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沁悄悄的注視着眼前的一切,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阿君與柳絮肩並肩的在一起,突然間有一種感覺,似乎他們很相配,然而如今的柳絮……
可是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阿羣都不在意一樣,他護在她的面前,就是不許她被其它的男人唐突了……
“小子,你找死。”一個人大手一掀,那一張圓桌上的酒菜刷啦啦的就掉在了地上。
“那髒手,他活該。”冷冷一股氣勢直直射向那幾個大漢,心裡還在爲着剛剛的所見而生氣,本來早就要來京城,卻是意外的接到了師傅的指令,不得已只得先回青牙山覆命,卻不想他才一到京城眼見就是這樣的場景,雖然他一直知道柳絮在這裡並不好過,可是看着她如此,他還是不想。
“阿君。”柳絮拉住他,生怕惹出什麼事端來,“你上樓去。”又推着他不想讓打殺在風月樓裡繼續,此時,風月樓裡所有的打手早已齊齊的聚在了門外。
眼前的形勢,只要有一方剋制不住,就隨時都有打起來的可能。
然而看着對面的幾個大漢如沁和歐陽永君都知道,因着那殘落的手臂,這事不好打發了,阿羣他真的不計後果,有些盲然了。
如沁閃閃眼,其實她可以把那隻手臂接起來,只是想想那手臂的主人,她卻不想了。
歐陽永君似乎是讀懂了她的心思,用低的只有如沁才聽得到的聲音說道,“那幾個人並不好惹,那是江湖上令人聞名色變的鬼變五俠,這五人向來只在無相的,卻不想此刻竟然到了西楚,也不知是所爲何事。”
無相……
那是自己的家鄉,只一聽這名字,如沁的心裡就不由得親切,可是她的親人呢,卻早已將她拋棄在這西楚了。
“鬼變,你們來這裡何事?”阿羣倒是不怕,而他居然也知道那五個人的來歷。
“哈哈,只接一位姓寧的小姐,不過這隻與你無干,你只要陪我兄弟一條手臂就可以了。”眨眼間被人斷了一條手臂,他們鬼變的名頭就被這一刀給砍斷了,說什麼也要討回公道,明明就是青樓,摸個女人也錯了嗎?
“哈哈,他的手臂該斷。”阿羣指着那個被斷了手臂且一臉慘白的漢子,心裡卻在不住的思量,鬼變的名聲那麼響,何以他一出手,對方居然沒有任何招架之力的直接就被他砍斷了手臂,這似乎不象是鬼變的身手,難道是冒充的嗎?可是那樣貌卻又是真的。今天的自己似乎又惹下了仇家,最近對於女人他總是跨出了界線,爲着仇人的女人,也爲着柳絮。
“這裡,難道不是青樓嗎?這女人難道不該是被人玩的嗎?”一個漢子指着柳絮居然就恣意的說起話來,絲毫也不管阿羣那張泛着青色的臉。
又是飛一樣的起身,直奔那個說話的人,他就是容不得別人如此說柳絮,其實柳絮的一切都是他害的,是他,是他害的……
大廳裡立刻風聲水起,兩條身影快速的旋轉在衆人眼前,如沁已看得眼花繚亂,卻根本分不清孰強孰弱,有些緊張,因爲那地上還有四個人冷冷的看着眼前的打殺,似乎隨時都有出手相幫的可能,倘若如此,阿羣似乎就不佔上風了。
拳腳相交中,只泛起無邊的風浪,歐陽永君立刻拉了如沁向一邊退去,這大廳裡再也呆不得,否則只恐就有了危險。
如沁一邊看着那爭鬥,一邊回想着剛剛鬼變五俠說過的話,他們說他們是來接一位姓寧的小姐,而且他們又是從無相而來,那會是自己嗎?
扯住歐陽永君的手臂,低聲道,“歐陽,那五人會不會是來救我離開的?”
