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爆喝一聲,“大膽,沐清你身爲後宮之首,怎能如此公然違反宮中紀律,還要求朕特設與你,若是後宮的妃嬪都如你這般要求朕特設,那這宮中的紀律豈不是全亂了套了?”
儘管他不願承認,可事到如今,這個女人獨自一人擅闖朝堂,他也該明白了,她的用意何在。
沐清沒有繼續跟他爭執,而是側眸看向身後兩邊一直跪地的大臣們,淡笑,“這朝綱是死的,人是活的,編寫朝綱的也是人,今日本宮來是要勸說皇上與三國議和的,大臣們你們說說,本宮這特例設還是設不得?”
一直低垂着腦袋的大臣們,突然被點名,一時間不知所措起來,個個打着馬虎眼,卻又聽得沐清道,“怎麼了,大家這是不想要和平了?”說着她亮出衣袖中的配飾,雖被修剪過的流蘇,但依稀還是可以辨認得出來,那是他們夫人們的,慕容林心中震驚,目光由驚訝變得驚恐,沒想到這個女人一直在威逼朝中大臣們。
他從不知道以前那個素衣女子,嘴角總是噙着抹淡笑,如今卻變得如此凌厲,尤其是觸及到她那漆黑的眸子時,他的心微微震盪。爲何她會變得如此攻於心計。朝中大臣會個個反抗皇兄定是她在幕後主使着,只是他不明白,她究竟是用何種手段逼迫大臣們聽她的話。
當看見沐清袖中的那一串串流蘇時,衆人心中一驚,與上次一樣,她一襲素衣,將這流蘇掛與腰間,如今卻又將其藏在袖中,爲的就是怕他們到時不與她站在同一戰線上。
這下,大臣們再也不敢拖沓了,個個擡起頭來看向天台上的天子,紛紛開口道。
“皇上,連一向愛民如子的皇后都贊同議和,皇上何不放棄這兩國的戰事,大家結爲友好邦交?”
“議和,議和?你們這羣怕死鬼,是怕我們虞國沒有人上陣打仗朕會叫派你們去嗎?”狠狠的將手中的奏摺扔下朝堂之下,皇普明面色鐵青,尤其是看着沐清那平淡無奇的臉面時,就更加氣得額間青筋暴起,連說話都咬牙切齒。
這時,沐清準備上前一步胳膊卻被人一把抓住,回眸對上的是一雙深邃而痛惜的黑眸。
“清兒,你要做什麼?”慕容林面帶憤怒的逼視着她,沐清卻淡然一笑,伸手輕易撥開他的手指,嘴角的笑意愈加的擴大,上前一步道:
“皇上,能夠避免着戰事爲何不避免還給老百姓一個清靜呢,再說了,如今闌國逐漸衰敗,就算他們有心反虞,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翼國遠在他方,就管這起兵的路程都夠他們折騰的了,皇上,爲何你能放棄心中那一統江山的志願。臣妾知道你胸懷大志,但也得爲那些百姓想想啊?”
面對高臺上天子的寵愛,她的心裡不是沒有觸動過,只是他的志願是一統天下,而她就剛好想要這天下太平,兩人心中所期盼的事情截然不同,若是在一起,註定長久不了。
沐清甚至想過,若面前之人不是天子,那麼他們的命運會不會交
織在一起呢,他對自己的好,她是看在眼裡感受在心裡的,相信這世上沒有哪一個女子會摒棄他的好,只是他們的身份不同,所傾向的事情不同,所以,註定是要分離的。
望着臺下那紅衣女子淡泊寧靜的面容,皇普明心中一陣痛惜,他對她那般好,幾乎用盡精力去寵愛她,可到頭來卻換的她一句“議和”。突然,他笑了,是那麼的悲涼,原以爲自己找到了那個可以執手相伴一生的人,到頭來卻被枕邊人出賣,這世上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加可悲的事情呢?
站在臺下的紅衣女子亦是看見了他眼中的傷痛,她別開目光,不去觸及那抹憂傷,依舊淡淡的開口,“皇上,議和吧。”
頓時朝中大臣也都跟着呼喚,“皇上,議和吧——”
皇普明痛心的閉上眼眸,他的志願,他的決心是容不得任何人反抗的,即使那個人是他最深愛的女子,也不可以。
“皇后,連你也帶着大臣們逼迫朕議和是吧,好,很好,來人吶,皇后知法犯法,藐視朝綱,將其打入天牢,聽候發落。”
話落,就有一人影走過來,擋在沐清的面前,“皇兄,臣弟認爲皇后說的沒錯,能避免的戰事爲何不避免,況且對我們虞國也沒有什麼損失,皇兄何不還給老百姓們一個安寧的生活呢?”
沐清眸中微微訝異,慕容林怎麼會支持自己,他不是一直都與皇普明一樣有着狼子野心的嗎?
