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一道人影急閃而至,歐陽永君的氣息拂在她的周遭,“如沁,是你嗎?”驚喜的語氣悄然而出,黑暗中雖然望不清彼此,可是那熟悉的感受卻是不變的。
“歐陽,快進去,我避開了守衛才進來的。”其實她也在懷疑那個喚走兩個守衛的人到底是誰,是他爲着自己解了圍,但是眼下她還不能鬆懈。
危險就在周遭。
歐陽永君急忙拉着她一閃而進了房內,依然還是如初的冰冷,雖然進了屋子,卻只除了少了寒風以外,這屋子裡與外面根本沒什麼不同。
壓低了聲音,“如沁,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歐陽,說來話長,你只聞聞看這是不是七魂散的解藥,這是你所熟悉的,而我卻是第一次見到,但是有一味藥卻與我正準備配給你的是一樣的。”
漸漸的適應了黑暗,也才能看得清楚些了,歐陽永君接過如沁手中的小碗,如沁抖着手解開了那包着小碗的布,歐陽永君送到鼻端輕嗅着,他也是醫者,服那七魂散的解藥已經兩年多了,所以那布才一掀開他心裡已經基本上確定了這就是解藥,“如沁,想不到你速度這麼快就弄到了這解藥。”
“是我從鳳朝宮裡取到的,估計是皇后準備送給秦修容的,她那裡將來我自會補過,眼下還是先讓你服了解藥恢復功力纔好。”
“好,我這就服下。”歐陽永君也確定那是解藥,只一仰頭也顧不得一路走來時那藥的冰冷,只迅速就服下了。
“如沁,你回去要怎麼交待。”
“我拿了碗再回去,把碗放倒,只讓她們以爲是藥灑了罷了,這樣就不會有人懷疑了。”
不知道會不會矇混過關,但是這也是最好的辦法了。
歐陽永君的磨難似乎是特別的多。
“如沁,我們什麼時候離開?”繼續用只有如沁才聽得到的聲音問道,這是歐陽永君最想要的答案。
猶疑沉思了片刻,“就後天夜裡吧”,後天剛好是輕展軒與寶柔兒圓房的時候,那也必定是整個皇宮疏於防範而輕展軒也無暇顧及這裡的時候。
一切就都在那一天吧。
寶柔兒與輕展軒圓房的那一夜就是自己離開的時候,這一次再也不會變了。
“好,什麼時辰?”
“一更天的時候就在梅林裡相見。”
“如沁,會不會早了?”歐陽永君只覺這個時間不妥當,很容易就遇到了人。
“不會。”那正是輕展軒與寶柔兒入洞房的時間,沒有什麼不妥,只會是最好的選擇,“相信我,這是我算計的最好的時間,你也趁着明天這一天好好的養養精神,能不能出宮,就全靠着你了。”至於爲什麼要選在那個時間如沁卻不想告訴歐陽永君,那是她的難堪,她的男人又要娶側妃了,雖然她成爲他的王妃並非自願,可是她卻是他名副其實的正妻,說了只讓自己有些尷尬。
歐陽永君自是相信她,每一個選擇都是有原因的,既然如沁不說,他也就不再追問。
“出了宮,我們直接出城,城外我有一個朋友自會招待我們,否則這樣冷的天,倘若沒有準備的出行,只怕會出事也會被皇城裡輕展軒的暗影追上的,他的手下我最是清楚了。”幸好他了解輕展軒的所有的行事方式,否則只怕他還真沒有信心逃開他的視線。
“好,你送我出去,只是前門只怕是不行了。”那院門外守衛的人已經回來了,所幸這一次有歐陽永君在,只要混得進來,她就不怕出不去,有他在,她就安心。
“從後面吧,我送你出去,只是要越牆了”。有些不忍,他的功力還沒有那麼快就恢復,所以也無法施展輕功,能做的只是把她送到牆上再慢慢的出去,所幸他知道這裡的守衛只除了那大門前別處再也沒有了,其實輕展軒根本不怕他離開,因爲輕展軒知道他離不開七魂散的解藥,這是他致命的弱點,而此時,便也是這致命的弱點讓他有了送如沁離開的可能。
“對了,他知道我白日裡來過了吧?”想起那院子裡被掃起來的雪,如沁方纔想起問道。
“或者吧,白日裡我也疏忽了,居然就忘記了你留在雪中的腳印,似乎是被一個小太監給發現了,除此外應該再沒有其它人了,所以那雪也被我掃開了。”因着心口的疼痛所以最近他也是懶怠,甚至遇事也沒有想得周全,“是誰告訴你了?”只是那小太監會是誰的人呢?他追出去的時候那小太監便施展開他的輕功迅速
