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這怎麼可能,小弟和弟妹兩個身體很健康的。”田勝利擡眼疑惑地看着姚奶奶問道。
“俺不知道,長海說錯在他,他婚前檢查來着,說是精……精什麼的低下。”姚奶奶對那些也不懂,只說了大概。
不過身爲醫生的田勝利一聽就明白了,沒想到小舅子,有這個病,這病可大可小,以現有的醫療手段,也不太好治啊!
“爹和大哥就是因爲這個事去縣城的。”三大娘說道。
“嗯!”田勝利說道,“我們目送爹和大哥走的。”
姚奶奶再次看向衆人,“俺不管你們心裡怎麼想,也請不要說出來,假如他們一家三口能回來,希望你們像以前一樣,不要露出同情、蔑視或者異樣的眼光。”她接着嚴厲地說道,“實在不行的話,就出去。”
“娘,您說什麼呢!”姚長青嚷嚷道,“我們心疼還不來及,怎麼會那麼不近人情的。”
“那是當然!娘,你放心吧!”大娘附和道。
其他人也紛紛保證,還和以前一樣。
“好了,就這事,你們晚些時候,告訴孩子們,心裡有個準備,幾個小的就免了吧!等大一點兒再說。”姚奶奶抹了把自己臉道,“這日子還得照樣過,沒什麼大不了的。”
然後揮揮手道,“行了,都走吧!俺要歇了。”
大娘他們陸續地退了下去。
姚長青直接扯着田勝利到了後院道,“勝利你給我說說長海婚前檢查,是怎麼回事?”
剛纔只聽見老孃模模糊糊的一句,爲了怕老人家傷心,她沒敢細問,一個炸彈扔下來,已經把人給炸的人仰馬翻了。
誰還敢問細問怎麼回事?
田勝利附在她的耳邊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姚長青聽着、聽着這眼淚刷的一下就掉下來了,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悲情。“沒想到。小弟。”
田勝利則拉着她的手拍拍,最後擁抱着她,拍拍她的後背,“想哭。就哭出來。”
姚長青哭着道,“怎麼會這樣,小弟和弟妹那麼好的人,怎麼會……”
“姚家到底做錯了什麼,一個、兩個都這樣。”姚長青失聲痛哭,不能自已。
田勝利拍着她的後背道,“長青,這不是他們的錯,也許這是老天爺的給的磨難呢!”
“長青,只准你再哭一次。尤其是看到妮兒後,不準掉眼淚。咱們要笑着活,比誰活的都好。”田勝利眼圈裡也蓄滿了眼淚,笑着說道。
“嗯!”姚長青松開他,手背抹去眼淚。
“長青。下了班後,咱們去縣城看看小舅子他們兩口子吧!發生這樣的憾事,他們需要更多的支持。”田勝利把眼中的淚水給逼了回去,認真地說道。
“好!”姚長青說道,“走吧!到點兒了該上班了。”
夫妻倆走到前院,向大娘告辭後,沒去打擾姚奶奶。就走了。
大娘和殷秀芹坐在堂屋的石墩上,一個納鞋底,一個搓麻繩,“秀芹,這事,晚上回來你告訴博遠吧!”
“是。娘。”殷秀芹搓着麻繩,頭也不擡地應道,“娘,你也別太傷心了。”
“不傷心,以後咱們都得打起精神來。這日子照樣過!”大娘用襖袖子蹭了一下雙眼道。
難怪上次妮兒被陽光照在臉上,眼睛也不知道眯起來,原來是對光線的刺激沒感覺啊!
唉……
三大娘則搖頭嘆氣地回到了生產隊,一片烏雲飄來遮住明媚的太陽,不過很快燦爛的陽光穿透一切,露出耀眼的光芒。
姚奶奶則和衣躺在炕上,想着老頭子、長海那裡也不知道咋樣兒了,真心焦急啊!
