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金頂皇宮中,到處張燈結綵,雖然平日裡就因爲女帝喜紅而佈置上的紅燈籠,但是此刻每個宮門前卻都擺上了香案,供奉上了山神,已經有幾人在那裡祭拜了。空氣中是香火味道混雜着帝王花香,十年一度的山神日終於在一片陰謀詭計中拉開了帷幕,也將一切推向了高潮,改寫了所有人的命運。
微風吹過,帝王花瓣拂過嫣紅的紅綾,落在香案之上,整個皇宮卻是一片喜氣洋洋。幾個嬌俏的宮女正挎着竹籃四處採摘帝王花,在山神日中,女帝必須用帝王花瓣泡的水淨身,穿上神袍拿着權杖站在神廟前進行一天的祈禱。
承乾殿內,晨光下,少女看着女帝的臉,發現與她的似乎還有那麼幾分相似。女帝見狀便揉了揉她的頭,輕輕的說道,“過幾日就是山神日了,你最近都要跟在我身邊明白麼?”暫時還不能將她的身份暴露,其他人她都可以輕易擺平,只是那夏郡王手中又兵權並不是那麼容易說服她的。
阿滿什麼都不知道,而是高興的點點頭,爺爺你知道麼,阿滿現在很快樂呢。
女帝轉頭間又看到了那張白紙,便冷冷地說,“阿滿,從今天開始,你要開始練字。”看着阿滿立刻苦下來的小臉,又說了一句,“我來教你寫字。”便轉身走到後殿,嘴角卻是揚起的,小妹從小就不愛練字,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而且她也早已不記得那些了,卻還是這麼討厭練字。但是皇家的人,怎麼可以寫的這麼難看呢。
阿滿只能不情不願的跟上女帝的步伐,看着眼前金黃色的身影,仿若強大如她可以護她一生周全。
軒亭閣內,巧柔起身之後,就看到墨塵一直在忙前忙後的,疑惑的問道,“墨塵你這是在作甚?”天影卻在一旁哀嘆一聲,不覺推着輪椅離開了大廳,來到了院內。
墨塵聽到後,興奮的走到她的面前說道,“再過三日就是山神日了,到那天的時候所有金柯的子民都可以進宮去神廟祭拜,也可以一睹女帝的尊容。那可是十年纔有一次的日子,對於金柯的人們來說這一切都太重要了!”巧柔看着眼前滔滔不絕的墨塵,終於明白天影剛剛的一聲輕嘆是爲了什麼了,不覺苦笑她似乎問了不該問的啊。
天影聽着房內女子不停的說着山神日的傳說,手中卻還在不停的搗藥,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若是她不願意隨自己離開那該如何?遂停下手中的搗藥錘,轉頭看着墨塵,輕輕地說道,“墨塵,你過來。”墨塵停下笑着跑到天影的面前,問道,“天影,叫我來有何事?”巧柔在他們的身後笑意加深,便又轉身走進了房中,門外是男女之間的竊竊私語聲。
男子躊躇了一下,便說道,“墨塵若是讓你與我一同離開願意麼?”手中繼續加重了搗藥的力道,身邊的女子卻沒有了聲音。
女子看着男子擡頭看着她,才笑着說,“天影,你是我師傅,自然你走到哪裡我就在哪裡。”若是可以這樣一直跟隨着他也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天影這才釋然的笑了,低下頭繼續搗藥,“如此也好,邊城有我的一家醫館,你可以去那裡,可以學到更多的東西。”在那之前他必須處理完一些事,纔可以過那樣閒雲野鶴的生活。
墨塵卻疑惑的問道,“天影,你不是和我一起的麼?”怎麼是她一個人先去,他不和她一起走麼。
天影放下搗藥錘,轉過輪椅,擡頭看着陽光下女子失落的容顏,不覺溫聲說道,“不,還有一些事我必須要處理完,你在邊城等我可好?”那些事他不能帶着她一起去冒險,不然他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女子看着他瘦弱的身子,雖然是身有殘疾,卻總是給她最大的安慰,她彎下身子,擁着他淺笑着說道,“那我在邊城等你,那時恐怕我早已成爲神醫了。”天影感受着懷中女子溫暖的身子,擡手要抱着她說道,“那我的壓力就大了。”他不知當他回到邊城的時候,她早已成爲邊城的神醫,卻是用着他的名。
染心園內,如風起身卻發現頭昏昏沉沉的,似乎有很多事都記不得了,卻又覺得能夠記得,此刻腦子裡卻是一片混亂。門外傳來了香火味和帝王花味,打開房門,外面陽光肆意,屋內的紅花也開的嬌豔,散發出一陣陣的幽香。他看着門外的香案,冉柔正跪在香案前虔誠的祈禱着。
冉柔自然是聽到身後的開門聲了,但卻裝作無動於衷,虔誠的祈禱着,當她還在巫醫族的時候,就發現這山神日與他們的祭祀禮節卻是大同小異,自然可以輕鬆的掌握這一切。
如風走上前去,站在她的身後問道,“你這是在作甚?”
