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琴心有些尖酸地說:“勝男平時不言不語的,酒桌上倒是挺會說話的嘛。”
我微微一笑,我說:“哪裡有,我不過就事論事而已。我這人別的沒有,就是人比較實在,不愛說虛話。”
曲歌見話題又僵了,不慌不忙地說:“我最近看了幾個急轉彎比較有意思,我在手機上找找,發給大家猜一猜。”
大家都笑着附和,他拿出手機,找了一會兒,然後說:“聽着啊,大家。世界上什麼人最容易變老?”
大家一時都愣了,孫默默說“病人”,曲歌搖了搖頭。江琴心說“戀人”,曲歌也搖了搖頭。我和楊天華直接放棄了猜想,我對腦筋急轉彎一向腦袋不夠用,根本就猜不出來。
曲歌見大家都認輸了,微微一笑,然後說:“答案你們絕對想不到,先每個人喝一杯,我再告訴大家。”
願賭服輸,大家於是便都喝了一杯酒。他這才說:“是新娘。頭一天還是新娘,第二天就變成了老婆。”
大家都不由得笑了起來。江琴心頗爲微妙地說了一句:“這倒是讓我想起了兩個詞,舊愛與新歡。”
氣氛又一次僵了。吃完飯後,大家一起去ktv唱歌。上電梯的時候,因爲人多,曲歌自然地對我說:“過來,挨我近點兒。”
說完,他用手把我攬了過去,我緊緊地縮在他的懷裡。孫默默和江琴心訕訕地站在另一邊看着我們。楊天華看着這一幕,眼裡投來欣慰的光芒。
當晚,孫默默所唱的歌曲一首比一首哀怨,她喜歡唱老歌,《千千闕歌》、《容易受傷的女人》、《女人花》之類的粵語歌。
她和江琴心坐在點歌臺的一側專注地唱歌,我和曲歌還有楊天華在另一側開心地喝酒。我隱隱覺得曲歌故意在孫默默面前表現出自己如今生活的愜意,於是我也乖乖地配合着,雖然我明白這其中不乏表演的戲份在。比如,他會時不時在孫默默幾乎唱到哭的時候大笑然後把我摟入懷中,又會在孫默默哀怨地注視着我們這邊的時候突然在我額頭上親一口……
男人,有時候也是睚眥必報的物種。至少,曲歌是這樣的一個男人。他對背叛的深惡痛絕,隔了這許多年,依然還帶着強有力的穿透力。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我覺得這是一種男人的氣節,不動聲色地反擊着陳年往事所帶給他的痛苦。但是我又隱隱覺得不安,因爲我擔心他心裡某個不被承認的角落裡,依然有着孫默默的蹤影。並且,更爲可怕的是,孫默默或許覺察到了這一點,所以纔敢再次出現在曲歌的生命裡。
孫默默唱完幾首歌後,邁着優雅的步伐走到了我們的面前,她在曲歌面前站定,擺出無懈可擊的笑容對我們說:“你們聊什麼呢?聊得這麼開心,唱累了,我也坐下來喝點兒。”
一瞬間的功夫,她便把自己僞裝得完美無瑕。自愈能力如此之強,果然是一個讓人佩服的女人。
她坐在了我旁邊,居然很親密地挽起了我的手,然後說:“勝男,咱倆都是女人,咱倆先喝一個,就讓琴心唱個痛快吧。”
我便笑,拿起酒杯和她碰在了一起。我說:“你兩都是麥霸,我自愧不如。”
“也是太久沒唱歌了,我一直都很喜歡老歌的,今天算是唱了個痛快。”她笑着說。
“唱得很好聽,你果然是女神啊,樣樣拿手。”我不動聲色地恭維道。
“再怎麼好聽,也不及你們愛情得意惹人羨慕啊。曲歌,我敬你一杯,我祝你們幸福,真的。感謝我的生命裡曾經有過你。希望你好好對勝男,不辜負你們的這份感情。”她說完,給了曲歌一個讓我都覺得難忘的眼神。
曾經我不懂何謂顧盼生輝,如今看到孫默默我算明白了。她的眼睛帶着很強的電力,在把那種眼神投向一個男人的那一刻,不少男人就已經被她俘虜了。有一種女人,天生就是尤物。連我這個身爲女人的人,在那一剎那都差點兒被電住,我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
我再看曲歌,曲歌的臉上依舊還是那副淡淡的模樣,他拿起杯子和孫默默碰了碰,也是一下便喝光了,然後很禮貌地說了一句:“謝謝,我們很幸福,希望你也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她無奈地一笑,然後大大方方地對我們說:“隨緣吧。不過,勝男你要小心噢。曲歌這麼優秀,可是很招女孩子喜歡的。”
她喝得也是有點多了,說話帶點兒醉意,不知道什麼時候把頭髮散開了,披在肩上,在包廂昏暗的燈光照射下看上去尤其地嫵媚。她說得特別坦然,倒是讓我不由得一愣。我沒想到,她是一個這麼坦然的人。
我於是也藉着醉意,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假裝很親暱地說:“比如你嗎?”
