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7 不許碰我媽媽
人就是這樣，總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突然驚醒，而且情緒會變得異常失落。
艾晴從牀上坐起來，想到最近的事情，只覺得心裡苦，抱着膝頭默默抽泣着。
這時候，尹唯剛好就路過她的房門口，或許是想她了，也可能是擔心她，再或者是心有靈犀地感受到了她的憂心，所以就這樣站在了她的門外。
房間裡低低的抽泣聲，讓他的臉色變得非常嚴肅，想直接衝進房間安撫她，但是每次握住門把之後，又緩緩鬆開。
“先生？”老戚不知道何時上樓了，原本是想去尹唯的房間找他的，可剛好就看到他站在艾晴的房門口，便低低地叫了一聲。
尹唯轉身看他，原本放在門把上的手輕輕放下。
他儘量放柔了腳步聲，朝着老戚走去：“怎麼了？”
“關於那個舉報電話，是匿名的。”老戚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道。
尹唯示意他去書房談，在關門的一瞬間，又朝着艾晴的房間看了一眼。
“匿名的？”尹唯在書桌前坐下，說道，“如果是匿名的，也會直接就讓艾晴停職的。”
“好像是因爲電話裡說了一封信，裡面放了太太和易德見面的照片。所以警方上頭就重視起來了。”老戚把手中的資料交給尹唯過目，“這個如果內部調查確定她和易德有深交，那麼不只是會受到處分，還會被除名，也就是以後都不能繼續做警察了。”
尹唯看着那份資料，說，“信件是什麼快遞公司寄出來的？”
“沒有，應該是打匿名電話的人，處理之後自己送到警方的信箱裡的。”老戚回答。
“那麼警方的監視設備，應該是拍到這個寄信人的身影的。”尹唯合上了資料，說，“一定要把這個人找出來！”
“是有拍到一個人，但是穿着黑色連帽衣，還帶着口罩和墨鏡，壓根就不能知道是什麼人。”老戚皺着眉，表情看起來嚴肅認真，“恐怕，這是曾凡的陰謀，就是要讓太太被內部調查。”
“你是說，他曾經被內部調查，也要小晴體會一下這種被調查的滋味？你覺得他是在報復？”尹唯聽懂了老戚的話，右手輕輕摩挲着下巴，說道，“他是想讓小晴和他一樣不能再做警察嗎？”
“如果按照這個情況發展下去，確實沒辦法繼續做警察的。”
尹唯的眉心揪得更緊，說，“把重案組所有人的來歷都查一下，看有沒有誰跟曾凡有關係。或者說他們本身跟曾凡沒有關係，但是親屬中有人跟曾凡有過接觸都查出來。”
“可是……”老戚有點遲疑，說，“但是繼續查下去，那個人開的條件，就不只是之前那樣了。”
“沒關係，要什麼都給他。”
“包括您嗎？”老戚尷尬地看着他。
尹唯愣了一下，問道，“你說什麼？”
“如果要您整個人呢？呀答應嗎？”
“我？”尹唯的臉色越發冷沉，看着自己的腿說，“我都這樣了，要了能幹嘛？”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老戚無奈地撇了撇嘴。
尹唯直接說道，“好了，隨便他，我倒不信還能把我吃了不成？”
老戚只是挑了挑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尹唯心裡是有點生氣的，周圍越是安靜，他心裡就越是難受，手朝着桌案上用力一拍，想要發作，看到老戚還在，就壓着嗓子說道，“好了，你先去休息吧。”
“是。”老戚恭敬地退出了書房。
尹唯生氣地把桌上的全部東西揮落到了地板上。
他仰頭靠向沙發椅背，手扶着額頭，表情明顯是氣憤，煩躁的。
書房裡的聲音，把剛走到門口的艾晴嚇了一跳。
她之前就好像聽到了走廊上有聲音，只是那時候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所以沒有立刻開門查看，有抱着自己哭了一會兒，纔算慢慢平復下來，就想看看走廊的情況，剛開門就見老戚從書房走出來，知道他一定和尹唯在商量什麼，便走到了書房外，立刻就聽到了裡面“噼裡啪啦”的聲音。
