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任採微追上柳老,江無恙首先追上並拉住了任採微,道:“你哭什麼?”
任採微哽咽着:“小老頭兒昨天下午說要收我爲徒,可是……可是他給了哥哥劍,卻不給我。”
江無恙擡手摸了摸任採微的頭,說道:“採桑哥哥讓我跟他學武,你說……他會不會也送我一把,若是他哪天送了我劍,我定會也贈與你一把,你看如何?”
任採微看着江無恙,因爲哭着,臉上都是淚痕,風一吹,臉上就涼涼的,況且天氣還不算很暖和,還有點兒像小刀子,有點疼。任採微立刻擦掉臉上淚痕,吸了下鼻子,笑道:“你說真的?”
江無恙將右手舉起作出發誓的姿態,認真道:“我發誓。”
“那我可是記住了,等哥哥送了你劍,你也要送我一把,我也要漂亮的,就像哥哥那把一樣。”
江無恙點了點頭,道:“我爹爹可厲害了,他一定可以找到天下最漂亮最好用的劍給你。”
“你爹爹?”
“對啊。”
“你爹爹還活着嗎?我爹爹和孃親都已經死了,只剩下了我和哥哥。”說着說着,任採微的情緒又下降了一些。
江無恙不知什麼是活着,什麼是死,怪道:“活着?他和孃親就在家裡,我是和姐姐出來玩的,對了,我家可有錢了,每天都有肉吃,而且還有好多下人。”
任採微一時間有了些羨慕,“那你可以帶我去你家看看嗎?我還沒有見過大宅子呢。”
江無恙自豪着笑道:“好啊,等姐姐帶我回家的時候,就帶上你,還有柳老和師兄一起,我們一起回去。”
二人回到了破廟,任採桑立刻跑出來,江罄珠拿着一把小木劍緊隨其後,詢問道:“採微,你看這是什麼?”
任採微看到江罄珠手中的木劍,接了過去,笑道:“謝謝江姐姐,無恙剛剛答應我等他有了劍,他也會送我一把特別漂亮的,還說會帶我和哥哥,還有小老頭兒去你們家玩。”
聽到這裡,江罄珠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江無恙,眼眶又有了些泛紅,不過終究是忍住了,強行笑道:“好啊,到那時,一定啊,讓我們採微穿得漂漂亮亮的,每頓飯都吃的飽飽的。”
未等任採微開口,任採桑拉起任採微,說道:“謝謝江姑娘了,不過我們還是不去打擾伯父伯母的好。”
江罄珠知道任採桑是爲了不讓自己以後麻煩,便笑了笑,也沒有說些什麼。
若是家中一切安好,一名閨中小姐,怎麼會帶着弟弟出來吃苦受累。
若是二人在家中真的被受寵,又怎麼忍心讓兩個年紀尚小的人獨自出門。
若是真的不愁銀兩,又怎會爲了幾個肉包子,就被人打成那樣……
任採微還想說些什麼,畢竟這樣的好事突然就被哥哥給拒絕了,可是還沒來得及開口,任採桑就說道:“無恙,帶着採微去撿些柴火來。”
江無恙馬上就拉着任採微拿起籮筐離開了破廟。
任採桑看着江罄珠,頓了一下,問道:“你還沒有給無恙說?”
江罄珠嘆了口氣,道:“無恙還小,現實太殘酷了……對了,你……給採微說了?”
任採微沒有一絲猶豫,“說了,早晚都是要說的,小時候還好騙些。”
江罄珠不禁笑道:“騙?你騙她什麼?”
“我就給她說,爹孃都已經死了,但是我能跟他們說話,因爲我聽話,等她什麼時候長大了,而且聽我的話了,她也會聽到爹孃的聲音的。”
江罄珠伸出右手食指,在下巴處點了一下:“嗯……這般沒有依據的理由,恐怕也只有你能想到了。”
任採桑笑道:“可任採微當時被我騙的一愣一愣的,一個勁兒地說一定會好好聽我的話。”任採桑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娘是生採微的時候死的,後來全靠我爹,但是採微三歲那年,我爹上山採藥,不小心被蛇咬了,後來也死了,然後我就和採微相依爲命。”
說到這裡,任採桑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你姓江,我有一次和採微陪師父去乞討,路過一江府時,正好來了位老爺,給了我們些銀子,我們當時第一次見那麼多銀子,平時大家都是給些銅錢罷了,然後我們見那位老爺進了府內,門口的人還喊他爲老爺,嘖嘖嘖,我以後也要被人那麼叫,想想都爽。”
江罄珠不禁笑道:“這洛陽城中姓江的大戶人家又不止我們一家,況且爹爹幾乎每日都不着家,忙得很,家中一直都是大夫人在打理,你說的那位,應該是員外江川裡,不過他倒是個大善人,就因爲爲了不讓窮人過於受苦,經常會捐助一些貧苦人家,他夫人還經常唸叨他敗家。”
“那怎的不見他來幫助幫助我們?”
