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龍塔恢復了安靜。
“噗……”王牧張口吐出一口鮮血。
“你沒事吧?”塔頂的鐵柱之上,冰月眨巴着有些驚慌的美眸道。
“咳。”王牧輕咳一聲,穩住了身形,擡頭笑道,“沒事。吐點血而已,還能鍛鍊造血功能呢。”
這句話是王哥從嚴寬那兒學來的,並非真的沒事,而是這一刻面對冰月,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三顆霸元丹入體,能沒事?若非天生異稟,有桃花印守護元神,此時早就爆了,縱然如此,體內也是一片支離破碎的傷勢。
站在原地緩了緩,直到感覺好受了一些,王牧才飄然浮起,一直升到冰月被綁着的那火柱之前,右手伸出,那奇異的劍形再度出現,對着那些泛着金色的鎖鏈連連揮下。
咔咔的聲響之中。加持着封印的鎖鏈輕易被砍斷。
一條條鎖鏈掉落,冰月身上的清冷光華大盛,脫離火焰燃燒的鐵柱,懸浮在了王牧對面。
那白皙臉龐如以前一樣美麗。只是瘦了少許,那一雙泛着冰藍的眸子正直直地盯着王牧,那份專注,似世界只剩下他們二人。
冰月沒有說話,也沒有什麼想說的,她單純的心思本就只想時時刻刻看着這雙眼。
縱然王牧已經再世爲人,可那眼神變不了,還是當年初見時一樣沉靜浩渺,冰月就喜歡這份浩渺,似其中有無窮的秘密。
王牧也在看着冰月,腦海記憶片段翻卷開來,如又回到了當初。這純粹的女子第一次見自己就非要挑戰,好像她能一眼看出自己的不同一般,之後相識,便一刻也不願離開他的眼神,就像現在這樣。那樣細細端詳着,端詳的王哥都不好意思了。
月華正好從那唯一的窗口,也是唯一封印出口處照進來,籠罩在這一黑一白兩人的身上,一個飄渺,一個冰冷空幽。
“我覺得。咱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再說吧。”頓了頓,王牧儘量保持着淡定道。
“嗯。”冰月簡單地點頭。
咧了咧嘴,王牧輕吸一口氣,目光投向了那窗口的方向,手中桃花劍形立斬而下,便聽嘶啦一聲,那窗口處附着的兩道封印被輕易撕裂,現出一條裂口。
沒有遲疑,王牧轉身,冰月自動拉住了王牧的衣角,如從前一樣,二人身形化作流光,穿過那裂縫出了囚龍塔。
囚龍塔內所有龍族被滅,重犯被救走,一旦被龍帝知道,肯定會引起席捲整個人界的軒然大波,此刻不走更待何時。
一刻都不敢停留,出了囚龍塔,王牧直接利用殘留的霸元丹藥力洞開虛空,進入了修真域範圍。
一下子,修真域那細膩的美麗撲面而來。
冰月的目光終於從王牧的身上挪開,開始細細打量這每一寸曾經熟悉的天地,幾百年了,終於回來了,關鍵是,他也回來了。
“我知道你會回來,所以我一直都很有信心,只要想着你能回來,我什麼都不怕。”冰月笑了,雖然那笑容清淡的天空的月亮,可還是能清楚地看出她的開心。
她又望着王牧,眨巴着冰藍的美眸道:“你的眼睛跟以前一樣。我雖然被困了幾百年,但我很少說起你的事情,他們只知道我是因爲花佛的事情被抓,但並不知道太多細節。你囑咐過我的,我都沒有忘記。”
王牧正在撓頭,幾百年了,這丫頭咋一點沒變,幾百年一句話都不說,這一見了自己就沒完沒了了。
“你看着我。”忽然,冰月擡手,一雙冰涼的玉手放在了王牧的臉上。
王牧心中大震,星眸有些發慌,記憶中,每當冰月做出這樣的動作,那麼下面總會有很雷人的事情發生。
比如,當初冰月也這樣用一雙玉手捧起他的臉,然後就語無倫次地道,“我好想跟你更近一點,可我不知道怎麼做,我好像想要變成你,又不是,我想我是想跟你變成一個人,對,跟你融爲一體,可我不知道怎麼做?你能告訴我嗎?”
