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歐陽永君在清晨的時候就出現了,那麼現在還未到午時,只要甄陶的腳程快些,或許他們能追上歐陽永君。
魚鱗草已無法找到,所以那唯有的希望就都在歐陽永君的身上了。
風已不再冷,這裡的氣候更加的讓人舒暢,趴在甄陶肩上的如沁卻昏昏沉沉的一直想要睡去,那一日在她得知西楚大軍中了毒之後,她也曾有過這樣的暈眩,畢竟那水她也喝過,只是她只喝了三兩天而已,原以爲自己身體裡的毒必是極輕的不礙事,可是愈行卻愈是讓她心驚。
那昏眩感越來越強烈,卻不敢停留,只怕耽誤了追上歐陽永君的可能。
“王妃,你沒事吧?”甄陶雖然沒有回頭,可是背上如沁的變化還是讓他覺察出了不對,如沁的頭總是不由自主的垂下而緊貼在他的肩頭,這是這兩天都不曾有過的現象。
如沁咬着牙,“甄陶,快走,追上歐陽永君要緊。”
“好。”
向西而去,其實甄陶已經猜出了歐陽永君所去的地方,那裡他雖未去過,卻也從歐陽永君的資料裡知道了那裡,那是天山派是歐陽永君的師父所在之地。
天山派不止武功好,更有祖傳的醫學,是以在東齊一帶很有名氣,所以就連歐陽永君這個皇子也拜在其門下。
然而以他揹着如沁的腳程是怎麼也快不過歐陽永君和芸清的,那個穿紅衣的女子雖然武功不及歐陽永君,可是她的輕功她的靈巧絕不輸於他,“王妃,那穿紅衣的女子是何人?”這一直是他的好奇,那女子極是狡黠,當初在林子里居然可以使計網住了王爺手下訓練有毒的暗影,想來對這一帶的山中是極爲熟悉的。
“哦,是紅族的格格。”如沁也不瞞着甄陶。
怪不得她彷彿不知天高地厚一樣,居然竟與紅族有關,“王妃,倘若見了那女子,你還是小心些她爲好。”那日林中所有發生的一切猶在眼前,歐陽永君看不出,可是甄陶卻看得清楚那女子是刻意創造機會讓王爺帶走王妃的。
“好的。”迷糊的回答,那暈眩感越來越強,頭微微的低垂,讓甄陶也慌了。
然而卻一直也沒有追到歐陽永君,眼前一個岔路口,一個是通向東齊國都的方向,一個卻是通向天山派的路,甄陶站在路邊,雖然他一直猜測歐陽永君是去了天山派,可是倘若他的猜測是錯的,那麼就耽誤了時間,“王妃,或者東齊的國都,或者天山派,這兩個方向請王妃選擇定奪?”
心裡沉思片刻,只好賭一賭了,於是,如沁道,“去天山派。”有一種預感歐陽永君必是去拜見師父了,必竟離開了東齊那麼久,而且又是路過,他豈有不拜見師父的道理。
還有一個可能,歐陽永君即是如她一樣來尋那魚鱗草的,那麼找不到他就唯有求救於師父了,或許他的師父有辦法,如沁相信歐陽永君必是極力要阻止這場戰爭的。
甄陶遵從了她的話,只向那天山派而去,倘若他記得沒錯,只要再半個多時辰也就到了,東齊的土地遠就沒有西楚的遼闊。
遠遠就見到了那山中彷彿飄在雲間的琉璃瓦,心下一喜,終於到了,或許如沁就有救了,他早就知道如沁的變化,所以這一路走來他比如沁更加的心焦。
那山門前卻被人攔住了去路,“兩位請報上名來,今日掌門師父有令,任何人等也不許上山擾了他與大師兄的相聚。”
如沁一喜,果然被她猜中,歐陽永君已到了這山中,“請稟報你大師兄,便說兩位故人求見。”
那守山人上下打量着如沁,也發現了她的不對,她的臉色蒼白,似乎是病了,“我看是來求醫的吧,改日吧,師父今日不見客。”
如沁笑一笑,“你可知我與那紅衣女子的關係嗎?”