艾晴遲疑了一下，還是敲了敲門。
尹唯聽着敲門聲，有點煩躁，直接不予理會。
艾晴只好又敲了三下門，說道：“尹唯，是我。”
他聽到門口起艾晴，便拄着柺杖走到門前，開門道：“這麼晚了，怎麼還不休息？有什麼事嗎？”
“我聽到你裡面傳來很大的聲音，出什麼事了？”
“哦，我聯繫走路，結果走得太快了，沒有站穩，就摔了。”尹唯的聲音平靜，似乎是沒有太多的情緒撥動。
“然後，你就生氣地把桌上的東西都推到了地板上？”艾晴的視線越過他，看到了書桌周圍散落，或者碎裂的物件，水眸專注地看着尹唯。
“嗯。”他垂眸點頭，避開了她那雙靈動，又充滿關心的水眸。生怕自己跟她對視之後，會忍不住抱她。
“身體的恢復，急不來的。”艾晴看着他手上的柺杖，對於他能夠這麼快站立，其實是很欣慰的，於是安撫道，“要知道物極必反，你可別把自己身體練壞了。”
“好，我知道了。”尹唯點了點頭，從書房走出來，關上門，“我送你回房去休息吧。”
艾晴抿了抿脣，意識到站立之後的他，比自己高了快一個頭了，心裡有點小羞澀。她低低地“嗯”了一聲，和他一起並肩走回自己的房間。
尹唯幫她開們，站在門口，說道：“我也不知道你放大假的情況到底嚴不嚴重，但是有假期就好好陪小希小冀玩一下吧。這樣大家都會很開心的。”
艾晴的表情變得柔和，嘴角揚起淺淺的弧度，“我知道了，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回房休息吧，晚安。”就要關門，尹唯輕輕抵住了她的房門。
“怎麼了，還有什麼事？”
“我想我不是個稱職的老公，但是不管怎麼樣，你有什麼不開心的，都可以跟我說，因爲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
艾晴沒有說話，只是揚了揚脣角，低頭關上房門。
永遠都是一家人？
事實就是如此。
可是聽起來卻是那種既溫馨，又疏離的感覺。
她也不知道自己腦袋裡都在想什麼，只是覺得如果是四年前的尹唯，應該會說一些更加感性的話。
艾晴靠着門板，長長嘆了口氣，慢慢走回牀鋪，整個人瞬間仰面倒在牀上，望着白色的天花板不發一言。
尹唯同樣是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朝着自己的臥室走去。剛一進門，他就給了自己兩巴掌，覺得自己說了讓艾晴更新傷心的話了。
他真的恨不得把自己掐死，乾脆就走到酒架前，開了一瓶紅酒喝着。
第二天一早，艾晴和尹唯都是被兒子叫醒的。小希和小冀一人一個把艾晴和尹唯從牀上拖了起來。還讓他們換上了之前讓老戚幫忙買的親子裝。
就是那種紅黑色的衛衣和運動褲，讓他們全部換好之後，就拉着他們出房間下樓。
艾晴祥和小希從房間出來，關了門之後往樓下走，剛好就撞見了同樣從房間出來的尹唯。
兩人有些尷尬地相互對視着，又看着彼此的着裝，一下子就笑出了聲。
“早啊。”尹唯擡手跟艾晴打招呼。
艾晴笑着應了一聲，說：“走吧，去餐廳吃早餐。”
“嗯。”兩個人被小希和小冀一前一後地拉着，一起下樓去了餐廳。
尹唯因爲腿腳還還不方便，所以走得相對慢一點，艾晴和小希已經吃上早餐了，他和小冀纔剛剛到餐廳。
秀嬸給他們準備了高熱量的早餐，“今天要參加運動會，要消耗很多體力，所以大家要加油哦。”
“嗯哼，有我和媽媽的組合，絕對是第一名的！”小希把手舉得高高的，說話很狂，表情非常自信。
艾晴摸了摸他的腦袋，小聲提醒道，“要第一名，還不快點把早飯吃完？小心等會兒沒力氣跑步！”
“好，馬上就吃！”小希立刻就低下頭，用最快的速度吃飯，整張臉都幾乎埋在盤子裡面了。
秀嬸爲了表揚他，又給他一根烤香腸，“來，獎勵一根香腸，一定要好好表現。”又看向小冀，也給了一根香腸，說，“小糰子，也要和爸爸一起努力哦。”
