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江湖是一種規則,跳脫不了盛衰,擺脫不去輪迴;也有人說江湖是一種天命,天要亡你,不論你勢力多麼根深蒂固,武功多麼出神入化,終究是黃粱一夢。
兩百多年前,中原王朝由盛轉衰,然而中原武林卻強大無比。北方蠻夷爲了離開苦寒之地、侵佔中原,不惜揭開了九黎封印,打開天外世界的入口、放出九黎一族。
九黎一族兇狠殘暴、人數衆多,非一門一派可以敵之。各大門派在九黎一族的壓迫之下,不得不拋卻成見、彼此聯合。那是江湖上最黑暗的歲月,卻也是最激盪的年代,造就了很多名垂千古的英雄人物。
與九黎一族的對抗持續了數十年,世人漸漸發現江湖已面臨着青黃不接的尷尬境況,很多門派幾乎滅絕。眼看着中原武林人才凋零,江湖危在旦夕,當時的江湖五大領袖素女劍月蘭、逍遙派無崖真人、劍神獨孤狂、九陰始祖黃商和少林的無名神僧決定聯合五人之力,以自身全部修爲爲封印徹底關閉天外世界的入口,化解這場浩劫。
在那之後,世人將遺留在中原的九黎餘孽斬殺乾淨,又趕走了北方蠻夷,終於換來了安寧。只是五位英雄,被永遠的留在了天外世界。
經過了百年的發展,中原大地又恢復了生機,如今江湖門派林立,世家繁多。武林迎來了又一個新的盛世,其中兩寺、四派無疑是天下習武之人嚮往的聖地。兩寺分別是嵩山的少林寺和大理城的天絕寺,相比於少林寺的戒律森嚴生活清苦,更多的人願意去天絕寺,那兒的生活條件比少林寺要好上很多。四派分別是劍陣無敵的無爲劍派、美女衆多的素女派、奇門玄奧的逍遙派以及毒霸天下的毒炫派。
除了這兩寺四派外,還有以火爲尊的拜火教、人數最多的丐幫、擅使暗器的蜀中唐門、皇族後人的慕容世家和掌管三十六洞天、七十二島嶼的靈鷲宮。這五大教派世家也很強盛,亦有猜測其隱藏實力可能不在兩寺四派之下。
世人把這十一大門派並稱爲武林頂級勢力,每天想拜師學藝的人都絡繹不絕,但也有例外,比如,逍遙派……
逍遙派開山立派的時間不長,從老祖宗逍遙子開始到現在,算來也纔不到三百年的歷史。不同於別的頂級門派動輒就是上千年的傳承。
逍遙派的創始人逍遙子雖武功高強,但一生追求逍遙,無心壯大門派,只給後人留下了很多武功秘籍。然而逍遙派卻以短短數百年的發展便躋身江湖頂級勢力,這就不得不提到第二代掌門無涯真人。
身爲五絕之一的無涯真人不但熟悉百家武學,修煉起來一日千里;更是精通各類機關巧簧,佈下的珍瓏棋局至今都爲江湖中人津津樂道。他的驚才絕豔,猶如太陽般照耀了整個武林,可謂是那個時代的神話。只是無涯真人一生**、情債累累,此乃後話暫且不表。
作爲武林的新貴,逍遙派無疑倍受江湖人士追捧,很多人想拜入其門下,卻因找不到凌波洞而發愁。且逍遙派一向收徒甚嚴,非天資絕佳者不能入,而這一代掌門蘇月河的弟子就更少了。所以事到如今,凌波洞之於世人,仍是一個神秘所在,就更別提那凌波洞內的逍遙密地了。
凌城是個孤兒,自幼被師父撿回逍遙密地,與師父相依爲命十幾載。
師父名諱凌雲志,掌管着逍遙密地,是如今逍遙派掌門蘇月河的師弟。在凌城眼裡,師父是個不苟言笑的人,每次見到他都板着一張老臉。平日裡教導自己讀書識字、修習武功、演算天機,很是嚴厲,凌城在心裡也沒少罵他。
凌城上個月出關之時,師父便告訴他,他的修煉已到瓶頸,再閉關亦是無用。之後又對他講起中原王朝的風土人情與江湖武林的恩怨糾葛。凌城一時不解,師父卻道:“是時候讓你下山歷練了。”
對於少年心性的凌城來說,能獨自闖蕩江湖當真是求之不得的美事。
跟隨師父的這些年裡,凌城從未下過山。而在逍遙密地生活的,除了師徒二人,就是派中隱退的師祖們。在這些頭髮花白、食古不化的長輩師尊的陪伴下,可以想見凌城的童年是何等無趣。
臨行之日,一襲白衣勝雪的凌城揹着包袱早早地站在了密地出口。
見到前來送別的師父,凌城不由紅了眼睛:“師父,徒兒此次下山修行,一定在江湖上闖出點名堂,不叫別人看輕我們逍遙派,更不會墮了您的威名。哎呀!”