江罄珠搖了搖頭,道:“這我不知,不過被他捐助的人家,似乎沒幾年就會因爲各種原因發達起來。”
“好吧,看來還是我們沒有那個本事……你打算何時告訴無恙真相?”
“這個……待我想想吧,不過我不打算騙他些什麼。”
“這樣也好。”
此時,撿柴二人組。
任採微和江無恙一人一個籮筐,可江無恙的已經快裝滿了,任採微的還沒裝滿一半,江無恙便急了,心知任採微平日裡,比自己快的可不是一星半點,便怒道:“你在做什麼?我的都快滿了,你才裝了這些!”
任採微回道:“哼,你比我大,自然比我快些。”
江無恙將籮筐放在地上,說道:“這時你倒說我比你大了,你怎得這般不講理?明明就是偷懶,還要找藉口。”
任採微也將籮筐放到地上,問道:“你是不是被任採桑騙了?”
江無恙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問道:“他騙我什麼?”
“那你以前那麼懶,如今怎的這般勤快?”
“因爲師兄答應我要教我學武。”
“那他教你什麼了?”
任採桑至今確實什麼也沒有教給江無恙些什麼,但他又不信任採桑會騙他,“他現在不教,不代表以後不教。”
“哼,他以前還騙我說他可以和爹孃說話,可我一次也沒見他和爹孃說過話,定是在騙我,他肯定也不聽話,所以他也聽不到爹孃說話。”任採微自信滿滿。
“你爹孃怎麼了?”江無恙坐到了地上。
任採微也跟着一起坐了下來,說道:“哥哥說爹孃都死了,這個世界上就只剩下他和我了。”
“死到底是什麼?”
“死就是沒了,這個世界上,你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那樣一點都不好,我不想看到那樣。”
任採微點點頭,一本正經道:“但是哥哥說,生,老,死,別,是人無法避免的事情。”
生老死別,爲什麼人無法避免。“皇帝也不可以嗎?”
“皇帝也是人,他定是躲不掉的,好了我們回去吧。”說着趁江無恙出神,伸手從江無恙筐裡抱了些柴火放到了自己筐裡,然後背到背上向破廟走去。
待無恙反應過來,趕忙將自己的竹筐背到背上,追了上去,喊道:“你剛剛是不是拿了我的柴禾?”
任採微知道自己做了錯事,在前面慌忙跑着邊喘邊喊道:“你我快成師兄妹了,你的……就是我的……哪……哪有你我之分?況且……況且你比我大,不應該讓着我一些嗎?”
“你……你這個小偷,站……站住!”
二人一前一後氣喘吁吁地跑回了破廟,江無恙見到任採桑的第一反應便是告狀——告任採微偷拿自己柴火的狀。
任採桑看了一眼自家妹子,又看了看江無恙,說道:“無恙,你是男子漢,採微是女孩子,力氣比你小,你應該讓着些她。”
任採微本來心中還有些忐忑,但是見哥哥袒護自己,心中遍便鬆了口氣,誰知任採桑突然又喊道:“任採微!去,生火。”
任採微聽到這裡腦子一時沒反應過來,生火這活兒向來都是任採桑做,今日怎的輪到她了?況且他每次生火,臉都髒兮兮的,她是女孩子,女孩子應該漂漂亮亮的,所以她纔不要做這些,可是……任採桑估計是故意的,沒辦法,只能去做了,便無奈答應了下來。
江罄珠獨自坐在破廟後面,想着滅門之事要如何開口,要怎麼告訴無恙爹孃親他們已經死了,只剩下了我們三人,雲祥下落不明,也不知是生是死,過得怎麼樣。若是無恙哭鬧應該如何?若是無恙非要讓自己帶他去找爹爹孃親,又該如何?江家滅門,現如今知道二人身份的便只有任家兄妹和柳老,不知爲何被滅門,不知爹爹是惹了哪戶富貴人家,也不知若是出去身份暴露了,會不會招來什麼仇家……
吹了會兒風,江罄珠發現思緒越想越亂,乾脆不想了,剛回到破廟,就見到任採微正在生火,被嗆得讓人心疼,立刻跑過去,拿過扇子,問道:“你怎麼在這兒生火?平時不都是你哥哥嗎?……你哥哥也是狠心,這種活兒,你怎麼做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