“嗯，我們爭取有名次，不是最後一個！”小冀咧嘴一笑，給出承諾。
艾晴看着兩個孩子燦爛的笑臉，心裡只覺得欣慰，滿足。她不自覺地看了尹唯一眼，剛好發現他也在看自己，彼此有了個很簡單的眼神交流，陪着孩子把早餐吃完。
“先生，輪椅還需要嗎？”老戚打開了車子後備箱，把一個小型醫藥箱放到車上，這是爲了在他們運動時，能夠即使處理傷口準備的。
尹唯認真想了一下，說，“放着吧，打籃球可能用得上。”
老戚聽從他的吩咐，就把輪椅放進了後備箱。
艾晴開車和尹唯，孩子們一起去了幼兒園，有不少家長已經在了。他們同樣是穿着親子運動衛衣，樣式也是各不相同。只是，小希和小冀覺得，那些家長穿起這樣的衣服，都沒有自己的爸爸媽媽好看。
艾晴和尹唯，好像是那種穿什麼都很好看，很有明星感覺的爸爸媽媽。
當艾晴把車子挺好之後，就跟尹唯和孩子們匯合，根據幼兒園的安排，他們首先要確定自己的運動隊名。
小希想都不想，直接說：“我們是‘希冀家庭’！”
“對哦，這個名字不錯。”艾晴很認可這個名字，對着尹唯說道，“就用這個名字吧。”
“嗯，就‘希冀家庭隊’。”尹唯點頭，目光不自覺地看着艾晴，總覺得這個樣子的她最好看，非常青春活力，好像回到了她的學生時代。
這樣的運動會，其實遊戲很簡單，就是袋鼠跳，踩氣球，還有綁腿的跑步和家庭接力賽之類的。
不過，袋鼠跳是一個家長帶一個孩子的兩兩組合。按照昨天說好的，艾晴和小希一組，尹唯和小冀一組。但是抽籤之後，尹唯和小冀分在一組，所以預賽在艾晴和小希之前。
“你真的沒問題嗎？你的腿應該沒辦法這麼跳吧？”艾晴看他和小冀已經套好了袋子，略顯擔心的問道，“實在不行，就別逞能。”
“放心，沒事的，最多就是慢一點，重在參與嘛。”尹唯並不在意勝負，小冀也是一樣，只要是跟孩子一起完成，就可以了。
艾晴看他的表情很堅定，也很灑脫，就不再多說什麼，拉着小希到旁邊看着。
隨着一聲槍響之後，所有人都跳離了起跑線，只是尹唯和小冀是最慢的，每跳一次，都要間隔很長一段時間。
當別人都完成的時候，他們只完成了三分之一。可是，父子倆的表情很歡樂，繼續慢慢往終點趕着。
周圍不少家長和孩子開始爲他們鼓勁加油，艾晴和小希則來到他們身邊，扶着尹唯：“一起吧，我們是一家人。”
尹唯沒有拒絕，笑着擡手扶住了艾晴的肩膀。
一家四口人，就在周圍家長和小朋友的鼓勁加油聲中，到達了終點。
尹唯到了終點之後，實在有點站不住了，重心下降，整個人往艾晴身上靠去。誰知，被小西瓜擠在兩人之間，沒有讓他全部靠上去。
艾晴愣了一下，摸了摸小西瓜的頭說：“幫我扶着爸爸去旁邊休息，我們準備上場了。”
“嗯。”小西瓜點了點頭，就和小糰子一起扶着尹唯的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着。
小冀陪着尹唯一起，並且幫他拿了幼兒園提供的礦泉水給他喝。
艾晴和小西瓜套好了麻袋，等着比賽的哨聲吹響。
尹唯坐在位置上，看了小西瓜一眼，朝他豎起了拇指，但是小傢伙卻完全不理他，表情傲嬌地擡起頭，避開他的視線。
尹唯好笑地低頭，就聽到哨聲響了，所有第二組參賽的家庭立刻躍離了起跑線。
艾晴和小西瓜的組合，絕對是最快。其實說到底，以艾晴的能力，拿第一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於是，在艾晴和小西瓜拿完了任務品之後，幾乎是以快別人一半的路程，回到了終點。
哇哦——
這樣的速度和完成度，引起了周圍人的驚歎，不約而同地鼓掌喝彩。
艾晴和小西瓜自然就以小組第一的成績進入了決賽。他們回到尹唯旁邊的座位上休息，艾晴看到幼兒園的工作人員發補充體力的食物，就過去領取。
尹唯看着一旁昂着下巴坐着的小西瓜，湊到他耳邊小聲詢問，“小希，你剛纔是不是故意卡在我和媽媽之間的？”
