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 他不會阻止
老戚很恭敬地站在尹唯身後，詢問他的意見。
尹唯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景，搖了搖頭，說：“不用，她應該已經跟易德商量好了，那麼我何必還要插一手。我相信她可以搞定的。”
他之前擔心，但是被秦言鬧過之後，就基本上不會有事了。所以，如非萬不得已，絕對不會讓艾晴知道自己沒有失憶的事情。
“對了，派人去找那個樂兒了嗎？”他拉上窗簾，轉身詢問老戚。
“我們的人已經守在那個樂兒家附近了，另外還看到了施隊。”老戚如實地彙報了情況。
“那就好，必須確保那個女人是安全的。”尹唯扶着輪椅站起來，畢竟是昏迷了三年，所以雙腿的力量還沒有恢復，站起來有點艱難。
“先生……”老戚想上前攙扶，就聽尹唯道：
“別過來，我自己可以的！”他其實也挺懊惱的，就是秦言可以直接出現在易德面前，救走艾晴，他卻只能坐在輪椅上看着。
這種無力感，作爲男人是最沒辦法容忍的。
只見他用力撐起的雙手都是顫抖的，雙腿也是搖搖晃晃，站起來顯得很吃力，好不容易纔從輪椅上坐到了牀上。可就這樣，他也沒有真的站直過。
“也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行動自如！”他有點生氣，一拳落在牀上。
老戚連忙安撫道：“先生，這個不能急的，運動強度如果太大了，很可能導致肌肉拉傷。醫生不是說了，最快也要六週以上，纔會有點成效，但是要恢復到您之前那樣敏捷的身手，可能怎麼都要一年多吧，有些運動員受傷之後，不就需要18個月才能恢復的。”
“我的腿又不是外傷。”尹唯長長嘆了口氣，表情很無奈。
“但是您昏迷了三年多，這個時間，身體各部分的技能都是退化的。所以別心急，慢慢來，一定會好的。”老戚知道尹唯心急，不只是因爲幕後黑手兇殘，還因爲艾晴。
他希望自己在艾晴面前是最好的狀態，現在這樣，他只覺得很自卑。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尹唯掀開被子躺下，關了牀頭燈。
老戚看着他的背影，表情有點無奈，放柔了動作，退出了臥室。
第二天一早，艾晴穿戴整齊之後，就在酒店大廳等着易德。大約是8點半左右，他才從電梯處出來。
“嗨，早安。”他熱絡地揮手跟艾晴打招呼，問道，“早餐吃什麼？”
“我買了麪包，可以直接坐飛機回a市了。”艾晴努了努茶几上的一袋乾糧，說道，“你如果要在這裡吃早餐的話，我就自己去機場了。”起身就要離開。
“好了，好了，我走就是了。”易德沒好氣地撇了撇嘴，看了眼那個華容說：“去把車開過來吧。”
華容立刻照做。
易德則走到艾晴身邊，剛一坐下，就見她站起來，拎着東西往外走去。
……
“靠，不用這樣擺臉色吧。”易德可憐兮兮地吐槽，跟着走到酒店門口等着。
兩人坐進車子之後，艾晴纔開口詢問：“牛天明呢？你不會真的把他留在這裡吧？”
“我跟他說殺手可能已經到了鯉島了，跟着回去，還有我的人和警方保護他，如果留在這裡，他就要露宿街頭了，安全問題不再是我們涉獵的範疇，所以他決定跟我們回去，不過是和炎坐一輛車子。”易德說着，看向身後的車子，“喏，就那個。”
艾晴轉頭看了一眼，說：“你確定沒問題嗎？遇到狙擊手怎麼辦？”
“車子是防彈玻璃，所以放心。”易德笑得有點得意，似乎是艾晴想到的，他早就料到了。
艾晴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開車吧。”
易德點頭，示意華容開車。
經過六個小時的休息，艾晴的體力是恢復了，所以這次在飛機上，完全沒有睡覺。主要還是因爲她對易德更加提防了，怕自己真的睡着了，會被這個無賴乘人之危地揩到什麼油。