冉柔卻不理會他,只是虔誠的祈禱,過了片刻之後,便起身點燃了三炷香,轉而又跪在了香案前,進行了叩拜之禮,之後纔將三炷香插在了香爐之中,這才轉身看着男子說道,“後天就是山神日了,這幾日宮中都會提前進行祭拜的禮儀,所以你可以隨處看到祭拜的人。”低下頭拍去身上的灰塵,雖然她不信,但她剛剛還是許下了誠心的願望。
男子看着眼前的香案,心中對此嗤之以鼻,卻還是笑着說道,“既然如此我也上柱香好了。”隨即上前拿下三炷香點燃之後,卻發現心中前無所有的平靜,他愕然的看着香案上的山神像,嚴肅而巍然的看着他,男子轉而低下頭行叩拜之禮,若是真有神明的存在,請讓那個女子忘記我,然後快樂的生活,不再會有傷痛,不再會哭泣。
冉柔站在她的身後靜靜地看着他,轉頭看着他房中那朵紅花,詭異的笑了,上官如風在你還記得她的時
候,多爲她祈禱吧,日後你就再也沒有機會想起她,記得她了。看着他虔誠的身影,便悄悄的轉身離開了。
軒亭閣內,巧柔在房中收拾行李,只等這次山神日過之後,就離開金柯,或者她可以去找阿滿,想到阿滿那純真天然的笑容,就不覺的想笑,也不知她現在如何了,沒有他們在她身邊,她是不是還在吃野果呢。
此時的阿滿正在承乾殿內辛辛苦苦的練字,女帝一邊批着摺子,一邊看着阿滿,,看着她抓耳撓腮的模樣,更加確定她就是她的小妹。轉而笑着低下頭看着奏摺,明日他就該回來了吧,也不知他過得如何,笑意加深不論如何明日都可以見到他了。
金柯山腳下,軍營內正戒備森嚴,衆人都在營帳內商討後天的山神日該怎麼辦,李將軍看着桌上的地圖,說道,“你們也不必擔憂,不會出什麼事的,木槿你同如月留在山下,若是出了什麼事,暗衛營的人可以第一時間飛上金柯,少天,你只需挑二十個能手與我同行即可。”一旁的少天想了想便說道,“將軍,不如讓我代替你去吧,您年事已高不能再經歷這些了。”李將軍聽後卻一笑,“你們莫要小看我了,這點事還是難不倒我的,你們就按我說的去做吧。”其餘人都看出李元龍已經下了決心,便也不再說了。
當所有退下之後,少天卻還留在那裡看着李元龍說道,“父親,我到時候能不能帶走一個人?”李元龍坐下後,看着他一手帶大的兒子,自然也知道他要帶走的是誰,雖然他未曾見過那人,只是輕嘆一聲,說道,“少天,你要做什麼就去做吧。人老了,就什麼都做不了了。”遂揮了揮手讓少天退下了,男子擡頭看了一眼愈加年老的父親,心中不由得酸澀,便轉身退出了營帳。
李元龍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想着過去與夏郡王所發生的一切,兩人是敵同樣也是摯友,不過經過這次之後怕是再也無法做朋友了。人已老去,再無任何牽掛,若是能和摯友再比高下,何樂而不爲!