小西瓜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嘟着嘴不理他。
“怎麼不說話呢？我說得不對？”
小西瓜轉頭看着他，小聲回答，“對，我就是不要你跟媽媽親密！”
“爲什麼？”
“因爲我不喜歡你！”小西瓜看他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立刻就把他的手甩開，“你讓媽媽很辛苦，所以我不許你靠近媽媽，惹她難過！”
說完，直接跳下椅子，往旁邊的座位跑去，坐在和尹唯間隔了兩個位子的地方。
艾晴拿了麪包回來，看到他們分開坐着，心裡是充滿疑問的：“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尹唯接過麪包，笑着回答：“沒什麼。”
艾晴又看了一眼小西瓜，走到他身邊把東西給他，而後坐在他旁邊的空位上，問道：“怎麼了？跟爸爸生氣了？”
“沒有，”小西瓜搖了搖頭，雙手環胸，一本正經道：“我要安靜一下，想想下面的比賽。”
噗……
艾晴聽了這話，有點無語，摸了摸他的頭說：“別裝了，很老氣的。”
“我纔沒有裝呢，我真的要好好想一想。”他嘟着嘴，打開了麪包袋子，吃着裡面的小麪包。
“好，你慢慢想吧，但是不許跟爸爸慪氣，知道嗎？”艾晴太瞭解兒子了，就她這個表情，明顯就是再跟尹唯生氣呢，不過只是那種小任性的生氣，不是真的生氣，所以她也沒有太在意。
很快的，袋鼠跳的決賽開始了。
這場比賽的第一名真的是毫無懸念的，艾晴和小西瓜的組合穩穩地得到了第一名。
這次的幼兒園運動會，就跟真正的運動會一樣，有頒獎儀式，有金銀銅牌。當然，這些獎牌都是做的玩具品，並不是真正的用真金白銀做的獎牌。
另外，獎品也是小朋友喜歡的遙控小汽車或者是芭比娃娃。
小西瓜抱着自己的獎牌走下領獎臺，直接來到小糰子面前，把玩具塞到這個雙胞胎弟弟的懷裡，“喏，這個給你吧。”
“謝謝。”小糰子其實並不是特別愛玩這些玩具，但是因爲這是小西瓜的第一份獎品，所以欣然接受了。
艾晴看着兩個孩子相親相愛的樣子，心裡是非常安慰的，她在尹唯身邊坐下，跟他小聲說話：“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事，不過估計我和小冀都是最後一名，拿獎還是要靠你和小希了。”尹唯看了一下之後的運動項目，半開玩笑地說着。
“你的身體狀況沒問題就好，別的就別多想了。”
“籃球賽是以家庭爲單位的，不過多是三個人一個家庭。”尹唯看到了最後比賽規則。
艾晴喝着橙汁，說道，“不過，幼兒園的領導剛剛跟我說，我們可以四個人蔘加，不過規則是我不能碰球。”
“你不能碰球？”尹唯一臉不解地看着她。
“是啊，你坐輪椅，我推着你跑位，你可以拿球，我不可以。”艾晴笑了笑，其實覺得這個要求很不錯。
“這是限制你的能力了？”尹唯覺得那些家長也是意識到了艾晴太強了，要限制她，所以讓他坐着輪椅出戰。
“其實一樣的，跑位到位的話，你一樣可以拿球射籃的。”艾晴的眼裡流露着自信，她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被遏制的對手。
尹唯沒有說話，只是拿着水瓶看着正在熱身的家長和孩子，心裡有種衝動就是直接告訴艾晴，他什麼都記得，他愛她，從沒有變過。
“小晴，”他似乎就要這麼做了，但是小西瓜卻朝她招了招手，讓她去抽籤踩氣球的出場順序。
“我先去抽籤。”艾晴笑着跑去抽了出場順序，回到尹唯身邊，問道：“你剛纔是不是想跟我說什麼？”
“額，沒有，沒什麼。”尹唯抿了抿脣，問道，“就是想知道我和小冀什麼時候出場。”
艾晴把抽籤的東西單子交給尹唯，說，“在我和小希之後的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