“皇帝,連你也反朕?”皇普明暴怒,凌厲的目光直掃慕容林。
“皇兄,你可曾想過,一旦兩國開戰,就會戰火連天,狼煙四起,到處都是硝煙,烽火,民不聊生,百姓流離失所,血流成和,難道這些也是皇兄所希望看到的嗎?”慕容林目光犀利,依舊振振有詞的逼向臺上之人。讓皇普明俊朗的面容上出現一絲絲的裂痕,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臺下與自己面容有幾分相似的男人。
“慕容林,你竟然聯合大臣們來反朕?”
“臣弟不敢。”
“不敢,哼,你有什麼不敢的,你們一個個的都反了不成,朕說過,明日就命人帶兵攻打闌國,無論你們怎麼勸慰也不行,朕的心意已決。”
沐清見他怎麼也不肯聽勸,心下急了,上前一步,“皇上,若您是個明君就不應該讓兩國開戰啊?”
“沐清!”他爆喝一聲,目光凌厲的鎖住臺下之人,沐清依然面色淡定的迎上他的目光,“皇上,臣妾所說是事實,不信您可以詢問各位大臣,他們也不希望兩國開戰,爲何您非要執意如此呢?”
各位大臣被她說的心有餘悸,個個低垂着腦袋不知該如何回答,但卻聽得沐清再一次開口,“各位大人,你們說本宮說的是不是?”
“是…是……娘娘說的是……”大家掩面驚歎,如今事已至此,只求得那高臺上的天子不要遷怒與他們就好。
望着底下一羣只聽沐清使喚的老傢伙,他氣的臉色通紅,“來人吶,將
皇后給朕關押起來,聽後朕的發落。”
這一次,他是發了狠心要將沐清拘留,不管慕容林怎麼求情都無用,不多時,朝中進來兩個帶刀侍衛身着黃馬褂之人,將沐清拉了下去。
“皇上…您萬萬不可開啓戰事啊……”她仍舊在做垂死掙扎,可等待她的仍舊是皇普明的冷哼。
慕容林想上前求情卻被皇普明打住,“誰若是想替她求情,不管他是不是朕的親弟弟,朕一樣將其打入天牢,聽後發落。”
見他這麼說,朝中大臣也只是互相看看,最終太監的一聲退朝之下都跪身盈拜退了下去。
羣臣散,朝中唯留一人,那人身影高大,身形俊朗,一雙如夜的眸子,深邃又隱忍着怒氣。
“知道朕爲何叫你留下嗎?”
慕容林俯首,“皇兄是因爲方纔臣弟也跟着大臣們一起逼迫您議和。”
“那你知既然道爲何還要這麼做,難道只是因爲那個女人嗎?”他痛惜的望着面前與自己長相相似的男人。
“若是在以前,臣弟不會這麼做,但如今,臣弟覺得皇后說的沒錯,若兩國開戰,到頭來,苦的也只是那些無辜的黎民百姓,皇兄何不與闌國議和,這樣兩國接爲邦交,既避免了戰爭也保留了皇兄在百姓心目中的美好形象。”
“你以爲朕會不想嗎,但你可知,以前那一場雪戰,我們虞國殺死了不少闌國的子民,上官家兩兄弟會在虞國隱居,一切只爲有朝一日他們重振旗鼓,能夠捲土重來,若不是你早有發現要求帶兵攻打,想必這帝都早就成了他們闌國的天下了,如今上官端又重新歸去了闌國,你說他會忘記了以前的恥辱與我國結交盟友嗎?皇弟,你真的讓朕很失望。”
他說到最後哀嘆一聲,目光沉痛的望向面前之人。
“臣弟明白,但臣弟也相信上官端的爲人,曾經在潭淵寺見過他,他說若能夠讓百姓們過上安居樂業的日子,他定會回去繼續做他的闌王,不再進犯帝都,所以皇兄請放心,他定會說到做到。”
他冷哼一聲,“若他真的是這樣想,那前一次戰爭呢,皇弟,你可別忘記了,當初你只不過是去他們闌國察看一番就被上官鈺拘留一整年,害得母后爲了將赫成嫁了過去,如今闌國衰敗,她的生死都未卜,若是朕不出兵攻打闌國,相信有朝一日,等他們強大了定會帶兵討伐我們帝都的,與其倒是耗損兵力與他們搏鬥,倒不如趁他們羽翼還未豐滿之時,朕就先斬草除根。”
他說着,目露兇狠,令慕容林心中一陣嘆息,皇兄的野心是他們這些人怎麼也反抗不得。
但身爲皇家的男兒,哪個是沒有野心的,當年他一心想着攻打闌國,佔有城池,卻逼迫的她一襲紅衣縱身樓下,自此他便發誓,再也不帶兵打仗,如今他又來勸慰自己的皇兄放棄攻打闌國。他自己沒做到的事情又如何有資格去讓別人放棄?
慕容林垂下眸子,終究是沒有再說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