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一室的昏暗,只有牆角那一隻小小的蠟燭搖曳着,如沁與青兒早已被分開,此時,她所在的沒有窗戶的屋子裡只有一張牀,一把椅子,這就是這裡全部的擺設。
人,被推搡的倒在地上,門就在瞬間關上了。
依稀是鎖落的聲音,如沁努力的向着那牆角的蠟燭蹭去,此刻,她要冷靜,她不能慌張,想想青兒,還是雲英未嫁的女兒家,她不能毀了青兒一輩子呀。
可是,明明看着那蠟燭極近的,她卻怎麼也到不了近前,累了就停一停,腦海裡不斷的飄過這一天裡的每一個畫面。
驀地,她猛然想起了在老王麪館前那向着薛飛龍直射過去的飛鏢,心在這一刻突然就敞亮了,有人,必是有人一直隨在她與青兒的身後在暗地裡保護着她們,所以此刻的她並不危險。
只是那人會是誰呢?
是甄陶,或者是阿羣,必是他們兩個,這京城裡她無親無故的,除了他們就再也無人會幫着自己了。
心在這一刻就開始期待甄陶或者阿羣的出現了,想一想,似乎阿羣的機率會大些,因爲柳絮在此,想起柳絮,她必是騙了自己,這風月樓里根本就沒有與婉柔相關的女子,柳絮是故意引着自己前來的,卻不想自己居然就受騙了。
想一想,都是氣惱,真是笨呀,只恨不得立刻就衝到柳絮面前給她幾個耳光,從來都不曾象此刻一樣的想要打人。
真想,真想煸柳絮的耳光。
終於到了那蠟燭旁,背對着,想要燒斷那繩子,可是繩子極粗,而蠟燭的火苗卻是極小,又該死的放了那麼高,讓怎麼也站不起來的她夠也夠不到。
算了,只好等着那飛鏢的主人來救自己出去了。
會來的,她堅信。
迷糊的不讓自己睡去,心裡多少還在爲着青兒而擔憂着,都怪她,一時好奇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青兒。
就這樣她只覺坐得全身痠麻,可是那一道門卻沒有任何開啓的跡象,難道是她猜錯了,難道那投飛鏢的人並不是想要幫她嗎?
越想心裡越慌張,可是不對,她是逍遙王府的王妃,她失蹤了而沒有回去,王府裡不可能不知道的。
不知道輕展軒會不會派人來救自己出這火炕,最近的他似乎都是神龍不見尾一樣,只當自己不存在了,倘若不是爲了救出歐陽永君只怕她早就悄悄離開了,可是她不會放棄,總是相信那七魂散是可以解的,她一定可以做到,卻不想那毒還未解,自己就出了事,捶頭,自己真是笨呀。
屋子裡很靜,那牆壁徹底的阻隔了外面的世界,讓她什麼也聽不見也看不到,正迷糊中只聽那門鎖似乎正在被人打開,心一喜,必是甄陶或者阿羣來救自己了。
掙扎着擡頭,那門縫完全打開的時候,她卻又失望了。
那是兩個彪形大汗,而他們身後不是別人,正是一臉菊花笑的晴嬤嬤。
看着那女人,心裡不由的氣了,只怕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不敢這麼膽大妄爲了,然而她卻不敢說她是逍遙王府的王妃,倘若被人知道一個王妃被綁在風月樓,不知道又有多少的閒話傳了出去。
晴嬤嬤慢慢的走到她的面前,一隻滿是皺紋的雞爪手伸出來摘瞭如沁口中的布,“姑娘,怎麼樣,想通了吧,薛大爺可是還在等着你呢?”直接就切入正題,那兩千兩的銀票她是勢在必得吧。
“呸……”用力了吐了一口,可那晴嬤嬤似乎早有預料一樣,只說完了話就自向後退開了一步。
“丫頭,在我手上還沒有一個女子不屈服的呢,倘若你不應,我自有辦法讓你欲仙欲死的爽快。”
如沁只一驚,已瞬間明白了晴嬤嬤的話中意,似乎對抗她已完全處於了弱勢,可是自己的清白……
“我要見柳柳。”拖延時間,只要拖延了時間自己就有被救的希望了。
甄陶,阿羣,爲什麼你們還不來呢?