金柯民屋內,邱子琪看着蘇晴與黃鶯,說道,“後天就是山神日,我要前往邊城去找人來,你們兩個守在金柯,若是有任何意外就立刻飛鴿傳書通知我,明白了麼?”蘇晴聽後便點點頭,說道,“你且放心去吧,這裡有我和黃鶯。”黃鶯並不說話只是靜靜地一個人坐在桌前,看着窗外帝王花一朵朵的凋謝,最後只餘一樹枯枝,明日又會長出新的花苞,然後又是一樹繁榮。
邱子琪走後,黃鶯便和蘇晴說道,“我去打探錦都部隊的消息,你暫且留在這裡。”轉身便離開了民屋,身後的蘇晴一個人走回了房屋,桌上是歪歪扭扭的字跡,蘇晴拿起那一張張紙,想起那些日子教她習武,心中自然是一片柔軟。
金柯的百姓們也在爲山神日做準備,家家戶戶都掛上了紅綾,佈置的喜氣洋洋,也都擺上了香案,都在未來的十年而祈禱,虔誠的言語不知真的是否可以傳到神的耳朵裡。黃鶯一個人靜靜地走在街道上,不多時便走到了皇宮的附近,轉而飛身進了皇宮,站在空地上看着眼前早已等候在那裡的女子,“邱子琪已經去邊城了。”雖不知她爲何讓她一直將民屋內發生的一切都告知她,卻還是照做了。
冉柔轉過身,冷笑着看着她,“如果我讓你去殺了邱子琪,你願不願意呢?”黃鶯猛然擡起頭,看着她說道,“爲何?這一切與他無關,若是殺了他少主一定會起疑的!”冉柔只是慢慢地走近她,說道,“他是我計劃中最大的絆腳石,所以他必須死!”黃鶯卻還是無法去幫她做這件事,卻發覺自己的脖子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她痛苦的一把捂住脖子,看着眼前正在冷笑的女子,大聲說道,“你對我做了什麼!!!!”她想起蘇晴被她所做的一切,就不斷的後怕,她居然忘記了她原來是誰!!
眼前的女子一把抓住她的衣領,看着她的眼睛輕輕地說道,“沒什麼,只是放了一隻操縱蠱在你的身體裡罷了,你若是不聽我的話,你立刻就會死!”黃鶯看着眼前猙獰的面容,她這都是爲了什麼,做出了這樣的事,她低下頭妥協的說道,“你要我做什麼?”冉柔鬆開她,滿意地看着她,說道,“我要你去殺了邱子琪!”說罷便要轉身離去,卻又說了一句,“別忘了,你身體裡的蠱毒。”搖擺着輕盈的腰肢,走出了女子的視線。
而坐在地上的女子,雙手緊緊握住泥土,轉而起身冷笑着離開了,冉柔似乎忘記了,黃鶯與她本就是同一類人。
皇宮內並不知一場大風暴即將來臨,依然在爲他們偉大的節日而做準備,巧柔一個人漫步不知不覺的走到了承乾殿前,看着熱鬧而喧譁的宮殿,一個少女快步跑到她的面前,卻讓她僵硬的站在那裡,她是絕對不會出現在這裡的人,此刻卻活生生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宮殿內的阿滿本是因爲太無聊了,看着女帝正專心的看着奏摺根本無心練字,擡頭看着宮中的帝王花,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花,突然她站起身,飛快的跑出了宮殿,因爲在那一片花樹下,她看到了她最想見的人,本是正在認真思考要不要將邊界騷亂交給夏郡王時,發現阿滿突然起身就跑出了殿門,她便也立刻放下手中的硃砂筆,跟隨着她跑了出去。身後的一大串宮女,自然也是緊緊跟隨着出去了。
花樹下,少女依偎在女子的懷中,周圍花瓣紛紛落下,本是一幕感人至深的場景,女子卻感受不到任何喜悅,阿滿爲何會在這裡?她不是應該在竹林的麼?她驟然想起如風,不覺悽然一笑,原來從那一刻開始他就在騙她,一直都在騙她,或者說更早的
時候她就一直活在欺騙當中,如今上天終於給了她當頭一棒,讓她清醒過來。她看着跟着阿滿而走來的女帝,就知道阿滿的身份已經瞞不住了。
女帝並不知巧柔心中所想的,只是看着阿滿依賴的看着巧柔,面色就不覺冷下來,她冷冷的說道,“阿滿,回來。”眼前的阿滿卻還是看着巧柔並沒有聽到身後人的叫喚,巧柔卻推了推阿滿,輕輕地說道,“阿滿,你姐姐在叫你呢。”阿滿擡頭疑惑的看着巧柔,爲何她會知道她們的關係?女帝看着阿滿依然沒有要走回來的意思,就徑直走到阿滿的身後,拉着她的手,冷冷的說道,“阿滿,你字都寫好了麼?跟我回去。”阿滿在女帝的手中掙扎着,她還想再多和巧柔說會兒話,卻掙扎不脫女帝的雙手。
他們身後的巧柔看着一羣人浩浩蕩蕩的人離去,轉身間就看到了上官如風安靜的站在她的身後。微風拂過,花瓣紛紛落下,迷住了兩人的眼,看不清他們的心。