話沒說完,便被凌雲志當頭敲了一下,喝道:“哼!爲師和你說的都忘了麼!放你下山是爲了磨練性子、提升心境的,不是讓你去闖禍的!”
眼見徒弟乖乖低頭,不再作聲,凌雲志就緩和了口氣:“凌城啊!在外要多加小心!爲師早年在江湖闖蕩之時,也以爲憑着自己逍遙派的武學,天下之大哪裡都能去的。可是日子久了,才知道江湖之中多的是能人異士,武功修爲比你高的也是不計其數。切記凡事不可衝動,要三思而後行!如今北方蠻族又欲南下入侵,中原王朝這些年卻重文輕武,已經是日薄西山之象,岌岌可危矣。而中原武林怕是又要牽扯其中,到時候恐怕各大門派沒有一家可以獨善其身。爲師昨夜借了掌門的天機臺爲你算了一卦,你此行必不安穩。所以爲師現在說的話你可要記好了。”
凌城擡頭看着師傅一臉嚴肅,忙收斂了心思:“是,師父,徒兒定當謹記於心。”
凌雲志點點頭,繼續說道:“逍遙密地乃是護道者一脈,切不可做逆天違道之事,否則必將不得善終。你此行當一切隨緣,莫要強求。記住了嗎?”
“是,師傅,徒兒記住了。”凌城答道。
凌雲志揮揮手:“好,那你就先去臨安看看吧。”
可過了一陣兒,凌城仍未動身,還面露難色。凌雲志皺眉問道:“你怎麼還不走?”
凌城撓撓頭:“師父,你不是說行走江湖需要錢嗎,您倒是給我點盤纏啊!”
“滾!自己出去掙!”
凌雲志黑着臉一腳把凌城踹出了密地,心想沒出息的東西。
這次,凌城爬起來揉了揉屁股,頭也不回就下山去了。
凌雲志望着凌城的背影,深深地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徒弟啊徒弟,一切皆是天意,爲師雖能推算一二,卻不敢幹預,你可要好自爲之啊!”
半個月後,一頭牛拉着輛板車慢悠悠地走在坑坑窪窪的土路上。一個青年仰躺在板車上,翹着二郎腿,正閉眼哼着小曲兒。此人一身粗布麻衣,卻劍眉朗目,英氣勃發,正是入世修行的凌城。
自下山以來,凌城看什麼都覺得新鮮。尤其是那些攔路打劫的,本事不大,卻都喜歡裝高手,以爲自己好欺負。剛開始凌城玩性正濃,就陪着土匪們隨便耍耍,可後來次數一多,便覺着無趣了。直嘆這世道可比師父說的要亂得多!
昨日凌城途徑牛頭山,正巧遇上率衆匪劫道的牛老大。出手攪了他的好事之後,又一路追着牛老大上了山。
山寨裡,衆匪已被凌城打怕了,任由他呼來喝去。折騰了整整一天,凌城才放過了他們。後來,聽聞凌城一早便要離開,衆匪個個如蒙大赦。牛老大還籌集了幾兩碎銀子給凌城當盤纏,希望他能早些上路。
可凌城沒有接受,只是讓牛老大準備了幾套他們穿的粗麻短衣,順手還牽走了輛牛車,說是“一羣土匪,又不會種地,要牛作甚麼”。
衆匪目送凌城下山,卻聽凌城勸道:“世道雖亂,亦不能成爲諸位劫道的理由。還是南下找份活計,莫要再爲難窮苦百姓,徒增罪業!”