“柳柳還忙着侍候薛爺呢,她可沒時間來理你的閒事。”晴嬤嬤皮笑肉不笑的根本就不理會她的要求。
“她說過只是帶我來見寶柔兒的,你要是敢動我一根手指頭,這風月樓早晚會被關了。”氣極,這一刻她更想要煸柳絮的耳光。
“姑娘,還是想想你自己吧,怎麼着都是一個快活了,或者你自願,或者我用我的辦法,但是你是
絕逃不開了的。”笑咪咪的說着,彷彿這樣的話她已說了千遍萬遍了一樣,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覺得不妥的地方。
搖頭,拼命的搖頭,她不要,不要自己這樣的悲慘,有一個輕展軒帶給她的噩夢就足夠了,她不想此生再多一場噩夢。
“既然你這麼不乖,那就先換張公子好了,他最喜歡的就是你這種烈性的了,也省了我麻煩,來人,把她給我綁到牀上去。”
聲一落,兩個彪形大汗立刻就衝上來架着如沁就把她送到了牀上,不由分說的也不知是怎麼變化的,居然就把她的手與腳皆是綁到了牀四周的橫杆上,原來這是一張特製的牀。
恐慌,爲什麼自己這麼命苦,可是看着晴嬤嬤的眸中卻只有恨。
“丫頭,隨你叫吧,這屋子裡任你叫破喉嚨也沒人聽得見的,哈哈,我們走了,你且慢慢的‘享受’吧。”晴嬤嬤說完了不疾不徐的就向門前走去,身後的兩個大汗也尾隨着眨眼間就離開了。
屋子裡又恢復了一片寂靜,依稀是那燭花閃動的聲音,閉上眼睛,心在顫抖,或許只有死纔可以解脫一切了,真的不想再如那一次在山林中的惡夢再次出現。
她還在期待,期待奇蹟的出現。
可是門前,依稀還是靜悄悄的。
死死的盯住,倘若那男人進來後再無人救她,那麼她要怎麼辦呢?
門,終於開了,伴着她的慌張望去,一個體形寵大肥肥的男人向着牀前走來。
口中的佈讓她無法出聲,只驚恐的望着那肥碩的男人,帶着一股酒氣一臉邪笑,那男人慢慢走到牀前一張肥臉緩緩的移向她的,“真是個漂亮妞,哈哈,老子喜歡。”
那張臉越來越近的放大再放大,如沁迷朦的閉上了眼睛,深深的悔意印在眉頭,卻是無助無措,只彷彿是一隻待宰的羔羊。
就在她以爲就要被男人輕薄的那一瞬間,“嘭”的一聲,似乎是身邊的男人倒地的聲音。
如沁欣喜睜開眼睛,口中的布已被人剎那間抽去,手指幾個輕彈,立刻那自由了的身子就被輕展軒抱在了懷裡。
一股酒汽撲面而來,再看向輕展軒紅通通的臉,如沁就已知道這一夜他只喝了不少的酒。
那酒汽縈繞在她的周遭,卻讓她多了幾分心憐,必是又爲了婉柔所以纔會喝了那麼多的酒。
“軒……”想要告訴他關於街角的那個女子,告訴她柳絮口中的寶柔兒。
可是他卻輕輕的“噓”了一聲,只安靜的擁着她坐在那牀邊上,默默的無聲的感受着一份失而復得的喜悅與溫馨。
昏暗的屋子裡依舊還是那一張牀一把椅子一盞蠟燭,可是此時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甜蜜的氣息。
所有的無助無措早已散去,再看到輕展軒的那一剎那她的心終於踏實了。
門開着,屋外有些嘈雜的喧鬧也不能影響這屋子裡的靜謐,彷彿那只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幻境一樣,只與他們無關。
終於,一聲低喚擾醒了他們的世界,“王爺,那婆子帶來了,還有柳絮。”
男人擁着她的手鬆開了,再是緊緊的環在她的腰際,彷彿怕她瞬間再次消失了一樣,“帶進來。”
推搡着,晴嬤嬤和柳絮立刻就被送進了屋子裡,輕展軒正欲飛身,甄陶的聲音已經傳道,“王爺,柳絮已被點了穴道,所以她身上的功力已無法發揮了。”
輕展軒這才安穩坐下,原來他們早就知道柳絮身上的功夫,原來從前在飛軒堡是柳絮也是他們刻意的讓她無法使出她的功夫。
“婆子,還有什麼話說?”冷冷一掃,恨不得立時就結果了晴嬤嬤的命。
“王爺饒命呀,都怪奴才有眼不識泰山,奴才再也不敢了,只求王爺給老婆子留一命吧。”那晴嬤嬤渾身顫抖着早已嚇得傻了,此時正在心裡暗罵柳絮爲她帶來了禍端。
“來人,拉下去亂棍打死。”再不留情,他要讓這世間人皆知道惹了他的女人的後果就是如此,擡眼再轉向柳絮,攬在如沁腰際的手已慢慢鬆開,緩緩走至柳絮的身前,彎下身子擡起了柳絮那尖巧的下巴,“女人,你似乎很恨我,可是又何必如此刻意的引着我前來呢?”