卻說姚長海騎着自行車,一路疾馳到了縣城,院門還是他離開時的樣子,大開。他直接推着車子進去,車子直接靠到石榴樹上,蹬蹬三兩步跨上臺階,跨過門檻。
“姥爺、媽,幼梅呢!”姚長海滿頭大汗地走了進來。
“在西里間。”劉淑英趕緊說道。
“長海……”劉姥爺擔心地叫道。
“放心,姥爺、媽,我不會和幼梅離婚的,她想都別想。”姚長海給他們一句令他們安心的話,直接推開了西里間的門。
“你又回來幹什麼?離婚嗎?”連幼梅手抱雙膝擡起頭來,力持平靜地說道。
“你怎麼這麼憔悴!”姚長海嚇了一跳,“我才離開多久,你怎麼……”一個箭步衝上前去。
“你別過來,我們現在就去離婚。”連幼梅起身道。
“離什麼婚啊!”姚長海氣急敗壞道,“我現在就讓你死了這條心。”
姚長海從兜裡掏出火柴,擦亮,然後又從懷裡拿出自己珍視已久的東西,點燃……
“你燒的什麼?”連幼梅猛的起身,又跌坐在炕上,長時間一個姿勢坐在上面,腿麻了。
“燒得我們兩個的結婚證。”姚長海笑的好不得意道,“沒有了它,我們就離不成了。”
他用這種激烈的方式,堅定地表達着他死也不離婚。
“你這是何苦?”連幼梅知道這傢伙有多珍視這兩張結婚證書,從拿到第一天起,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一直都是他收着的。
姚長海平靜地看着結婚證燃盡化成一堆灰燼,用行動表明自己的心意。擡眼望着她,深邃的目光堅定且深情。
“我們不可能再有孩子。”連幼梅頹喪地說道。
他走上前來,坐在炕沿上,輕聲地說道,“雖然這麼說不厚道,但是比起沒有孩子的人來說,我們有妮兒就夠了。”他接着笑道,“老姚家傳宗接代的還少啊!大哥和三哥家的加起來九個男丁。”
“妮兒身有……”連幼梅難過地別過臉道。
“我知道,她是我們的女兒。”低沉地嗓音帶着前所未有的堅定道。
簡簡單單的兩句話,沒有過多的花言巧語,已經勝似千言萬語。
姚長海握着她的雙手道,“幼梅,事情已經這樣了,多想無益,改變不了現實。平靜地接受它,好嗎?我們不能好好過日子嗎?”
嘴角勾出一抹優美的弧度,聲音低沉溫柔,目光更是柔情似水,令人沉醉其中。
連幼梅撲到他身上,抱着他,“你這個傻瓜,笨蛋,這是要背一輩子的‘債’。”
“我願意,揹着你們兩個我願意。”姚長海緊緊地抱着她,傻氣地說道。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抱着,汲取着彼此的體溫,默默地流淚舔舐着彼此的傷口。
一室靜謐,燦爛的陽光穿過烏雲,灑落一片,暖意洋洋,驅散了兩人身上的寒意。
姚長海松開了她道,“我們哭過這一次,就再也不哭了。”粗糙的手指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水。
“嗯!”連幼梅點點頭,伸手擦擦他的臉,“我們出去,別讓姥爺他們擔心。”
“好……”兩個人相攜出去。
“姥爺!媽媽……”連幼梅嗔道,“你們多大了,還學人家偷聽。”
劉姥爺老懷安慰道,“看樣子你們沒事了。”
“沒事了?”連幼梅說道,“事情已經發生了,還能怎麼着?命中註定,就認命唄!不過這好日子、歹日子,都是過出來的,當然往好的方面想了。”
“你能想開最好了。”劉淑英抓着她的手高興地說道。
“姥爺,媽,這些日子讓你們擔心了。”姚長海看着二位老人道。
“只要你們能想得開,我們沒事。這下不用擔心妮兒成孤兒了。”劉淑英喜極而泣道。
四個大人又哭又笑的,“哎!你這傻小子,沒跟親家說吧!”劉姥爺拍着他地肩頭問道,“免得親家跟着擔心。”
“姥爺,我坦白了。”姚長海撓着頭道,“總之你們別擔心,沒事的。娘說盼着我帶着幼梅母女倆一起回姚灣村。”
“你坦白了,你都說了。”劉淑英驚訝地問道,都坦白了,還盼着她們娘倆,那親家可真是……
劉淑英別臉,抹了下臉。
“有人嗎?親家姥爺在不在。”院子外傳來姚爺爺的聲音。
“我爹咋來了。”姚長海震驚道,然後對連幼梅說道,“總歸一句話,咱們一家三口在一起,爹孃會非常高興的,姥爺、媽、幼梅你們別胡思亂想。”
話落姚長海就跨過門檻,掀開簾子出了房間,“爹,大哥,你們怎麼來了。”
姚長海看着姚長山手裡拿着鞭子攙扶着姚爺爺一起進來,眼眶一紅,淚差點兒又落了下來,他實在太不孝了,讓老人家這麼擔心。
“親家公,她大伯,快請進,快請進。”劉姥爺出來趕緊說道。
“爹,大哥,對不起。”連幼梅叫道。
姚爺爺擺手道,“說什麼傻話,這又不是你們的錯。”
“親家公,她大伯,大老遠的跑來,快請進。”劉淑英說道。
“親家,真是對不住了讓您特地跑了一趟。”劉姥爺抱歉地說道。
“爲了這個兔崽子,應該的。”姚爺爺嘆聲道,嘴裡嚷着兔崽子,語氣中的關懷、牽掛可一點兒不少
“姥爺,親家母我還趕着車呢!得先把山貨送到收購站,一會兒我在過來。”姚長山趕緊說道,免得爹生小弟的氣,即便知道爹這是做給親家看的,他也不願意。
“正事要緊,你忙吧!”劉姥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