易德也是挺意外艾晴只是在看報紙，沒有睡覺的。於是他上了飛機之後，就是各種小動作秀，一會兒單手托腮，一會兒雙手托腮，又一會兒躺在沙發上，一會兒雙腳翹在茶几上。口中還不停地唉聲嘆氣，反正就是各種的坐沒坐相，睡沒睡相，千方百計就是想引起艾晴的注意，跟他說個話。
偏偏艾晴權當沒看到，隨便他折騰。
“喂，艾警官，你就沒話跟我說嗎？”他最後實在忍不住了，主動開口。
“說什麼？”艾晴緩緩擡頭，那個眼神清清淡淡的，表情沒有半點波瀾。
“我這樣唉聲嘆氣，不覺得煩嗎？”
“你唉聲嘆氣了嗎？”艾晴輕挑着眉梢問道，“我沒有聽到。”低頭繼續看報紙。
易德感覺自己瞬間受到一萬點傷害啊，乾脆走到艾晴身邊，拿走了她手上的報紙：“三個小時的飛機，你不會打算就把這裡全部的報紙雜誌都看完吧？”
“有什麼問題嗎？”艾晴的眼神很無辜，覺得這樣很正常。
“聊天呀，你就不能跟我說會話，我們一起打發一下時間？讓這個時間過得快一點？”他是實在無聊了，除了吃東西，還是吃東西。
艾晴皺着眉，眯了眯眼睛說，“我不認爲跟你有什麼好聊的。”說着，又要拿另一份報紙，“你如果無聊，也看報紙就是了，再不行就讓他們放電影給你看。”
“誰要看報紙呀！”他慪死了，撇了撇嘴說，“這是世上最無聊的事情。”
“那你就看電影去。”
“都是人演的，有什麼好看的？我只看動作片，要不你和我一起看？”他說這話的時候，笑得有點曖昧，艾晴眯着眼睛看着他，立刻就明白了話裡的意思，一腳把他踹到地上：“你再敢胡言亂語，我就直接廢了你！”
“那你就跟我說說話呀。”易德從地上爬起來，坐到艾晴對面，問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尹唯的？我記得你以前對他很反感的。”
“這個跟你有關嗎？”艾晴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發現易德這個人原來這麼三八，難怪他可以跟那些女人處得來了。
“有關呀。”易德點了點頭，說，“我想知道是你先愛上尹唯的，還是我先喜歡你的！”
“這算是什麼關係？”艾晴簡直覺得他的思維模式無法理解。
“你先愛上他，還是我先喜歡你，代表着他的魅力度呀。如果你先愛上他，說明他的魅力很大，可是如果不是，是我先喜歡上你的，代表你的魅力度高呀。”他很認真地解釋，聽着挺像那麼回事的，可事實上就是扯淡！
艾晴無語地瞪着他，揮手示意華容：“麻煩給你們易老大開一瓶紅酒，讓他喝了，好好睡一覺，別在這裡胡言亂語了。”
“喂，我是認真的！”
“我也很認真。”艾晴的表情非常嚴肅。
易德只是看着她，不說話，那眼神充滿了求知慾。
艾晴真是服了他了，也不知道這傢伙哪面真，哪面假。
“我並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反正當我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已經愛上他了。”她回答得很認真，其實這個問題真的追究起來，她真的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似乎是很早就已經愛上了，又好像是才愛上沒多久，總之，她自己都沒辦法真的詮釋清楚。
“那我們第一次見的時候，你愛上他了嗎？”易德好奇地繼續提問。
艾晴遲疑着，陷入了沉思。
愛上了嗎？
她竟然已經不能確定了。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艾晴搖着頭說道，“這個問題，我沒辦法回答。有些時候，可能愛情就是在不知不覺間已經發生了，壓根沒辦法追溯發生的確切時間。”說到這裡，她嘆了口氣，“易德，其實你這個人並不壞，只是故意裝的很壞而已。我想，昨晚就算秦言不出現，也不會真正對我做什麼的，只是希望用這種方式來嚇唬人。我會選擇回酒店，也是因爲我確定你沒打算對我怎麼樣。”