一句話已道出了柳絮心中所有的心結,也讓如沁才明白,原來柳絮如此之作全是爲着要見到輕展軒,天,這是怎麼樣的一
種心機和算計呀。
“爺,你殺了我吧。”那眸中是說也說不盡的情愫,是恨與愛的混合體,讓人怎麼也分不出是恨多了一些,還是愛多了一些。
那落在小巧下巴上的手指緩緩移動,直至柳絮那張慘白的臉上,指甲輕輕的在那彷彿吹彈可破的肌膚上劃了又劃,只留下一道道淡紅色的痕跡,隨即是輕展軒輕輕的理了理柳絮那散亂的長髮,那情形要多溫柔就有多溫柔,那是如沁從未見過的畫面,那彷彿的溫柔讓她不由得呆住了。
然而卻誰也不曾想到那溫柔之後竟然是幾多的殘忍,男人的手指瞬間一點,如沁只覺有兩道光茫直射向柳絮的腳踝,卻沒有聽到她的慘叫,只看到了柳絮額前慢慢沁出的溼汗一滴一滴的滾落在臉上,嘴角微微的抽搐,顯見那腳踝上的痛早已是痛徹心扉,女子輕咬貝齒,隨即卻笑如曇花般燦爛,那笑容就如一粒正悄然融化的雪花一樣淒涼,“謝爺的成全了。”
禁不住心也隨着那笑容而顫抖,想不到她千方百計求得輕展軒的前來,而得到的卻是一輩子也站不起來的承受,這一番因果卻讓她笑了,真傻的女子,心在這一刻只被柳絮的濃情所迷朦了。
“這風月樓以後就由着你來管了。”輕展軒說完只轉身走向如沁,抱起如沁再也不多看一眼那已癱軟在地上的柳絮。
門前,終於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可是如沁的心卻是無比的沉重,只爲着剛剛那讓她感動着的一幕,柳絮,她又是何苦?
原來怎麼也無法放手的無奈就是這般的痛吧,那麼自己呢,輕嗅着男人的氣息,似乎自己是幸福的,可是那只是似乎而已,因爲她感覺不到幸福的味道,那味道是她遙不可及的夢,男人是誘惑,是魔鬼,是女人天生的剋星。
迷亂的看着站在門外的甄陶,心已清楚是甄陶又一次的救了自己,而那遲來的原因,必是輕展軒的醉酒。
“等等……”身後再次傳來柳絮咬着牙齒髮出來的聲音。
男人身子一滯,猛然停住,背對着屋子裡那個悽慘的女人,卻什麼也不說,只默默的站住,他在等待柳絮的再次開口。
“爺,去見寶柔兒吧,或許這樣子你的心結就會解了。”柳絮驟然出口,一個寶柔兒卻讓如沁一驚,難道這風月樓裡真的就有着那如婉柔一樣的女子的存在嗎?難道柳絮果然沒有騙她?
可是這是柳絮的真心嗎,她不信,既然柳絮如此的深愛着輕展軒,那又怎麼會讓一個貌似婉柔的女子出現在輕展軒的世界裡呢?
不相信的回首,卻對上了柳絮那幽怨的眼神,而後者再看到她的那一刻,那面上的幽怨突然化作一抹冷笑,那冰冷讓如沁心頭一顫,也瞬間明白了她的意圖,原來柳絮一直恨着自己,恨着自己剝奪了她的所愛嗎?
可笑,輕展軒從未愛過自己,他心裡底那唯一深深烙下的人就只有一個婉柔。
對抗,一定是的,由着寶柔兒與自己對抗。
那就見吧,其實如果不是爲了歐陽永君她早已離開了逍遙王府。
柳絮的聲落,輕展軒的腳步重新又開始向前,絲毫也沒有爲着身後那一道如炬的目光而停佇片刻,冷然離去,可是他懷中的如沁卻是禁不住的瑟縮了。
樓梯,旋轉紅木的樓梯上,輕巧拾級而下,身後的甄陶亦步亦趨的隨侍左右,輕展軒低低的聲音卻是清晰的送到如沁的耳中,“帶寶柔兒。”
終於還是動心了,一笑,手臂輕掙着他,男人已就勢把她放在了身邊。
擡首四望,不遠處青兒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終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這一夜,不過眨眼間,風月樓就已易主,這新主人不是別人就是西楚的逍遙王,而那負責管理一應大小事物的不是別人卻是柳絮。
依舊的繁華熱鬧,如果讓如沁再次選擇,她絕對不會再來這風月樓,輕展軒來了,找到了她,也終將要見到那個神秘莫測的寶柔兒。
迴廊間,一道腳步聲清晰的傳來,那是屬於女子的優雅步履,彷彿約定了一般,所有人的視線只望向了那腳步聲的來處,所有的嬉笑聲在這一刻已悄然遁去。
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終於千呼萬喚般的走到那長廊的盡頭也走進了風月樓的大堂之內。
屏息,是如沁,更是輕展軒,那清靈那優雅誰說她就是寶柔兒而不是婉柔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