時值夏末,豔陽高照。凌城用手打起眼簾環顧四周,只見土路兩邊雜草叢生,長得和人差不多高,一眼望不到盡頭。
他也是下了山才發現自己的地圖不幸落在了山寨裡
,最後只得胡亂擇了個方向。所以,這頭牛就把他拉到了一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哎,不知何時才能到得了臨安了!”
凌城正愁如何找路,突然聽到前面有動靜。
“呔!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處過,一切都給爺留下來。小子,把你的牛車、包袱都給大爺,衣服脫…脫了,然後給大爺滾蛋!”張三覺得自己這些話說得甚有氣勢,舉着砍柴刀得意洋洋地等着牛車上的小白臉跪地求饒。
這幾年到處都在打仗,朝廷爲了對抗蠻族,大肆徵稅。張三本是個種地的,可現在連地都種不上了,只好在山野間當個強盜。但流年不利,尋常百姓更是沒啥能搶的,幾個月來一直飢一頓飽一頓,還不沾半點葷腥。今日遇見凌城,一看就是個肥羊,張三似乎都聞到了肉香。
凌城卻是無奈,這剛下牛頭山沒走多遠,又被打劫了。聽着強盜土匪們千篇一律的開場白,也只能自我安慰,至少找到個可以問路的了。
瞅着這人短褐穿結,握着刀的手還微微顫抖,凌城假意望着他身後,隨口嘲諷道:“哎,傻大個兒,別的強人土匪都是一窩一窩的,怎麼地?你這就你一個人啊?”
張三一聽,當下就不高興了:“他孃的,你個小白臉敢看不起老子?信不信老子一刀就把你劈成兩半啊!”說着還拿刀揮了兩下。
那明晃晃的刀身凌城權當沒看見,輕笑着道:“傻大個兒,我且問你,殺過人沒有?”
張三梗着脖子大叫:“你他孃的費什麼話,老子沒殺過人怎麼地,今天老子就先一刀劈了你個小白臉!”說完又揮刀作勢,卻不敢靠近凌城。
凌城也看出來這人是個嘴把式,就隨手發出一指劍氣在地上炸了個小坑,然後指着小坑對張三說:“瞧見沒!我看你也不像個壞人,當上強盜也是被生活所迫。你看這輛牛車,是小爺從離這不遠的牛頭山上搶來的。那兒的牛老大,你應該認識吧?”
張三一看小坑再聽凌城這麼一說,心想栽了!
想那牛頭山牛老大可是這一帶有名的土匪頭子,手下百十號人呢!這骨頭要是那麼好啃,早就被牛老大吃幹抹淨了,哪能留到這啊!別看這小子清秀斯文,可隔空就能挖小坑,保不準真把牛頭山給搶了!自己除了力氣大點,可比不上這小白臉是個練家子!
張三心中打鼓,立馬就把砍柴刀扔了,跪地哭道:“大俠饒命啊,不要殺小的啊,小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小的全家老小都把你放心裡供着呢啊,小的上有八十老母…”
“停,打住!”
凌城實在受不了,這傻大個兒口沫橫飛地說了半刻鐘,都不帶重樣的。“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小爺不殺你,就問你個路。”
張三一聽凌城說不殺自己,心就放下了,拍着胸口就道:“大俠儘管問,這一帶我張三那是熟得不能再熟了,你哪怕是要去老鼠洞,俺也包給你找到。”
這人說的什麼和什麼呀,凌城心中腹誹,卻也懶得跟他計較,便說道:“小爺就問你往臨安要怎麼走。”
“大俠,您要去那兒?臨安離俺們這兒可不近啊!”張三想了想,又說:“也是,現在蠻族打過來,走到哪裡殺到哪裡,好多人都去了臨安避難呢!俺聽說康王爺在那裡當了皇帝,還發了榜,要招天下英雄去共商抗蠻救國大計呢!”
“你就告訴我怎麼走!”凌城趕緊打斷張三。
張三明白再說下去凌城就該急眼了,不敢繼續賣弄,指着東邊老老實實答道:“您順着這條道一直往東走,大約走上七天…哎?大俠,俺還沒說完呢..大俠!”
沒等張三說完,凌城運起凌波微步就跑得沒影了。
張三看看牛車,又對着凌城消失的方向小聲地喊了兩句大俠,見沒有迴應,就樂呵呵地趕着牛車,嘀嘀咕咕地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