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臨湘接到京城來的旨意時大吃了一驚,但許蘭陵再三的囑咐了,不要她進京謝恩,由阮一棠和林氏代她謝恩就夠了,因此阮臨湘仍舊在蘇州呆着,阮家上下倒是很高興,但在國喪期間,誰也不敢擺酒慶賀,阮向賢接到聖旨,在書房獨坐了一天,,後來親自帶着阮臨湘,到阮家的宗祠將聖旨供上。
國喪一百天過後,阮臨湘懷有身孕已經六個月了,有了先皇的遺旨,生男生女都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阮家上下也就不再擔心了。阮靈珠已經出嫁了,阮靈鳶和婚事也在籌備中了,因此家中只有阮予晴能經常陪着她,阮予晴雖是庶女,可也是阮一鬆唯一的女兒,李氏對阮予晴算不上關懷備至,可有了好東西還是給她,誰讓就這一個閨女呢。
阮一鬆對女兒也是捨得花錢,因此阮予晴的日子過得很是輕鬆,整日裡陪着阮臨湘,逛花園子,聽戲,阮臨湘日子過得也並不乏味。
國喪過後,林氏便啓程回了蘇州,女兒在蘇州待產,她自然是要回去看着的,阮卓穎春闈已過,考了個不前不後的名次,但到底是中了進士,許蘭陵幫他跑了些路子,如今進了翰林院修書,這倒讓阮一棠羨慕萬分,他視功名利祿爲糞土,卻視書如命,若是能整日和書相伴,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他天天看着兒子名正言順的翻那些孤本珍本,簡直想和兒子換個官做。
林氏對這對父子的視書如命一向是不以爲意的,也就隨這兩父子鬧騰,現在她關心的是女兒的肚子,其實,從小到大林氏都是偏愛女兒更甚的,原因無他,在家時,她是唯一的女兒,父母對哥哥們嚴加管教,對她對寵愛萬分,她有了兒子也是這樣想也就不足爲怪了。
阮臨湘見到林氏時還是很心虛的,生怕她提舊事,不過還好,林氏見了女兒只是噓寒問暖,對舊事一概不問,彷彿不知道似的,阮臨湘這才放下了心。
林氏還帶來了許蘭陵的信,容氏將她好一陣打趣:“這幾個月來,蘭陵的信是一封接着一封,生怕我們虐待了湘兒似的。”
阮臨湘不好意思的低頭,許蘭陵的信卻是勤了點,有一回,一個月就收到了八封信。
林氏笑道:“如今蘭陵正忙着呢,他說過兩個月再來,我看了,京城也是實在離不了他。”李氏笑道:“二嫂可享福了,兒子女婿都這麼有出息,湘兒封了一品夫人,生的孩子又有封號,這可是天大的福分。”
謝氏雖然嫉妒,可也不得不承認,林氏的福氣比她多,運氣比她好。林氏心裡也高興,但仍然謙虛道:“這都是看在老太爺的面子上,湘兒哪有什麼功勞。”
容氏笑道:“你就別謙虛了,你教導有方,這封賞裡面也有你的功勞。”又問林氏住在哪,林氏道:“還是和湘兒住一起吧,照看起來也放心些。”
一眨眼到了十一月,阮臨湘的肚子已經很大了,站着時需要兩個人扶着才行,林氏一看見女兒的肚子就擔心,第一胎還是孩子小些纔好,肚子大了要是要個什麼意外就會難產,這可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因此堅持每日讓阮臨湘走動,到時候也利於生產。
許蘭陵趕到蘇州時,阮臨湘正扶着丫鬟來回走動,走一會就要歇一歇,不經意回頭,阮臨湘還以爲自己看錯了呢:“蘭陵。”她驚喜的叫道,就要往蘭陵那邊走,蘭陵趕緊過來扶過她,道:“最近怎麼樣?身子可還好?”
