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展現場的銷售情況並沒有展廳那麼樂觀,因爲車展當天特殊的環境導致不能直接公佈車輛的售價,所以縱使是超低價成交,也僅限於購買的客戶才知道。
由於當天展出的車型和品牌衆多,客戶的選擇性並不專一,而我們的品牌也不在普通受衆的考慮範圍內,所以車展的銷售情況勉強達到了預期,但是並不是十分可喜。
相反,展廳的閉館銷售由於針對性比較強,直接針對的是意向客戶羣。所以展廳的銷售情況很是樂觀,倒是讓大家都頗爲驚訝。
第三天我依然留在展廳,這一次我早早做好了準備,所以當天一下成交了兩臺車。算下來,這一次車展我的成績雖然沒有那麼突出,但是已經達到了我的預期。
車展三天下來,我的身心已經極度地疲倦。還好,車展過後公司放假了,因爲6號就是中秋佳節。
每年一到中秋節,心裡就會覺得莫名地孤獨。想到故鄉,想到家裡的母親,想到常年在外奔波的父親,想到我們一家人如今天各一方,連父母都不能團圓,心裡不免一陣淒涼。
我給媽媽匯去了三千塊錢,卻遭到媽媽的一頓斥責。媽媽一直希望我自立自強自給自足,她不指望我回報父母,她只希望我能儘快在這座城市裡紮根。
我深切明白她寄予我的厚望。我身上承載的,又豈止是我自己的夢想,還有媽媽一輩子的期望。
中秋了,超市和路邊都隨處可見月餅的身影。公司發放了一盒月餅禮盒,我於是什麼也沒買。家裡沒有廚房,我做不了菜,只能看着別人一家人團團圓圓其樂融融。
月亮那麼圓,我心裡的傷感卻不斷襲來。我打開窗戶,時不時聽到煙花燃放的聲音,時不時有歡聲笑語從別人的窗戶裡傳來。大家都開開心心過中秋呢,只有我和我的家人分居異地,只能遙望天空那一輪明月,衷心希望月亮能夠帶去我的思念,遙祝我的家人都平安快樂。
想着想着,心裡悽楚不已,不禁落下了眼淚。想想自己從小到大,一次又一次離開故鄉和媽媽的懷抱,一次又一次地感受這種孤零零的氣氛,一次又一次地獨自感受冰冷和無助,一邊在心裡喊着媽媽我想你一邊在嘴上逞強對媽媽說“我什麼都好,一切都好”……
要有多堅強,才能適應這節日裡的孤獨清冷?
突然,我的電話響了。我沒有看是誰就接了起來,聲音帶着一點微微的哭腔。
“喂?”
“勝男,中秋節快樂,我是曲歌。”
“曲總,是您啊。中秋節快樂。”
“你哭了?”
“嗯,想家了,想媽媽了。”
“……”他在電話那一頭一陣沉默,大概是沒想到我真哭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明明可以逞強說自己沒有,卻還是選擇在他的面前直面自己的脆弱。
“你等我一會兒,我過會兒給你。”他說完這一句話後,就掛掉了電話。
等他?他想做什麼呢?難道他想接我去他家過中秋嗎?這我是絕對不會去的。
我心裡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麼。手機裡又陸續收到了好些條羣發的祝福短信,我於是挨個回覆着,心慌意亂的很。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的樣子,他打電話過來了,衝着我大聲喊道:“勝男!我在你家樓下了!趕緊下樓!我帶你過中秋去!”
“啊?曲總你要帶我去哪兒?如果是去你家的話,我是鐵定不去的。”我連忙拒絕。
“不是,去了你就知道了,快點兒!”他的語氣不由分說。
我於是只能乖乖起身,換了一套衣服下了樓。這是我新買的一件風衣,銀白色豎領雙排鈕釦式的那種,中間繫着一根腰帶,我順帶搭配了一條圍巾和一雙靴子。
我剛走到樓下,他就焦急地按響了喇叭,我看清楚他車所在的方位,於是連忙鑽到他的車裡去。
“曲總,你今天不陪家裡人過中秋嗎?”我問道。
“陪家人吃過飯了。”他回答道。
“噢,那我們是去哪兒?”
“你一會兒就知道了。”
我見他一直賣關子,臉上的神色倒是特別雀躍,我於是也不問了,罷了,隨着他帶我去哪兒都行。他能在這樣的節日想到我,我已經特別知足了。他開車帶着我飛快地狂奔着,不一會兒又來到了一個小區的門口。
“這是哪兒?”
