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沒有想到這次的出逃這麼順利這麼爽,但卻着實對不起父親。不過相信將來他一定能夠理解自己的苦心,只要能夠找到藤悅,將來與她辦一場體面的婚禮,那今日的謊言不是就不攻自破了嗎?
想到這兒,邵勳的心裡自然也好過了些。從會場遁逃出來,拿上了二姐爲自己準備的簡易小包,與林子奇匆匆趕往機場,生怕錯過了航班。
邵穎望着弟弟離去的背景,惆悵地情緒一直壓抑在心間,如果當年自己的他也有這樣的勇氣,那如今的自己還會孤單嗎?
“穎,你還是那麼任性。”一個男子的聲音忽然從她身後傳來,邵穎卻沒有回頭,淡定得甚至是淡漠,將雙手抱在胸前,嘴角微微彎出一道冰冷的弧線,“是嗎?我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妥,至少小勳有勇氣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總比……”
“你還在怪我是嗎?”男子顯得有些沮喪,打斷了她的譏諷之辭,緩緩繞到了她的面前。那是一個三十多歲的軍人,一身筆挺的制服,讓他看上去格外颯爽。然而就在他那張成熟而剛毅的臉上,卻顯露着迥異的尷尬與溫情。
邵穎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目光徑直穿過了他,而投向遠方,完全無視着他的存在,冰冷好似路人。男子卻蹙起了眉頭,默默地垂首不語,眼中滿是歉疚。
一抹冷笑輕輕掠過了她的嘴角,說不在意,真的可能嗎?十年前如果他也能像自己弟弟如今這麼勇敢,又怎麼會讓自己遭受了這麼多年的苦難?轉身離去不想看他,既然當年就已經決定將他忘記,又何必再去掀開多年的陳傷,讓心中那一道舊傷再次流血呢?
“穎!”他卻急切地伸手拉住了她的手,“當年我真的是……”
邵穎那冷若冰霜的回眸,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堂堂七尺男兒竟被她一個眼神所折服。不由向後退了一步,放開了她的手。邵穎卻在這一刻,邁開步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只有那身着戎裝的軍人帶着深深歉意,目送着她離去的背景。
而此刻的邵勳還在拼命地趕往機場。二姐可真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不僅爲自己準備好了一切,甚至還讓自己的司機直接送自己去機場。
“老哨子,我可真是‘愛’死你了!”面對着坐在自己身邊正忙着有寬衣解帶換衣服的邵勳,林子奇卻是一肚子的惱火。旦憑認識自己、瞭解自己的人,幾乎沒有人不知道自己的腹黑狡黠,可是直到今天才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比自己更加恐怖的生物。
——邵勳!將軍之子,出身軍旅世家,原以爲他秉性純良,單純憨厚,可是直到今天自己纔算是真正看懂了他。無良校草果然名不虛傳,從前一直以爲他只會對藤悅纔會那麼無良,可是現在終於明白了他的危險。
“嘿嘿!”邵勳還在得瑟地竊笑,毫不在意身邊林子奇那雙充滿了怨氣的眼神。脫下了身上那身桎梏着身體的禮服,心裡不斷地幻想着與小悅重逢的場景。她此刻一定也在想念着自己吧?那是必需的,誰讓她是自己的寶貝兒!真想立刻將她抱在懷中,用她身上那清新的香氣來化解自己心頭的浮躁,和被那些刺鼻的香水所薰疼的頭。
“哼!”林子奇嗤笑着哼了一聲,雙手抱在胸前。想起這無良的混蛋連自己的“豆腐”都吃,要不是爲了錢琳,誰纔去忍這口悶氣,等將來若有機會,一定要把這筆賬跟他好好地算上一算,要不然自己的“名貞”不就這樣白白犧牲了嗎?
“嘖,小子,你哼什麼啊?”邵勳被他一聲不滿地哼哼打斷思緒回過神來,這才發現他那極端牴觸的情緒,看着他那張嫩得幾乎都能捏出水來的臉上佈滿的怒意,眨巴着眼睛裝作不明白他爲何生氣。
“你還好意思問我!”面對着他的裝相,林子奇怒不可遏,自己好歹也是個陽光男孩兒,可是被他這麼一鬧騰,竟然就成了小受了!?天知道自己對於錢琳是多麼忠貞,雖然一切都是爲了製造混亂而逃走,可是這樣的犧牲未免也太大了吧?
看着他那張被氣得發紫的小臉,邵勳忍不住地竊笑。都說兄弟如手足,這“手足”到了該用之時又怎能不用呢?不是說“該出手時就出手”嗎?看來這小子還不懂這個道理。但話雖如此,怎麼說他如今也是自己的難兄難弟,爲了各自心中的至愛,這點兒小小的犧牲也是必需的吧!
