邊,皇甫明從宴席上下來,吩咐身邊的人去準備好禮物,他則是去房中喊沐清。看到屋內昏黃的燈光,他有些奇怪,竟然沒有聽見喧鬧聲,想一想又釋然,沐清喜靜。門口的小太監跪在地上請安,本想攔住他,可轉念一想,這可是皇上,他不要命了敢去攔皇上的大駕。
皇甫明推門進去,看到牀上隆起的被褥,輕皺了下眉頭,這麼早就睡了,她還沒看到他準備許久的禮物呢!走過去想將她喊起來,卻發現是一個絕美的女子,並非沐清,他上前仔細看了看,發現是曾經臨幸過幾次的妃子。
他神情一凜,這女子怎麼會躺在沐清的牀上,沐清人又去了哪裡?他眯起眼睛上前扯掉被褥。
被驚醒的
安好立刻坐了起來,警惕地看着來人,定睛一看是皇上的時候,她這才鬆了一口氣,隨後又緊張起來,往牀裡邊縮了縮。皇上怎麼會來這裡?但願他沒看到自己的肚子。
皇甫明是何等精明,在被褥掀掉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發現了她的不同尋常,那高隆起的腹部讓他的眉頭鎖得更緊了,她、有了身孕?
“皇、皇上,臣妾……”她想解釋,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皇甫明盯着她的臉龐,抿緊薄脣,轉身拂袖而去,問了門口的太監沐清的去向,又看了一眼屋內,這才離開。
安好扯了扯被子,潸然淚下,美豔精緻的臉上哀容盡現,梨花帶雨,她終究還是入不了皇上的眼啊,皇上的眼裡大概只有梅妃了。她輕撫着小腹,幸好,還有孩子陪着她。
皇甫明推門走進隔壁房間,一直在想着安好的事。
沐清剛哄睡了麟兒,剛想起身褪去衣衫,就見皇甫明心事重重地走進來,她立刻下牀拉着皇甫明就出了門。
“麟兒睡了。”沐清輕聲說道。
皇甫明一愣,隨後扯開嘴角露出寵溺的微笑,眸中的深情讓她動容。
“今天謝謝你……”她有些不知所措,許久沒有過這麼和睦相處的時候了。
他褪下自己的外衣罩在她的身上,抓住她的肩膀,一字一頓地說:“我們之間不許說謝謝。”
“可還是要謝謝你。”她露出如花的笑靨,不禁讓皇甫明看呆了,她有多久沒有衝他這樣溫柔地笑過了,今天卻笑了兩次。
“也就你敢無視我的命令。”皇甫明也釋然,又想起睡在她房中的安好,“你房間裡……”
“噢!你不說我都忘了,讓她住我這兒吧。”沐清乞求的目光望向他,讓他無法拒絕。
皇甫明輕皺了下眉頭,但還是點頭答應了:“一切你決定吧。”
“要做爹的人怎麼還能這麼嚴肅,不應該很開心嗎?”沐清無法透過他冷峻的外表看清他的內心,他看上去一點都不高興。
皇甫明嘆了口氣,放開她,站在院中,沐清看着他好看的側臉,不禁有一刻愣神,他看起來好像有一點悲傷和孤寂,似乎真的並不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
“你不想有個孩子?”她繼續追問。
皇甫明苦笑,他怎麼會不想有個孩子?他只想要她爲他生一個而已,至於別人,無所謂了。可是她偏要裝作不懂他的心思,叫他怎能不心痛。
“不說這個了,我有禮物要送給你。”
禮物?她不是已經收到金牌了嗎?沐清發覺自己一點都不瞭解身邊的這個男人,她搖頭自嘲,她要是瞭解他,又怎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本想拒絕他,看到他期盼的眼神,她又片刻之間心軟了,便輕點頭答應了他。
驚喜溢於言表,黑曜石般的眸中熠熠生輝,他牽起她的手,她沒有反抗,任由他拉着,往梅園之外走去。
皇甫明竊喜,她似乎慢慢對他放下了仇恨,
願意跟他一起牽手走在這條路上,不是最好的證明嗎?真想就這樣過一輩子,沒有別人打擾,就他們兩個人,手拉着手。他不期望她會忘掉樓清水,那個以命救下她的男人在她的心中一定有太重的分量,他只希望可以在她的心中能夠擁有一席之地。
他堂堂君王,何時竟會只有如此卑微的要求了,他的心有些澀酸,如果沒有戰爭,如果他不生在帝王家,也許她就會多看他一眼了吧。
“我們要去哪裡?”沐清感覺到他手心的冰涼,想要褪下他的外衣給他穿上,被他制止了。
“就快到了。”他說道,心也越來越緊張,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他這一生想方設法只爲討這個女人的歡心,做了很多不像一個君主的事情。
終於,他停下來。
沐清擡頭看了看,是合歡亭,眸中漾着不解,他帶她來這裡做什麼?
皇甫明突然抱起她,她一聲驚呼,勾住他的脖子,惹來他一陣輕笑。
“這是做什麼!嚇我一跳!”她低聲埋怨,輕捶了他一下。
他抱着她走進合歡亭,將她放在溫暖的椅子上,她驚奇,怎會有如此暖和的椅子。
“臺階上積雪已清,可是結了冰,我怕你滑倒。”他解釋道。
沐清驚訝於他的貼心,想必這暖椅是他的傑作吧!正想着他帶自己來這裡要做什麼,只聽見咻地一聲,她看向聲音傳來地方,卻發現竟是煙花。
“聽人說民間有這稀罕玩意兒,就派人去求了回來。”他的聲音有些低沉,藉着掛在亭沿的燈籠裡的燭光,她看到他的臉竟然慢慢紅了。
他被她看得心跳加速,有些不好意思了,立刻催促她:“看我作甚,看那煙火!”
“那是煙花,也叫焰火。”她低笑出聲,聽話地擡頭看向天空,“煙花甚美,極盡一生,也要在最燦爛的時候逝去。”
夾雜着雪花紛紛,煙花在空中綻放,如此絢爛,無言的感動從心底涌起。
她的人生何其不幸,從千年之後穿越而來,本以爲那跟霍林一樣的男子會像霍林那樣愛她,卻沒想到會彼此折磨對方。上官珏爲了國仇家恨竟會利用自己對他的感情,將她推向了皇甫明,而皇甫明如此寵她,還是利用她除掉了翼國以及瀾國。可是她又是何其幸運,才能遇到樓清水那個愛她如命的美男子。
看着身旁的皇甫明,她有一刻是感動的,一直在怨他恨他,他還這樣溫柔待她,她有一絲罪惡感,這樣待他實在太不公平。
“在看什麼?”皇甫明看她愣愣的模樣,有些好笑,輕颳了下她小巧的鼻樑。
她眨了眨眼睛,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只是笑着。
他一連打了幾個噴嚏,沐清立刻將衣衫褪下,想給他穿上,他還是固執地搖了搖頭,她杏眼瞪圓,愣是逼着他將衣衫穿號,這才坐了下來,她雖然不愛皇甫明,但是她也不想他因爲這樣生病,君王不早朝比什麼都可怕,不可否認,他是個明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