王哥當然不會告訴她了,這妹子就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澎湃的感情,而世人眼中所謂的融爲一體,在王牧看來是大錯特錯的。
此刻看着冰月又在激盪的目光,王牧想,這傢伙不會又要問那個奇葩問題吧。
她沒有問,這一回,她更直接了。
她鬆開王牧的臉,一雙玉手輕輕在領口拂過,然後,那一身月光凝練般的白紗便自動脫落了。
“哦,賣……糕的……”王哥呆住了。
一尊冰晶般的玉體赤果果地呈現,月亮都黯然失色,那光澤連月華都被遮蓋,那清冷,連徐徐的輕風都退避三舍,玲瓏剔透,完美至極。
“你現在叫什麼名字?”望着王牧,冰月問,縱然如此赤果果面對王牧,可她那空靈的眼底並沒有任何羞澀或者正常人該有的激動。
“王牧。”王牧訥訥道。
“王牧……”冰月的笑容變的溫柔,然後又擡手捧起王牧的臉,泛着寒氣的嬌軀開始靠近王牧,直到兩雙眼相距咫尺。
“我終於找到能跟你合二爲一的方法了,他們說,只要那樣,你的心裡就會有我,我的心裡就會有你。可我還是不知道具體該怎麼做,他們只說讓我在你面前脫掉衣服,你自會知道怎麼做的。”
那天籟的嗓音又傳來,在王牧耳邊晃晃悠悠的迴盪,視線內一切似乎都變成了飄搖的水流。
或許是霸元丹藥力的緣故,王哥這一刻竟失去了平靜,心跳加速,身上那滔天霸氣又開始浮現,有一種想要將冰月融入懷中的衝動。
“哇……”就在這時,一聲誇張的流口水的聲音傳來,打斷了王牧的思緒。
回頭看去,只見不遠處的山腳,一頭身形碩大的妖獸正張開大嘴滿眼火辣地盯着冰月,大嘴裡的口水嘩啦啦地流淌着。
“噌!”鮮血飛濺,一道潔白流光飛過,將妖獸整個身體從中間切開了。
看着兩半屍體倒下,王牧心中瞬間恢復了平靜。
“這下沒有人打擾了,王牧哥哥,可以教我嗎?”看都沒看那被自己一劍殺死的妖獸,冰月又道。
“咳。”輕咳一聲,王牧往後退了一步。
當年的冰月絕不會這麼毫無顧忌地殺生。
“冰月,誰教你的這個方法?”咧了咧嘴,王牧揮手,那散落在草坪上的白紗便飄然而起,披在了冰月的身上。
王牧親自上前,爲冰月整理好衣着。
“就是囚龍塔裡那些人告訴我的,他們說這樣我們就不會分開了。”冰月眨巴着眼睛,任由王牧爲自己弄好衣服,滿眼的認真。
“謬論!該死!誰說的,拉出去統統灰飛煙滅!”忽然瞪眼,王牧憤然喝道。
教一個不涉世事,什麼都不懂的女孩子這種事,絕對該死!
什麼狗屁融爲一體,慾望就是慾望!雖然王牧不知道愛是什麼感覺,但絕壁跟慾望不沾邊!
“他們已經被你殺了。”眨了眨眼,冰月又道。
“殺了好啊,該死的玩意兒。”王牧翻了個白眼。
“他們說錯了嗎?不是這樣的嗎?可是,我……”冰月的眼神變的有些着急,卻不敢說出後面的話。
輕吸一口氣,王牧眼神變的溫柔,望着冰月道:“你想那麼多幹嘛?我保證,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守護你。”
“真的嗎?”
“真的。”
“可我不要你守護,我要……”冰月凝眉,卻發現無法形容心中那種衝動。
“來,把手拿來,閉上眼睛。”王牧輕笑,抓起冰月潔白的玉手,然後自己也閉上了眼睛。
冰月沒有反駁,同樣閉上了眼睛。
於是,夜空變得更加安靜,他們站在草坪上,沐浴在月華里,手拉手,有一圈兒奇異的冷風在身周環繞,如真的融爲了一體。
而二人的腦海裡,都在浮現着同一幅畫面,是隻屬於二人的共同記憶。
那一幕幕一幅幅,那白天黑夜,那青山綠水,如昨天發生過的一樣。
“感受到了嗎?這樣不好嗎?”睜開眼,王牧看着冰月,笑的如月溫柔。
冰月眼裡的激盪終於歸於平靜,回給王牧一個會意的笑容。
“好了,這裡也不是久留之地,你不能一直跟着我,得先躲一躲,免得被龍帝域……”
“唰啦!”
王牧話音還未落下,就被一道逼人寒氣打斷。
冰月手中忽然現出一柄潔白如玉的長劍,劍鋒指着王牧的喉嚨。
“你又要騙我是不是?你又要悄悄離開是不是?”冰月美眸中又淚光閃爍,直直盯着王牧,情緒從未有過的激動。
王牧的心,卻莫名地疼了一下。
“呃……”喉頭一甜,他跪倒在了地上。
他也不知道怎麼了,一時間,腦海中萬世記憶開始瘋卷,心頭的疼痛卻越來越劇烈。
冰月說話那一刻,似有好幾個聲音在同時說這同一句話。
王牧自己都驚了!
到底怎麼回事?這似曾相識的話,似在哪裡聽過,卻又忘記了,可卻能讓他止水般的境界撕心裂肺的疼痛。
“呃啊……”王牧咬牙,擡手抱住了腦袋,感覺心中正有什麼恐怖的東西要跳出來,那腦海裡瘋狂翻卷的記憶要將整個腦袋炸開了。
“到底忘了什麼?”他一拳砸在地上,低聲嘶吼!
月華顫抖,風聲激盪起來,似也爲王牧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