歐陽永君點頭,“極有可能。”
再看看那場面中,阿羣與那人依然還在拼鬥,轉眼那速度已經弱了下來,似乎阿羣已經佔了上風,又一道人影飄上去,這是要開始車輪戰嗎?倘若如此,到了最後阿羣必敗無異,突然就有些不忍,不管誰敗了她都不想。
此事其實只是因着阿羣不想見到那人動了柳絮而已,其實一切都極簡單,雙方從前也並有過過節,只是阿羣太不冷靜了。
“住手……”一聲低喝,雖然弱弱的,但是卻讓大廳裡所有的人的視線全部都聚到了她的身上,爭鬥的兩個人手中的拳勢依舊,卻是慢了下來,只因爲如沁口中的那兩個字“住手。”
“這位兄弟不知
者不怪,而且也受到了斷臂的痛罰,這便足矣了,他的斷臂我幫他接上。”凜然說完,讓周遭的人不由得上下的打量起她來,那是一隻已經斷了的手臂,接起來似乎沒有那麼容易吧,那小童的海口似乎是誇大了。再反觀小童旁邊的公子,只一派坦然的站在那裡,絲毫也不爲着小童的話而詫異。
歐陽永君想阻止也阻不住了,他知道如沁必是聽到了鬼變五俠此來的目的,所以纔想相幫,也還有阿羣,她不想讓他們兩敗俱傷吧。
只是擡眼望向門外,天空已漸漸放亮,黎明悄然而來,黑暗也即將淡去,然而這黎明中卻又有多少暗藏着的危機呢,如沁不知道,他卻懂,卻也只能由着她了,話已出口,再無收回之理,否則只更加的惹人注意了。
那鬼變中爲首的人立刻衝到如沁的身邊,扯着她的手臂,只把她當成男人一樣對待,“你果真能接了他的斷臂?”眸中是興味的光茫,不可置信中卻還是在期待,顯然他心裡急着的是那漢子的斷臂,而非勝了阿羣。
點頭,“能。”讀了那麼多的醫書,此時不爲人解救疾苦,又待何時呢?行醫濟事本就是她餘生的夢想,況且這鬼變五俠與她也算是有淵源吧。其實她也不恥那男人的所爲,卻也不想讓那人在自己的面前眼睜睜的斷了一條手臂,而一輩子成爲一個殘疾。
“好,倘若你真的能接了我兄弟的斷臂,這一次我且就放過了那小子。”冷眼望着阿羣,顯然對阿羣他並不怕。
歐陽永君向着如沁點頭,再也沒有退路,“事不宜遲,剛剛斷了的纔好相接,時間拖得越久越難接,只是要找一些針線來,越快越好。”這一些她的身上卻沒有帶着。
柳絮立刻就着人去取了,她不想阿羣爲了他又惹下仇家,一切都是她自願的,她並不怪阿羣,他又何苦爲着她呢。
況且這一回真的也不怪那漢子,風月樓原本就是讓男人行樂的地方,苦笑着,她能做的就只有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此一刻她倒是比阿羣還冷靜,“阿羣,你過來。”
兩方各自的阻斷了場中兩個人的拼鬥,如沁這才走到了那斷臂之人的面前,看着那血腥讓她有些眼暈,她怕血。
咬着牙,只想化解眼前的一切。
針來了,線也來了。
火爐中的炭火間將那針燒了又燒,這才接過那斷臂,冷靜淡然認真的對齊了那所有的血肉組織。
這一刻,她忘記了害怕,也忽略了所有人的注視,眸中就只有那一條斷了的手臂。
歐陽永君看着她泰然的拿起針,一顆心爲着她的勇敢而心動,如沁,她真的是天生的一個醫者。
阿君已被柳絮拉住了,大廳裡因着如沁的專注而靜極了。
所有的人都在注視着眼前的這一幕,一個小童,在爲傷者接臂。
那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看着她一針一針的縫下去,又似乎一切皆有可能。
時間在一點一點的消逝,歐陽永君早已走到了如沁的身邊,想要幫她,可是她的鎮定讓他不由得欽佩了,她的針法一點也不亂,一下一下的沉穩落下,就這樣看着那血肉模糊中的斷手與斷臂奇蹟般的被她接連在了一起。
那漢子早已疼得滿目的汗,幸虧被他的兄弟點了穴道,這才免於驚叫出聲,然而他臉上的痛苦卻是清晰的。
終於,如沁收起了針,早有人取了水遞到她的面前,靜了手,這才道,“拿紙筆來。”她身上什麼藥也沒有,不過天已亮了,只要去藥鋪取了藥,那麼他的斷臂就有救了。
陽陽灑灑的寫下了十幾味藥,這才遞給了鬼變爲首的那一個男子,“連服半個月,必也就好了。”
那人接過,爲着她的篤定而稱奇,只讚道,“果然是神醫,卻不知如何稱呼。”
“只需記得我家公子便是了,在下不過是一個小童。”說罷,只坦然走向歐陽永君,這一刻,她似乎也不便多留了,多留,只怕就會引人注意,也惹來輕展軒的追逐。
“公子,我們走吧。”輕輕瞟了一眼阿羣和柳絮的方向,心裡卻是有些擔憂,阿羣與柳絮,註定是不會有結局的,因爲柳絮的心裡早已盛滿了輕展軒,然而這些,她卻也無能爲力,眼下,她已自顧不暇了。