怒視着他那張欠揍的笑臉,林子奇咬死他的心都有了,如果不是看在錢琳和藤悅的分上,一定撲上去將他狂揍一頓。可是……唉!誰讓自己打不過他呢?與他還真是不打不相識。話又說回來,他那麼做不也是爲了出逃嗎?既然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樣,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同是天涯淪落人,又何必再去追究這細節呢?然而心裡卻依舊彆扭,無良的混蛋,這仇暫時記下了,將來一定要讓他連本帶利一起奉還。
然而與此同時,東京郊外的那座小院中,藤悅正與母親等待着父親的歸來。今天本是週末,但不知爲什麼,天色已經不早了,可是加班的父親卻遲遲未歸。
不知不覺回來已經好幾天了,分級考試應該已經完全結束了吧?同學們或許正三三兩兩地選擇着各自的方式放鬆着身心,然而如今的自己卻只能在遠離着他們的地方,默默地羨慕着他們。
“悅兒!”媽媽的聲音永遠都是那麼動聽,溫柔中帶着慈祥,曾幾何時,那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呼喚。
“媽媽!”驀然回首應聲着,來到了媽媽的身旁。如果不是當年的那一場車禍,她如今應該還在爲理想而舞蹈吧?想起了舞蹈,卻又不經意地想起了他,那一場《霸王別姬》,他的深情演繹讓自己至今難忘。一切彷彿就發生在昨天,在那舞臺之上,他緊緊握着自己的手,一顰一笑、一個眼神都是自己揮之不去的夢魘,只要一不留神,他就會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在想些什麼呢?你爸回來了嗎?”
聲音如此委婉,自己是否也有繼承?“——你唱得這麼好聽,爲什麼不能教我呢?”天哪!他是自己的才師——那個無良的傢伙,哪裡有半點兒老師的模樣!
“悅兒,你在聽我說話嗎?”
“呃……”連忙掩飾着自己的窘迫,尷尬地朝着媽媽彎了嘴角。
“唉!”一聲嘆息隨之而來,“你——還在想着他嗎?”
“誰?”尷尬的掩飾讓不擅說話的藤悅臉紅心跳,“媽媽!您不要瞎猜好嗎?我……我沒有想誰!”
媽媽卻只是莞爾一笑,“傻孩子,你還想瞞着媽媽多久?”
藤悅默默地垂下了頭,長長的眼睫不斷地顫抖,好似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緊咬着脣許久說不出話來,媽媽的眼睛彷彿能夠看到自己心裡的事情。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院門卻打開了,父親的車子緩緩開進了院中,還未等開進車庫,不知爲何便停了下來。
一名年輕男子從車上下來,整潔的西服映襯着他那張清秀的面容,嘴角帶着淺淺地微笑,給人感覺極爲禮貌。可是當他看到了藤悅的那剎那間,卻也掩飾不了心中的喜悅,剛一下車,老遠便朝着她打起了招呼。
“小悅,是你嗎?三年不見,長成大姑娘了!我差點兒認不出來……”
藤悅一怔,驀然回首。他是誰啊?自己認識他嗎?然而就在那一瞬間,他卻僵住了,擡着的手忘記了放下,怔怔地凝視着她,驚豔讓他不禁一顫。這是自己當年認識的那個小女孩嗎?三年不見,她竟然出落得如此漂亮,個子長高了許多,面容也少了些青澀,但最重要的還是她給人的感覺,那淡雅的氣質完全是她媽媽當年的再版,所有的一切,對於他來說都是一種強烈的誘惑。
“你是……”藤悅輕鎖眉頭,在腦海中努力地回憶着眼前的男子,“晴川哥哥!?”是的!她想起來了,他叫巖崎晴川,是父親所在報社社長的兒子,比自己年長几歲,以前曾經也來過家裡,不過那是幾年前的事情了。如果不是刻意去回憶,相信自己已經快要把他忘了。
“哈哈,原來真是你啊!”晴川驚喜萬分,甚至忘記了來此的目的和身後的西園寺翼,目光毅然落在藤悅臉上無法自拔。小時候就知道她絕對是個美人胚子,可是沒想到長大會這麼漂亮,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那高雅的氣質甚至是他所見過的女孩子中最美的。
“是啊!”藤悅淡淡彎了彎嘴角,顯得很不自然。他爲什麼要用這種眼光看着自己,又爲什麼會跟着父親到家進裡來?在她的記憶裡,他是溫文爾雅的大哥哥,可是他此刻的表現,卻讓自己極度的失望。
虞閔將一切看在眼裡明白在心,把目光投向了院中的丈夫,只見他此刻也同樣將目光朝着自己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