那守山人立刻就緊張的看向她,心裡也在揣測着如沁與甄陶的身份,或許這兩人真是大師兄的故人,否則這女子怎麼連大師兄與誰一起上山都知道呢。
想一想,又不對,必是一路聽人說起大師兄身邊有一個穿紅衣的女子相隨,所以這女人才故意的誑他,“姑娘還是請回吧,我師父今日有貴客,所以真的不便請兩位上山。”
如沁立時就急了,只可惜她身上沒有歐陽永君的信物,否則一準也就拿了出來,想一想只得說道,“我是紅族小王子的乾孃,而且你大師兄身上七魂散的毒便是我解了的。”
那人瞧她說得真切,似乎不象是撒謊的樣子,這才道,“你們等等,我這就去稟報去。”
其實剛剛在如沁與那人爭執的時候甄陶就想就帶着如沁衝到山上,以他的修爲這兩個人根本就不值得一擊,可是即是來求人的,他便也只好忍了。
然而如沁的話卻讓他吃驚了,“王妃,二爺身體裡七魂散的毒果真都解了嗎?”那七魂散的毒可不是說解就解的,倘若簡單了,在飛軒堡那麼久,歐陽永君自己又爲何解不了,如沁的醫理大多都是來自於歐陽永君所贈的醫書,所以這個答案些只甄陶迷惑不解了。
如沁一笑,“二爺的毒想必是解了大半了。”否則剛剛那守山人也不會在聽到她的話時就猶豫了,想必是知道歐陽永君已無礙了,所以他纔會猶豫。
甄陶還是不信,“是王妃所列的藥方嗎?”那解藥就連西楚的皇家也研究不出,只要中了那毒就只能依靠那每三個月一次的解藥強壓着毒性不發作而已,其它再也沒有辦法了。
如沁低聲道,“是我依着天山醫經的藥典纔開下的藥方。”說出了實話,那天山醫經本就在民間被傳爲奇書。
說話間那前去傳稟之人已回來了,這一次已是有禮的擡手相請,“二位請上山吧。”
如沁已有些無力,卻不肯讓甄陶揹着她,只慢慢的向着山上而去,明明那山中房屋就在眼前,可是那路的距離卻彷彿越來越遠一樣,昏眩感越來越重,眼前甄陶的身影漸漸開始模糊,終於讓她再也看不清楚,“甄陶……”再也支撐不住,叫出甄陶的時候,人已瞬間暈倒在了地上……
山風襲人,卻拂不醒如沁沉睡的嬌顏。歐陽永君迎出來的時候,他看到的就是甄陶抱起如沁的那一瞬,這一刻,心已沉到谷底,“甄陶,給我吧。”毫不猶豫的搶到懷中,想不到再一次的見到如沁,竟會是她的昏倒。
抱着如沁向着廂房而去,身後是芸清那一身的火紅追身而至,“歐陽哥哥,她是西楚的逍遙王妃,男女有別,還是由我來抱她吧。”芸清理所當然的說道。
那四字逍遙王妃只讓歐陽永君的心頭一怔,彷彿有刀尖劃過一般的痛,“芸清,我與她的事不要你來插言。”他的懷裡還藏着如沁寫給輕展軒的休書,雖然她被輕展軒帶走了幾日,可是自己應該還是有希望的吧。
然而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思慮這些,而是他要知道如沁到底爲什麼昏倒了。
小心平穩的將如沁放在牀上後,他便急忙爲她診着脈,其實他之所以那麼急的去尋那魚鱗草,一半也是爲了如沁,因爲如沁必是飲用過了西楚大軍共用的那種水,所以她也必是中了毒,然而想不到那魚鱗草早已被根除了個乾乾淨淨,讓他甚是無力。
無視那隨後進來的沉着臉的芸清,他一心都在如沁的身上。
她的脈紊亂而無緒,讓他驚心,隨即之後更是驚心,如沁她居然又有了身孕。
可是那毒,雖然是慢性的,卻還是侵入了她的體內,那孩子……
心傷,那必是輕展軒的孩子,可是自己呢?爲什麼受傷的總是他?爲什麼就不給他點點的機會呢?他不要做她的哥哥,他想要守候她的一生,他不在意她從前的一切,然而這孩子帶給他的依然是心傷的感覺,真希望是他的,可是卻不是。
孩子,記得她的第一個孩子他就奮力的爲她守護,那麼這第二個呢,他又忍心不管不顧嗎?