悄然離去,彷彿不曾來過一樣,只留下那大廳內的所有人望
着她與歐陽永君一步一步的退出了風月樓的大門。
“等等,小公子,你家公子貴姓爲何呀?”此時,那其中的一個漢才反應過來的喊道,卻已經晚了。
只出了大門,街道上一片冷清,天才朦朦亮,歐陽永君立刻拉着如沁迅速的向着偏僻的狹窄的衚衕走去,直到到了一處院牆的角落裡,這才站定,“如沁,你惹禍了。”
“我知道,歐陽,再易容吧。”這是唯一的不被人注意的辦法了,是她心癢,她就是想要救那人,“其實那人,他早已形同常人。”怪不得阿羣的彎刀落下時,他甚至來不及躲就立即被劈落了手臂。
有些奇怪,鬼變五俠的功力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何以那人會沒有任何功力呢,只是這些已不關他們的事情了。
再次打開身上的小包裹,把工具拿在手中,只隨意的在如沁的臉上動了動,立刻就讓她變了另一種樣貌,那速度和手法快得驚人,再取了一個小鏡子,一手拿着,一手勾畫着自己的臉,於是,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那衚衕裡走出來的兩人已與走進去時的那兩個人的相貌再不相同,似乎走進與走出沒有任何的關係。
“如沁,我們去吃麪吧,我記得這京城裡有一家面是極好吃的。”
“老王拉麪,是嗎?”她笑,那一次遇到柳絮時就是在那裡,可是卻因爲薛龍飛的出現而沒有吃成。
“嗯,我們就去那裡。”
“這麼早,會有人嗎?”
“會的,那一家店從不關店門的,日夜都有面吃的,呵呵。”歐陽永君顯然比她還要熟悉這京城裡的一切。
想着那曾經聞到過的面香,立刻興奮的點頭,真是餓了,“走吧。”
冷清的街道上,徐徐的走着,歐陽永君甚至把肩上的小包袱也換了一個系起來的方式,這樣才免於惹人注意吧,真怕風月樓裡的人追出來。
可是,他卻不敢帶着如沁走得快了,倘若遇到人,那帶人飛掠的輕功立刻就會將他的身份暴光了。
人還沒有到面鋪,隔着十幾米外就聞到了面香,如沁小跑着向那面鋪而去,歐陽也笑着追過去,看着她自由自在的開心着他也高興,這一次他的選擇終於沒有錯,只是要到東齊,那一條路上必會千辛萬苦,因爲輕展軒一定會猜到他的目的地,所以一切才難了些。
進了門,才發現果然還有食客在吃麪,這讓如沁驚喜了,歐陽永君拉着他坐下,“都是趕早起來做生意的,來這裡吃一碗麪又經濟又實惠。”
如沁一笑,想起歐陽永君身上的銀票便低聲道,“你坦白,你哪來的銀票呀?”明明他一直在西楚做質子,沒理由他的身上還存有那麼多的錢財的。
歐陽永君被她一問,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一些都是我離開東齊時,我母親贈給我的,我一直留到了現在,想不到我也有自由的這一天,也終於用上了。”有些激動,眸中甚至也有了淚意。
如沁下意識的握着他的手,“我們就去東齊。”那一場戰爭也牽動着她的心,雖然剛剛在風月樓因着鬼變五俠的話她也想過要回西楚,可是現在想想,就算是寧家找了鬼變來接她回去那也是太晚了,白錦臣從西楚回到無相不可能不告訴寧家她的下落的,想起這些她更是心酸,即使四海爲家也好過她的那一個家。
面端了上來,好香濃的味道,那似乎是她平生吃過的最暖最香的面,那面絲滑淡入口皆是清香,果然是好面,怪不得在京城裡這般的出名,這一回倒是讓她吃的痛快,再也無人來打擾了。
吃完了,歐陽永君付了面錢,兩個人便向着店外走去,正要開門,那門卻被人從外面推了開來,兩個人直直走了進來,那是兩個男人,其中的一個如沁依稀記得她曾經見過,他似乎就是輕展軒身邊的暗影。
心裡一跳,卻依然不動聲色的隨在歐陽永君的身邊越過那兩個人只向着外面走出去。
不疾不緩的離去,腳步絕對的不能亂了,“出城。”甚至連衣衫也不想再換了,剛剛見到暗影已經讓歐陽永君驚出了一身的冷汗,走出來的那一刻他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那裡,不管怎麼易容,那易過容之人的眼眸卻是怎麼也變不了的,倘若是熟悉的人,只看着那眼睛就能發現一切,剛剛見到的幸好是暗影,倘若見到了輕展軒,只怕他與如沁誰也逃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