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終於完成,我該回百合谷交差去了。
我對柳風道,必須馬上回百合谷向師父覆命,順便將我們訂親的事稟告師父,很快便會來京的,囑他好好打點酒樓,等我回來。
我心裡很明白,這一去,只怕是再沒有機會回來了,我還怎麼回的來呢?那個在祖師爺面前親口許下的重誓,我又怎麼違背得了?或許,這就是命運,誰也逃脫不了!
柳風很想隨我一道回去拜見師父,每天纏着我說好話,我執意不肯答應,我說師父她老人家不喜歡接見陌生人,而且我也不敢保證師父會同意我們的婚事,得先回去想辦法說服她老人家,如果冒然前去,萬一把師父惹火了,說不定會將事情搞砸。
柳風萬般無奈,只好同意留京,反反覆覆囑我儘快歸來。
我掩藏着悲痛的心情,細心爲柳風準備了不少日用雜物,熬夜爲他縫製了四季的換洗衣裳。又在衣櫃底層藏了一封信,信上詳詳細細將我的故事告訴了他,包括我在祖師爺面前起誓的事,告訴他我只怕是回不來了,讓他儘快忘了我,遇到合適的女子,再娶一個。
其實,我心裡是很不願意被所愛的人忘掉的,可是我不想讓他盲目等我,耽誤青春,還是忘了吧!
依依難捨,十八相送,滿腹酸楚揮淚泣別……
離谷一年多,又回到土生土長的百合谷,象一隻眷家的鳥兒,迫不急待飛奔進去,望着谷裡熟悉的一花一草,竟是百感交集。
我,終於回來了!
閣樓裡傳出再熟悉不過的琴聲,師父的歌聲裡又添了幾絲感傷,聽來讓人泫然欲泣。
悄悄走上閣樓,站在師父窗前,癡癡望着她老人家。師父背對着我,纖纖十指在琴絃上緩緩劃過,瘦削的肩輕微顫動,我似乎聽到淚滴打在弦上的聲音。
“師父!”我喃喃着。
“珞兒,你回來了!”師父猛地轉過身來,臉上還掛着淚痕,嘴角卻有着喜悅。只是,那美麗的容顏比我走的時候憔悴多了。
我飛奔過去緊緊抱着師父,任淚水肆無忌憚飛灑。
我不知道該如何向師父啓齒自己這一年來的遭遇。可我明白,不管有多難開口,我還是得說出來,爲了愛,我得付出自己該付的代價!
我向師父稟明這一年多的行動,了結了這趟差事。至於和柳風的事,我遲疑了一會,還是暫時壓下了。
“珞兒,你瘦多了,也成熟了,看看你一臉憔悴,肯定吃了很多苦吧?”師父將我拉在身側坐下,仔細審視着我的臉。
“也沒有吃多大苦,總的來說,還算順利吧。珞兒有愧於師父的教養之恩,這麼久才完成任務。”我很羞愧,有種想鑽地洞的感覺。
“那不能怪你,你初次闖蕩江湖,沒什麼經驗,自然會比較困難,多費一些周折是很正常的,好在事情總算了結了,你也該正式擔當起谷主的重任了。”師父欣慰舒了一口氣。
“我,我……”我心裡象打翻了五味瓶,什麼滋味都有。
“怎麼了?珞兒,你好象有心事,有什麼要對師父說的嗎?”師父疑惑望着我。
“沒,沒什麼心事啊,只是長途跋涉,感覺好累。師父,徒兒想先去看望冥叔,一年多沒見,冥叔肯定很想珞兒。明天再過來陪師父,可以嗎?”我有點心慌意亂,趕緊岔開話題。
“那好吧,你冥叔病了,如果看到你歸來,一高興,沒準會很快好起來,快去吧!”師父眼裡閃過一抹擔憂,伸手摸了摸我的臉蛋。
我點點頭,朝着冥叔的住處飛奔而去。
“冥叔,冥叔,珞兒回來了!”還未到門前,我實在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忍不住狂喊着衝過去。
“珞兒,珞兒,真是珞兒回來了!”房間傳出冥叔微弱的聲音。
我推開門,愣住了。
只見冥叔正從牀上吃力撐起身子,人也越發的瘦了,頭髮白了很多,臉上的皺紋多的象摺疊的布條,還不住的咳嗽。他老人傢什麼時候老的這麼快了?我的心裡禁不住一陣難受。
“冥叔,對不起,都是珞兒不好,是珞兒沒用,去了這麼久纔回,讓冥叔牽掛了。”我坐在冥叔牀上,扶住他的身子,淚水一滴滴打在他的手背上。
“珞兒不哭,冥叔只是偶感風寒,很快會好的。珞兒乖,不哭,不哭啊!”冥叔咧開嘴笑了,擡起顫微微的手,欲幫我拭去臉上的淚水,無奈力不從心,又搭了下來。
我伏在冥叔被子上,號淘大哭。
好一會,才收住淚水,輕輕撫摸着冥叔枯瘦如柴的大手,又拿過枕邊的梳子,幫冥叔梳好散亂的頭髮。
“珞兒,任務都完成了吧?你都瘦了,肯定在外面吃了不少苦,都是冥叔不好,沒能跟着去保護你。”冥叔悠悠嘆了一口氣,滿眼慈愛。
“嗯,都完成了。也沒受什麼苦,都是珞兒沒用,這麼久纔將事情辦好,害冥叔思念珞兒都成病了,是珞兒不孝。冥叔要快點好起來,這樣珞兒纔會開心的。”我也笑了。
“好,好,珞兒回來,冥叔也會好了。這次出江湖,一定遇到很多難忘的事吧,講來給冥叔聽聽,也讓冥叔高興高興,如何?”冥叔臉上多了一些神采。
我的心裡一沉。是啊,確實遇到很多難忘的事,可以算是刻骨銘心,可是,我又該如何向冥叔敘說那些故事呢?
“怎麼啦?不開心了?有誰欺負我的珞兒寶貝了?”冥叔似乎意識到我的不對勁,臉上神色轉爲凝重。
“嘻,不是啦,珞兒在回憶闖江湖的那段日子呢。我認識了幾位很好的朋友,其中有兩個美麗可愛的妹妹,她們都待我很好,我也很喜歡她們。還認識了一個老前輩,叫童翁的,冥叔肯定聽說過吧,他老人家很有趣……”不想讓冥叔爲我擔心,趕緊眉飛色舞給他講起了在江湖上遇上的那些趣事。
只是,關於柳風,我只字未提,我怕我會不小心說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