……
這話讓易德整個人愣住了，傻傻地眨巴眨巴眼睛，腦子有點短路。
“你沒事吧？”艾晴看他的表情有點僵硬，手在他眼前揮了揮，見沒有反應，也不再理會，重新拿了一本雜誌看起來。
易德愣了半天，總算是回過神了。他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評價。可是，她說得也是事實，就算秦言不出現，他也只是嚇唬嚇唬她，頂多就是親她一下，絕對不會做進一步的事情。
他平時那麼流氓無賴，心狠手辣，其實也只是身在其位，不得已而爲之。這樣才能掩藏最真實的自己，不至於被人抓到自己的軟肋。
很明顯，這樣的做法是有成效的，至少在道上這麼多年，大家對他的評價永遠是最捉摸不透的，比龍昊更加令人害怕的存在。
因爲龍昊說好的事情，絕對不會改變，但是易德說好的事情，就要看心情了。
他只是想讓自己在這個圈子活得久一點，所以做事的方式跟着性子的變化而變化，不按牌理出牌，才能讓人真的害怕他，不敢輕易對他出手。
他認真地看着艾晴，她看書時候的表情很專注，側臉的輪廓分明，帶着東方人的柔和，同時又有着西方人的立體。白淨的臉龐，好似白玉一樣細膩，好像嬰兒的肌膚，可以看清楚皮層下面微微的紅血絲，不多，淡淡的，透出粉嫩嫩的紅。
易德沒有再說話，輕輕地站起來，走到一邊坐下，示意華容給他開了一瓶紅酒，喝着酒，玩着手機遊戲，自得其樂。
三小時就在這樣靜謐的氣氛中度。
當飛機挺穩之後，艾晴和易德下機，早就已經有車子在不遠處等着了。
機場很空曠，所以完全不需要擔心有人埋伏狙擊。
艾晴和易德上了第一輛車子，之前坐在經濟艙的牛天明則繼續和炎一起，乘坐後一輛車子。
“也是防彈玻璃嗎？”艾晴有點擔心的看向身後的車子。
“嗯，放心。”易德點頭，示意華容開車，“直接去找樂兒的家裡。”
“咦，你都安排好了嗎？”艾晴還想先回警視廳呢。
“是啊，我還知道你讓施隊守在樂兒家門口保護她了。”易德笑着點了點頭，說，“早點幫你找到那份資料，你安心，我也從此省心。以後呀，我可不打算再幫你了，吃力不討好，還勞民傷財。”
……
艾晴聽着他的話，無語地皺起眉頭，懶得搭理他，單手支着下巴看着車窗外，就算外面落葉枯黃，顯得特別蕭條，但是也比對着身邊的白癡強得多。
從機場到樂兒所在的小區，差不多是45分鐘的車程。當她下車後，施國平立刻就來到她身邊：“小晴，怎麼樣？沒事吧？他沒對你怎麼樣吧？”
艾晴點了點頭：“我沒事，那女孩在家裡嗎？”
“嗯，在呢。”施國平將她拉到身邊，遠離易德。
“牛天明也在。”艾晴看了一眼身後的車子，和施國平一起走過去，示意牛天明下車，“走吧，去見你女朋友。”
牛天明畏首畏尾地問道，“安全嗎？”
“有我在，放心。”施國平直接打開傘，說，“進來吧，這樣就沒人可以狙擊你了。”
牛天明看了一下黑色雨傘，立刻就下了車。
艾晴抓着牛天明的手臂，對着易德說：“我和施隊帶他上去，你們在這裡等一會兒。”
易德點頭，這種事確實還是警方出面比較好。
艾晴和施國平一起帶着牛天明進入居民樓，按了樂兒的門鈴之後，在門口等着。
沒過多久，挺屋裡傳來“踢踏踢踏”的腳步聲，有人穿着拖鞋過來開門。
“誰啊，一大早不讓人睡覺。”樂兒一臉抱怨地聞着，身上就穿了一件大號的白色男式襯衫，剛剛蓋住大腿。
施國平有點尷尬地低頭不去看她。
艾晴出示了證件，說，“你就是牛天明的女朋友吧，可以進屋說嘛？”
“喲，你還沒死啊？”樂兒看到牛天明，冷叱一聲，開門道：“madam，我和他沒什麼關係，你們要抓的話，就直接把他抓走好了。”
“這是什麼話？”牛天明不滿地說道，“我現在已經可以還清外債了，你還要跟我分得這麼清楚嗎？”說話的時候，他已經把支票拿了出來，在樂兒面前晃悠。