的就逃開了,倘若是在他服了解救的情況下那小太監根本就不值一提,可是下午的他根本就沒有力氣追上去,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小太監逃開了。
因着這事,歐陽永君一直都在暗悔,生怕如沁有什麼意外,好在就在他揪心擔憂的時候她終於出現了,知道她安然無恙,他的一顆心也終於放下了。
那便是婉菁的人吧,只要輕展軒沒有發現就好,“歐陽,你且當心,只要有什麼風吹草動你就去鳳朝宮裡找我。”報上她的住處,也方便他找她,否則真要出了什麼紕漏他找她就只如大海撈針,任誰也想不到她居然會住在皇后那裡吧。
“如沁,你怎麼會住在那裡?”歐陽永君立刻不放心了。
“哦,是皇后姐姐邀我前去的,皇上走了,我與她也作個伴。”不想讓歐陽永君擔心,她只善意的撒了謊。
不疑有他,歐陽永君屋子朝側面的一扇窗子,打開時,冷風忽地吹來,讓如沁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真冷。
歐陽永君握住她的手,雖然他的手也是冰的,但是在這一刻,他傳遞給她的卻是溫暖,“如沁,只得委屈你了。”
“不怕,走吧。”
歐陽永君這才抱起她,身體還是不靈活,笨拙的抱着她半天才跨出了那扇窗子。站在寒風刺骨的冷夜裡,真懷念那溫暖的室內呀,終於,他找到了一個有着缺口的矮牆,抱起如沁推着她上去,“如沁,跳下去時要小心,千萬別傷着了。”
“嗯。”她知道,讀過了那麼多書她知道這些,可是聽着歐陽永君的擔憂她還是感覺到了親切,就騎坐在那牆頭,“歐陽,把碗遞給我。”
歐陽永君這才從籠袖中掏出了那隻小碗也還到了她的手中,依依還是不捨,只觸着她的手尖想要感受着她的存在。
回首,一個微笑,在這樣一個寒冷的月夜裡送到了他的眸中,那笑容只比仙女還讓他心動。
靜靜的佇立,他聽到了牆外她落地的聲音,隨即是她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許久許久,依然不捨離去,只因那周遭都是她的味道,清新而美好。
那梅林中梅香撲鼻淡去了她的寒冷,即使在靜夜裡,梅花依然開得燦爛,那月下,一簇簇的花蕊泛着馨香,花開只爲着屬於天地間的一份美麗,即使無人欣賞,卻還是妖嬈的向天穹宣告它的執着。
盛開,怒放,節節枝頭都是新意,嗅着那花的氣息連走路也歡暢起來,歐陽永君的藥服下了,她便什麼也不怕了。
鳳朝宮,只要到了,只要放倒了那一隻小碗,一切就都解脫了。
那寬大的太監服還掛在身上,衣角只不住的飄動着,這樣的模樣一定是可笑。
出了那梅林,那藥碗還在懷裡已被體溫捂的熱了,遠遠有侍衛列隊走來,她急忙閃到一邊,待那侍衛不見了蹤影這才又走了出來。
這一夜,一切都出齊的順利,也在昭示着她的不幸從此將成爲過去吧,她要離開,離開輕展軒的牢籠……
那一日,他強擄了她,那麼,她就拋棄他一回,不管他會不會傷心,她就是讓他知道她不是任人宰割的小兔子,她有她的驕傲她自己的生活……
夜,靜得讓走路的聲音是那般的清晰,終於走到了鳳朝宮前,閃身而入,又是無人把守,那熟悉的門就在眼前,輕輕輕輕的推開,只要不擾醒那守夜的人,只要把那隻小碗歪倒在桌子上,只要把她身上的太監服脫下來還回到那個長椅上,那麼她就安全了。
又是在祈福,默默的爲自己爲歐陽永君祈福。
門開了,她迅速的悄悄的做着那一切,當所有都搞定的那一剎那,她的心只在狂亂的跳着,這一夜是她一輩子最瘋狂的一夜,她做了她所有想做的事情,開心的躺到牀上時,心只雀躍着了無睡意,即使明日裡有人問起那隻碗,她也不會承認,這一夜她只當自己從未離開過什麼也未曾做過。
甜甜的笑,回想着歐陽永君將那一碗藥喝下去的時候,那一刻彷彿是在夢裡一樣。
真好。
漸漸的,才發現窗外有了亮光,黎明將至,黑暗將去,又是嶄新的一天,打着哈欠,醒來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寫給秦修容的那一張除了七魂散的藥單。
含笑睡去,這樣美好的一夜,她相信再也不會有噩夢的侵襲……