似乎只要是她的,他都喜歡,雖然心底深處已經悄悄的涌起了一份妒意,他嫉妒輕展軒,嫉妒他又
給瞭如沁一個孩子,可是再番嫉妒,他還是割捨不下眼前的她……
是天意嗎?手中的脈越來越清晰,微闔的眼睛讓他眸中的她也卻越來越模糊,拒絕的不想要知道她的一切,可是他還是知道了。
然而那接下來的脈象卻清晰的卻讓他有些不敢相信了,起身,旋即出門,一邊跑一邊向甄陶道,“甄陶,你照顧她,我去請師父。”
衝到師父衛笙的院落裡,眼見師父站在窗前,歐陽永君迅速的走了進去,小案上那一盤他與師父還未下完的殘棋依然還擺在那裡,可是此刻他已再無心那棋了,“師父,我遇到了一個奇蹟,但是我真的不能也不敢十分的確認,你隨我去探一下如沁的脈象吧,她身體里居然有一種力量在與那毒抗爭着,而且似乎已經在慢慢的消融了那毒性。”
“那毒可解了?快帶我去。”衛笙也忍不住的好奇了,除了魚鱗草,他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解毒,與歐陽永君已經討論了許久,卻依然沒有定論。
兩個人來到如沁所居的小屋,牀上的她依然安靜的沉睡着,芸清正坐在茶桌前氣嘟嘟的品着茶,而甄陶則是戒備的看着她,當看到歐陽永君與衛笙走進來的時候,甄陶才鬆了一口氣。
歐陽永君看着衛笙探着脈時那臉上不住變化的神情,他就知道師父必是如他一樣也是驚異了。
終於,衛笙鬆開了手指,手捋鬍鬚站起來的時候,臉上也是一片欣喜,“君兒,是她腹中的胎兒救了她。那胎盤上有一種物質剛好克了那毒,所以既保護了胎兒,也保護了母體,這真是奇異。”
歐陽永君的臉上也是放出一道異彩,“是了,我剛剛也是感覺如此,卻是不敢相信,這太奇異了。”突然,他的臉色變了又變,滿目都是興奮,“我知道了,芸清,必是沾了你嫂嫂的福氣,看來真是好人有好報。”他記得那一日如沁幫助紅族族長夫人誕下一子後,因體質虛弱便累倒了,他便吩咐產婆將夫人的胎盤偷偷給如沁吃了,想不到那胎盤卻給瞭如沁抵抗那毒的能力,也幸好她只是接觸了三天的那有毒的水,否則只怕再也抵不住那毒的侵襲了,便是因着她過於勞累加上有孕在身才引起那毒素過早的在她的身體裡橫行,而當兩股力量相爭的那一刻只讓她的身體更加的疲憊,所以才導致了她的昏迷。
如沁雖通曉醫理,卻是唯獨忘記了照顧她自己。
那紅族果然是一塊風水寶地,看來他有了時間必要去那裡仔細的勘察一番,那裡的一切帶給瞭如沁福祉。
芸清迷糊的望着歐陽永君,明明如沁還昏迷着,可是他爲什麼這麼開心?難道她的希望來了?
“如沁沒事的,只是她身體裡的毒與一種抗體在對抗着,相信天黑之前她必會醒來,她的毒沒事了。”歐陽永君向甄陶向芸清宣告着這一個好消息,此時,他的心裡是狂喜的,只要如沁沒事,只要她的孩子沒事就好,他最希望的就是看到她的開心。
“甄陶,孩子的事她和大哥都知道嗎?”
“孩子?如沁又有了身孕了?”甄陶詫異的問道,顯見他並不知道。
輕輕的點頭,開心之餘也更多的落寞,“是的,孩子很好,這一回她終於如願以償了,她最希望有一個自己的寶寶了。”感慨的說完,上一次那寶寶的失去給了她多大的打擊這是他與甄陶都知道的。
衛笙看看臉上已有些不自在的芸清又看看牀上安然沉睡中的如沁,真不知道他的寶貝徒弟心裡在想什麼,或許他要讓他開開竅了,否則只怕芸清就要抗議了,雖然他不想插手歐陽永君的私事,可是他既已知道如沁是西楚的逍遙王妃,他便在心裡極力的反對歐陽永君對待如沁的那一份特別的情愫了,就算如沁理出了七魂散的解藥,就算如沁救了徒兒又如何?他希望他的徒兒幸福,而這一些如沁似乎給不了……
她腹中的胎兒註定了就是一種毫無血親的隔閡,待她醒了,他希望可以與她長談一次,因爲他要讓他的徒兒幸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