她也是一愣,大概沒想到我會有這麼濃的火藥味。她笑了笑,然後淡淡地說:“我你就不用擔心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未必。不是有一句話叫做,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我也是佩服我自己的表演功力,不知道何時起,我居然漸漸適應了這種虛假的和諧氛圍,嘴不饒人,臉上卻依然保持着恰到好處的微笑。
“勝男,你喝多了。來,過來。”曲歌聽出了端倪,拉着我的手,讓我坐在了他的另一側。我順勢靠在他的肩膀上,笑着問道:“我喝多了嗎?我沒覺得呢。”
曲歌摸了摸我的頭,然後溫柔地說:“乖一點。”
這個男人,讓我最安慰的一點,就是在他的前女友面前,他給足了我顏面和尊嚴。不過,這樣微妙的場合,註定不會有玩樂的氣氛。大家都在演戲,都在撐,而且都撐得很累。晚上十點半左右的光景,我們便散了。
楊天華很知趣地自告奮勇護送孫默默和江琴心回家,曲歌帶着我打車回到了我家。一路上我們只是靠在一起,並沒有怎麼說話。
到了家,他纔對我說:“勝男,你現在說話,越來越凌厲了。”
“是嗎?我怎麼沒覺得?”
“以前你沒有這麼強的氣勢。”他說。
“因爲以前沒遇到我男人的前女友。”
“她不是你的敵人,你不需要時刻準備着亮出武器。至少我,不會讓她成爲你的敵人。”曲歌走了過來,溫柔地撩開我的長髮,捧着我的臉,對上了他的眼睛。
這個男人,其實什麼都懂。他究竟有多深,我用長髮根本無法測得出來。
“可我隱隱感覺到了她在你心裡,似乎還有一些份量。”我坦然地說了出來。
他拉着我坐在了牀邊,擁着我入懷,然後淡淡地說:“我所有的配合,只不過是以爲你需要我這麼做,難道你以爲我的刻意是爲了表現給她看麼?”
我驚得一下從他的懷裡彈了起來,我說:“什麼?你是以爲我需要,所以你才那麼賣力地表演嗎?”
“嗯。”他很肯定地回答了我。
我不由得激動得跨坐在他的大腿上,狠狠地親了他一口,然後說:“我也以爲,你需要我的配合,所以我才那麼努力地配合你。”
“勝男,咱們是一種人。你知道你和孫默默最大的不同是什麼嗎?”他輕輕摸着我的頭髮,溫柔地問我。
我搖了搖頭。
他說:“你的眼裡永遠裝着別人,她的眼裡永遠裝着自己。”
“可是往往,裝着自己的女人才是人生的贏家。孫默默是,張一怡也是。”我說。
他搖了搖頭。他說:“不,她們或許是人生的贏家,但是愛情上永遠是缺失的。因爲愛情最重要的一點是相互慰藉,沒有人會永遠一味地付出,再愛都不會。”
曲歌的話,讓我第一時間想到了顧永源。他對孫默默的那一份付出,似乎也已經瀕臨盡頭。就像曲歌說的一樣,沒有人會永遠一味地爲誰付出,她再好,都不會。
“我會做好我自己的。”我突然明白,感情原來是需要兩個人共同經營的。
他笑着把我壓在了牀上,他說:“那不如現在就證明一下吧。”
“怎麼證明?”我笑着望着他。
他邊親我邊喘着粗氣說:“以身相許。”
這一晚,我們都特別地投入。性,是愛情最好的調和劑。我們所能做的,就是盡力不辜負每一段春光。
這之後的一個月是極其幸福的一個月。自從接了這一筆大單之後,公司的流動資金充裕了不少,各方面的運作也開始日漸好轉。同時,漸漸地展廳人開始多了起來。閒不住的我,又和魏雪晴一起忙着策劃了幾次小型的活動。這一個月的忙碌,自不必說。
感情順遂的時光總是覺得特別地快,我和曲歌又恢復了開始的甜蜜,我們每天膩在一起,除了工作,基本上把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了牀上。一張溫牀,承載了我們多少不可言說的歡樂,那種愛到極致的感覺,讓人痛快地想哭。
愛情,的確是醉人的東西。當它甜起來的時候,是如此地甜。可是,當它痛起來的時候,又是如此的痛。很快,問題來了。而且,相當地棘手。接下來會發生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