“哎唷，這是發財了呀。”樂兒立刻拿過去仔細看着，說，“哇，是易先生的支票，你和易先生有交情啊？”
“牛天明，快點把那些存放的登記資料找出來。”艾晴的表情很嚴肅，沒時間跟他多廢話。
“哦哦，”牛天明連連點頭，催促樂兒說，“我放在你這裡的那些我師父的資料呢？你放哪兒了？”
“在牀底下的箱子裡呀。”
“快去拿出來，讓madam看看。”他推着樂兒進臥室，艾晴也跟着過去了，施國平則在客廳等着。
突然，房裡傳來樂兒的尖叫聲，施國平立刻衝到臥室門口，看到艾晴已經趴在地板上看着牀下的情況。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牀下面被裝了定時炸彈。”艾晴深吸了口氣，看着施國平，說，“還是那種水銀炸彈。”
“什麼意思？什麼水銀炸彈？我們會怎麼樣？”樂兒的面色驚恐，看着艾晴和施國平，完全不知所措，身旁的牛天明更是嚇得想開溜。
“只要有一點晃動，水銀觸碰到兩側，任何一方的金屬頭，就會爆炸！”艾晴簡單地解釋了一下，對着施國平說，“大哥，找拆彈組的人過來吧，時間還有45分鐘。”
“好。”施國平立刻就打電話聯繫拆彈組的歐陽睿風。
“你們先離開這裡吧。”艾晴示意牛天明和樂兒離開房間，到樓下和易德的人一起。
“好好，我們下去，我們下去！”兩人連連點頭，慌慌張張地下樓。
他們到了樓下，易德看到只有施國平和他們一起，艾晴並沒有下樓，便上前詢問：“艾警官呢？”
“她在樓上觀察炸彈的情況。”施國平說着，詢問樂兒，“你家裡之前都有什麼人進去過？”
“也沒有什麼人呀，就是我的電錶壞了，工作人員來換了一個。”頓了頓，意識到問題所在，“難道是那個工人裝的炸彈？”
“你還記得那個工人長什麼樣子嗎？”施國平追問的同時，易德已經上樓去了樂兒的屋子。
“大概是五十多歲吧。”
樂兒仔細回想着，見施國平沒有在聽，連忙扯了扯他的衣袖說，“sir，你在聽我說話嗎？我家到底會不會有事？”
“你先回憶一下那個工人的樣子，等我同事來了，給你做一個拼圖。”施國平心裡雖然擔心，但是因爲要等警方人員和拆彈組的人到場，所以只能等在外面。
易德快速衝到房間，拉着艾晴就往外走：“快點跟我下樓去，你又不是拆彈專家，留在這裡幹什麼？”
艾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連忙甩開他的手，說道：“喂，你幹什麼呢？炸彈就跟那些資料捆綁在一起，資料我是一定要的，所以在拆彈組的人到達之前，我必須分析清楚炸彈的情況，否則一旦爆炸，什麼資料都沒有了！”
這次，對方的目的很清楚，就是要銷燬那些資料，很顯然真正的幕後黑手也害怕他們查到當時他使用假證件的身份。
“你這個女人，腦子有問題吧？”易德忍不住罵道，“有什麼比命更重要的？”
“有，案件真相！”艾晴甩開他的手，重新回到房間，趴在地上。
“你這麼拼命，對得起你深愛的尹唯和兩個孩子嗎？”易德總算了解到了尹唯說的話，原本這個案件查下去，真的會有生命危險。
“如果是尹唯，他雖然會擔心，但是他絕對不會阻止我查下去。”艾晴知道不管怎麼樣，只要她想做的，尹唯一定會支持的，因爲他也是一個尋找真相的法醫。
“你又知道了？”易德沒好氣地跟回房間，說道，“其實他可能一點都不希望你涉及這個案子！”
“我知道，否則他也不會受那麼重的傷，昏迷三年多。原因只是因爲他想幫我查出真相，可是如果線索，事實就擺在我面前，我敢保證，我不會阻止我調查！”艾晴想到尹唯瞞着她暗中調查，所承受的災難，心裡就很不好受，明明是夫妻，應該相互扶持，一起努力的，不是嗎？
非要自己默默承擔，這是讓她最生氣的地方，就算是過去了三年奪，她依然會在想起這個的時候心生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