然而清晨的時候,她還是被一聲低叫驚醒了,那聲音就在門外的小廳內,必是那碗中的藥不見了,所以纔會惹起小
宮女的驚叫吧。
側耳傾聽,心裡多少有些愧意,只希望這樣子沒有連累到什麼人才好。
可是,卻也只有低低的一聲驚叫,轉眼她的室外又恢復了寧靜,冬日裡連人也喜歡蟄伏了,懶怠起來,近黎明的時候才睡了,真是困呀,繼續閉上眼睛睡去,天塌下來她也不管,她要養好精神,明天夜裡就是她出發離開的時候。
這一睡只睡到日上三竿,醒來時,屋子裡滿是陽光,青兒靜靜的立於窗前,原來她也趕來侍候她了。
親切的輕喚,“青兒。”突然間就有些不捨,這或許是青兒能侍候她的最後兩天了。
“王妃,你可醒了,瞧你睡得沉,就沒叫醒你了,可是卻是錯過了早膳,不如回興安宮吧,回去那裡我親自下廚煮給你吃。”
“不了,答應了婉菁姐姐的,明天晚上我自會回去。”清柔一笑,不想讓青兒擔心什麼,其實寶柔兒的圓房真的沒有影響她的心情,爲着輕展軒,那不值得。
值得的,是她的離開。
“王妃當真是不在意嗎……”忽閃着大眼睛裡那擔憂的成份飄散着,顯然青兒又是爲了她。
披着被子坐起來,想想昨夜裡她跑回來的那一刻,鑽進被子裡的溫暖是那般的好,這就是溫室帶給她的好處,可是當她離去,這樣的溫室與奢華或許就再也不會有了。
卻沒有留戀,離去的心只不曾改變,“青兒,王爺的事我們尊重就是了。”雲淡風清的說過,是在勸着自己也是在勸着青兒,其實看開看淡了,那便什麼也不是了。
眼不見就爲淨,明天夜裡這皇宮裡不論發生什麼她也不會知道了。
“王妃,要是想哭就哭出來吧。”猶疑着青兒還是說了出來。
輕輕的笑,“青兒,我不會的,幫我更衣。”今天她還有事情要去處理,秦修容那裡她自是不會虧待了她,倘若沒有秦修容,歐陽永君根本沒有辦法這麼快就喝下解藥。
“王妃,要不我把銳兒接進宮裡吧。”還是以爲如沁在傷心,所以青兒也一直爲她而擔心着。
聽到銳兒,如沁果然心動了,真想抱着那小傢伙,摸摸他胖嘟嘟的小手小腳,看他調皮的在屋地上走來走去,可是抱來了,她卻要離開了。
那一路連她都是未知。
她是西楚的逍遙王妃,她不見了,即使輕展軒無意於留她在身邊,然而她的名份註定了不會讓逍遙王府的人等罷手。
逍遙王妃失蹤了,這是王府裡何等的大事,是王爺的臉面也是西楚的臉面。
而那些暗影哪一個都不是普通的人。
銳兒,她真的無法帶走,帶走只會害了那孩子與她一起吃苦,或許將來她可以再回來帶走銳兒,但是絕對不可能是現在。
可是就回絕了青兒似乎又有些不對,這會讓青兒猜疑,因爲青兒最知道她最疼的就是銳兒了,眨眼間的沉思,便只笑道,“那就待王爺與寶柔兒圓了房再將銳兒抱進宮裡吧,我不想他擾了王爺的清靜。”這似乎是最好的回答了,可是說出口的剎那她的心裡依然還在掙扎,銳兒,真的讓她不捨。
“嗯,那我一會兒就回去興安宮跟王爺說去,相信王爺一準會答應的。”燦爛的笑,顯然如沁的好心情也感染了青兒,早起她的擔憂在這一刻也因着如沁的坦然而消散了,“王妃,今兒你要去哪裡呀?”
“想去看看秦修容,這宮裡除了皇后姐姐就只有她最與我貼心了,彼此說一些休已話心裡會舒坦些。”一邊着衣一邊漫不經心的說着這些,只讓青兒以爲她去找秦修容只不過是去訴苦罷了。
一件漂亮的湖藍色宮裝穿在了身上,雖然在這冬日她的穿着極是臃腫厚實,卻依然難掩她的窈窕,“王妃,你穿着這衣衫真好看。”
“青兒,這一些都讓你費心了。”她的穿着她從來都不在意,只要不冷着了那便好了,倒是青兒一直精心的爲她打典着一切,要走了,她才發現她更捨不得青兒。
“王妃,這些都是王爺親自給你選的呢,青兒只是負責拿給你罷了。”一邊扣着那衣襟上的一個個的盤扣一邊說着,青兒卻只注意了那釦子,可是那衣裳的主人卻怔在了當場。
不信,怎麼也不信那個只除了婉柔對其它的女人都不屑一顧的男人會爲了她去做這些瑣事。
一剎那間的感動,如果可以,她希望她可以與他從頭來過,只是那初遇的地點絕對不是那讓她一輩子心慟的林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