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諾也看見了小豬外套上的球球,以前在國內,什麼時候捨得她穿這樣的衣服來?
而自己,在機場又怎麼捨得她離開自己?
擎諾臉上悲愴之意,濃得化不開,他錯估了自己的決絕,這幾個月,他天天騙自己,天天有溫情,天天有思念,天天盼相逢。
太清醒太聰明的人,不免苦痛,他不願看明白自己的心,卻不敢等到皓首之時,空自悔悟。
小豬忽然說:“謝謝你……的晚餐。”
擎諾有些悵然,一頓飯,何必說謝謝?
小豬繼而低聲說:“我已經不拍那種片子了,傑米說以後幫我想辦法賺錢,很快明年他畢業了,我們就去他家鄉開一個牧場,不再接觸這裡的噪雜生活了。”
擎諾的心一沉,冷然說:“他是黑人,你知道他的底細嗎?再說你會做牧場辛苦的工作嗎?”
“我沒有種族歧視,他是好人,他在我一無所有的時候幫了我,我得知恩圖報,只要能活下去,什麼樣的艱苦日子我都能過,何況和動物在一起很開心,我從14歲的時候就不喜歡和人類在一起了。”
擎諾當然知道她14歲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斂了笑容,沒有了笑容的擎諾,讓如冰的月光更寒冷。
“你恨我機場扔了你?”他的聲音有些壓抑。
“沒有,你那樣做是應該的,擎諾,畢竟是我太對不起你了,你最後那句話說的很對,於秀蓮是你媽。做人子女的,無論自己的母親再怎麼樣不堪,仍然是愛着母親的。這個血緣關係,割捨不斷的。”
“是啊,我沒後悔。”擎諾輕聲說:“也許我應該後悔吧。以前都過去了,你跟我去波士頓吧,我會給你很穩定的生活,衣食無憂,你可以象在國內那樣無憂無慮,等我畢業我們就結婚。”
我轉頭,直視着他:“你覺得可能嗎?你一個這樣乾淨的人,何必娶一個女優?”
“你是被迫的,我知道你也很痛苦。我——不在乎!”擎諾的話非常堅定。
路上行人寥寥。
“即使你不在乎,我也在乎於秀蓮!”我仰頭看着他,斬釘截鐵地說:“朱德望進去了,是我舉報的!我把我買繩子和膠帶的發票在我走以前就寄給警方了,用打印的信說因爲孩子不是朱德望的,所以朱德望想殺了你媽!我自始至終都沒留下我的指紋,你覺得我做事狠嗎?呵呵!我從14歲開始就謀劃了,每一個細節不可能不周密到家!”
擎諾面上不忍之色一掠而過,他輕嘆,“是狠!父女一場,何苦呢?”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你給秀蓮寄錢回去!所以你還是她的兒子!所以你有什麼資格娶我!”我大笑了起來,慘笑。
擎諾沉默,那樣長久,那樣無聲地沉默。
我的漸漸聲音高昂,淒厲而慘絕:“我狠嗎?你知道朱德望對我媽媽做了什麼?我有一個舅舅,下崗了,生活困難,我舅媽也沒工作,孩子還得讀書,所以我再艱苦也不去找他求助。我14歲的時候發生那件事情以後,我上了電視,我舅舅後來找到了我,他告訴了我全部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