原是如風祭拜完之後,就發現冉柔已經不在身後了,便想轉身去承乾殿看看阿滿過的可習慣,沒想到卻看到阿滿與巧柔相擁的場景,便知一切都瞞不住了。卻也不閃躲,依然看着眼前的女子。
巧柔卻低下頭,轉身緩緩地走回了軒亭閣,本是想要質問他,後來才發現這一切還有什麼用麼?結局根本改變不了,不過她暫時走不了了,她放心不下阿滿,只能等阿滿安頓好了,她才能安心離開這裡了吧。
男子靜靜的看着女子消失在花雨中的身影,他的雙手緊緊的握着,他多想走上前去和她解釋這一切,可是他騙了她,他傷了她,這一切都是赤裸裸的真相,如何能解釋的清。
只見花雨中的兩人越行越遠,唯有這花雨仍在不停的下。
王府,夏郡王自從知道小公主進宮之後便一直待在王府中,現在她還不能進宮,她不明白上官如風爲何要這麼做,他不像是一個反覆無常的小人,反倒是一個胸懷大志的人,也算是一個坦蕩蕩的人。縱然也有過陰謀詭計,但生活在這的人,又有幾個是沒有陰謀的人。
她擡頭看着不斷落下的花瓣,不知何時可以見那個小姑娘,想起她幼時純真的笑容,就不覺的笑意加深,這紛亂塵世中,也就只有她,方有這赤誠之心。
是夜,一個男子正飛快的趕着路,當他來到一個樹林中時,決定在這裡休息一會兒再趕路,畢竟馬匹也是需要休息的。正當他在休息的時候,發現身後的樹叢有聲響,遂拔劍轉身面對樹叢,喝道,“是誰在那裡!!!”只見樹叢一片聳動,一個黃衣女子從中走了出來,邱子琪看到是她這才收起劍,疑惑的看着她問道,“黃鶯,你怎會在此?”他不是讓她們待在金柯的麼?
眼前的黃鶯卻看着他緩緩的說道,“邱子琪,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都要記住,冉柔是溫冉月假扮的,而少主此時不知如何了,她似乎在研究一種可以讓人失憶的毒藥,你想辦法救少主,而我罪該萬死,今日本是她讓我來殺你,但是我下不了手,我自知罪虐深重,如今我已經身中劇毒,就算我殺了你,她也不見得會放過我,所以,邱子琪一定要救下少主。”說罷女子就將劍反手插進了自己的心臟,男子見狀立刻走上前去抱着她。
邱子琪看着她漸漸氣弱的生息,說道,“黃鶯,你這又是何苦。”黃鶯斷斷續續的說着,“本以爲...做這一切可以...得到少主的心....最後才發現...自己錯了...呵呵...紅俏與我...又有何不同呢.....少主....他終究....不是...我們的....”說罷女子便永遠閉上了眼睛,嘴角卻是釋然的笑容,這一路來她想了很多,她明白的太遲,纔會讓自己最終無路可退的。
男子抱着女子漸涼的身子,片刻之後便將女子放在了樹下,用樹葉遮住了一切,上馬但是卻向來的地方趕去,希望這一切都來得及,卻不知這一切都是註定的。
此刻遠在皇宮的冉柔,看着手中的藥罐,其中有一隻硃紅色的小蟲,此刻卻抽搐了兩下便不動了。她冷冷地將藥罐放下,早知黃鶯那麼沒用,她本就不指望她。門外也傳來了腳步聲與開關門聲,想必是上官如風回來了,她便笑着轉身端起桌上的托盤,上面正放着幾碟精緻的小菜。
她緩步來到大門前,擡手敲了敲門,上官如風打開門看到是冉柔,便皺着眉說道,“你來做甚?”轉而又看到她手中的菜,便說道,“放進來吧。”冉柔聽後便走進了房屋,看着紅色的花朵,嘴角不察覺的彎起,她輕輕地放下小菜,轉身淡淡的說道,“公子,你已經一天沒吃東西,我隨便燒了點,你先吃點吧。”眼前的男子確然是坐在桌前,卻不動筷,只是看着她。
男子看着女子的額頭漸漸出了汗,便冷淡的說道,“你到底是誰,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始終不相信他會認錯人,奇怪的是他居然對那天晚上的一切都沒有了印象。
冉柔聽後,便擡起頭笑着說道,“上官如風,你真的不記得我了麼。”男子聽着熟悉的聲音,他終於知道爲何他總覺得她熟悉了,原來是她!可是當他站起身的時候,卻發現渾身痠軟無力,又坐回了椅子上,他強撐着意識看着眼前的女子,質問道,“你到底要做什麼!”說罷,他眼前的女子只是雙嘴動了動,卻聽不到任何聲音,他的意識終於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女子走到他的面前,俯下身子在他的耳邊輕輕地說道,“上官如風,你欠我的,只能用你來還了。”說罷便將一瓶藥灌進了上官如風的嘴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