“你猜。”
“啊?我哪裡猜得到?”我笑道。
“這是你楊哥的家,楊哥和楊嫂兩口子過中秋,家裡沒有長輩,所以我和他一合計,就帶着你過來,我們幾個人一起過中秋。”他說。私下裡,他也習慣叫楊天華爲楊哥。
“啊?真的啊?這樣合適嗎?楊嫂不會有意見嗎?”我特別意外,又有些驚喜。
“楊嫂是個脾氣很好的女人。下車吧我們。”曲歌停好車,拔出了鑰匙,帶着我一起去了楊哥所在的單元樓。
看得出來他輕車熟路,應該經常來楊哥家串門。楊哥家不是高層建築,沒有電梯,我們一口氣從1樓爬到了5樓。他指着502的房號說:“這裡就是你楊哥家,去按門鈴吧。”
我於是按了下門鈴,很快,一個身材略顯圓潤、皮膚很白的女人打開了門,臉上堆着一堆笑意招呼我們道:“哎呀,曲總來了。來來,進來。美女,快進來。”
“嫂子您好,中秋節快樂,叫我勝男就好了。”我連忙笑着喊着,這架勢,一看就知道是楊哥的老婆。
“好,好,中秋節快樂。勝男是吧?我們家天華經常說起你,來,坐沙發上上,哎,家裡有孩子,這家也收拾不乾淨。你們先坐着,天華在廚房呢,說你們要來要多加幾個菜,這不,他自己炒去了。”楊搜一看就是個爽快人,說話乾脆利落,一段話說話信息量巨大。
我環視了一下楊哥家的環境,雖然裝修風格十分簡約,但是收拾得整潔乾淨,只不過沙發上的確凌亂地放着一些尿不溼和小玩具,不遠處,有一個小傢伙正坐在娃娃車裡瞪着圓溜溜的眼睛看着我們,那一副既覺得驚奇又有點想哭的模樣把我逗笑了。
我們又去廚房和楊哥寒暄了幾句,想幫忙但是被楊哥趕了出來,楊嫂笑着對我們說:“你們別管他,他炒菜不喜歡別人站在旁邊。我們在客廳聊我們的,一會兒就能吃飯了。”
於是,我們坐回了沙發上,曲歌徑直把電視調成了體育頻道,興致勃勃地看起籃球賽來,時不時地對孩子擠眉弄眼兩下,逗得那娃娃哈哈大笑。
我剛進門時還有些侷促,後來見楊哥楊嫂都忙着張羅碗筷,我於是幫忙逗弄起孩子來。見那個孩子胖嘟嘟地十分可愛,便索性把他抱在了懷裡。他倒是也不排斥,剛抱着他就開始抓我的頭髮。
我吃痛地叫了一聲,曲歌忙轉身見孩子扯我頭髮,於是邊幫我輕輕掰開孩子的手邊柔聲地喊道:“小寶,乖,放開阿姨的頭髮好不好?叔叔給你玩具,小老虎,要不要?”
我一時恍惚,就在那一瞬間,我居然出現一種幻覺,潛意識裡覺得他在說“放開媽媽的頭髮好不好”,於是,我居然脫口而出:“小寶乖,聽爸爸的話。”
當這句話從我嘴裡蹦出來的時候,我沒有第一時間覺察出來,反而是曲歌,他本來在逗孩子笑,突然他揮舞的手停在了半空,似笑非笑地望着我說:“勝男,你剛纔說什麼?聽爸爸的話?”
我愣了一下,這纔回想起剛纔那一幕,似乎我真的一時口誤說成了“爸爸”,不由得滿臉通紅。
他每每見到我臉紅的模樣都會樂不可支,這一次更加。他輕輕撥弄着孩子的臉,然後假裝逗孩子、其實是說給我聽的:“小寶,來,叫一聲爸爸。”
這時候,楊嫂已經佈置好了碗筷,她聽到曲歌這麼開玩笑,於是笑着說:“好啊,你要是願意,就讓我們家小寶認你做乾爹。”
“乾媽在哪兒還不知道呢,等我有天找到他乾媽了,就讓他做我乾兒子。”曲歌笑着說,邊說邊意味深長地看着我,那一副戲虐的表情讓我特別尷尬。
看得出來,一脫離工作的環境,曲歌就完全變了一個人。他此時的氣質很鄰家很隨和,愛玩愛鬧愛開玩笑。
這時候,楊哥已經圍着圍裙從廚房裡走了出來,楊嫂貼心地遞給他毛巾讓他擦一擦頭上的汗水,他解下了圍裙笑着對我們說:“可以開飯了,晚上家裡菜也不多,曲總和勝男,你們可別嫌棄。”
“說這些幹什麼,嫌棄還來找你幹嘛。把你們家的好酒都拿出來,晚上我們好好喝一回。”曲歌笑着說道。
“這還不簡單!翠花,上酒!”楊哥居然學着“翠花上酸菜”的調調對楊嫂說,楊嫂哭笑不得地狠狠拍了下他的肩膀,兩個人臉上洋溢着幸福溫暖的笑容,看得我心裡也是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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