阮臨湘幸福的看着他:“什麼都好,就是很想你。”許蘭陵一聽這話心裡就跟翻滾的岩漿似的,他不敢抱她,怕擠着孩子,只是虛環了她,額頭抵着她的,道:“我也好想你,天天都想。”
一邊的丫鬟一見小兩口相見,濃情蜜意的,早就避開了,許蘭陵看阮臨湘挺着肚子走的艱難,要抱她回去,阮臨湘拒絕了,道:“母親說了,多走動些,生孩子時纔有勁。”許蘭陵一聽,只好扶着她,慢慢走回去。
許蘭陵一來,林氏就搬回了自己的院子,小夫妻倆久別重逢,有說不完的話,許蘭陵特意給新皇告了兩個月的假,等過了年再回京城,新皇自然明白他對這個妻子是有多擔心,自然應允了。
阮臨湘發作起來正趕上臘月初,早上起來時阮臨湘就覺得腰痠,動不了,許蘭陵一面着人去請大夫人,穩婆,一邊給她揉着,誰知越揉越酸,等穩婆來了一看,說是要生了,才趕緊送進產房。
容氏,謝氏,李氏,林氏都趕來了,將許蘭陵勸了出去,許蘭陵在外面等得心焦,阮景楓被派來勸解大舅子,他訥訥的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許蘭陵不停地念叨:“湘兒會不是有事?湘兒會不會有事?”
阮垂景在一旁看着跟個沒頭蒼蠅一樣亂轉的四姐夫,以及不知所措的大哥,嘆了口氣,道:“四姐夫,四姐姐身體一向很好,祖母和伯母都在裡面守着,定會母子平安的,你別擔心了。”許蘭陵哪裡聽得進去,不停地轉悠,地上的積雪都被他給磨化了。
阮臨湘躺在牀上,魂魄好像脫離了身體一樣在空中飄浮着,她覺得渾身都疼,她想叫蘭陵,可是怎麼都發不出聲音,她迷迷糊糊中好像聽到很多人在吵鬧,要她用力,要她叫出來,可是她根本使不上勁,連哭都沒了力氣。
她雙手無意識的拽着牀單,林氏心疼的看着女兒,痛的連叫都叫不出來了,容氏經事多,見了趕緊道:“快些掐她人中,可別昏過去。”
林氏捨不得下手,李氏見狀擠過去,將林氏推開,又長又鋒利的指甲狠狠掐上阮臨湘的人中,阮臨湘正昏昏沉沉的,一陣劇痛傳來,她倒是睜開了眼,看着祖母,娘,伯母,嬸子都在,低低叫了聲:“祖母。”
容氏拉着她的手道:“湘兒,你堅持住,使勁,孩子還沒生出來呢。”阮臨湘一想起孩子,就涌出一股勁,她攥住容氏的手,聽穩婆的話往下使勁,她忍不住疼的叫起來。
許蘭陵在外面聽見,剛被阮垂景撫平的心緒立刻就亂了,他衝到窗前,叫着阮臨湘的名字,阮景楓和阮垂景趕緊上前將他拉開,阮臨湘在裡面聽見許蘭陵叫她的名字,定了定神,一咬牙,一使勁,只聽見“哇”的一聲嬰兒啼哭,阮臨湘舒了口氣,再沒有一絲力氣,昏昏睡過去。
林氏接了孩子一看,是個女兒,穩婆忙出去報喜,容氏眉開眼笑抱過孩子,笑道:“這孩子是個有福氣的,一出生便是郡主。”林氏也笑了,將孩子交給奶孃,一行人出去了。
許蘭陵聽說生了女兒,早就高興地不知怎麼辦好了,也不管是在阮家,連連吩咐下人準備賞錢,見了林氏出來,忙問道:“湘兒怎麼樣了?”
林氏笑道:“湘兒精神很好,現在睡了,等到她醒了再去看她不遲。”許蘭陵一心相見妻子女兒,容氏見他急的撓心撓肺的樣子,笑道:“罷了,你進去瞧瞧吧,不叫你看一眼也不安心。”
許蘭陵得了這話,趕緊進去,屋內燃着火爐,十分溫暖,林媽媽許媽媽正給阮臨湘擦身體,兩個奶孃在一旁抱孩子,許蘭陵先去看了阮臨湘,阮臨湘臉色紅潤,正沉沉睡着,許蘭陵看了好一會,林媽媽抱了孩子道:“國公爺,瞧瞧小郡主。”
許蘭陵不會抱孩子,不敢接過去,只是湊着林媽媽的手看,包袱裡的小人兒閉着眼睛,皮膚紅紅的,皺皺的,跟個小猴子一樣,許蘭陵越看越愛,想接過來,林媽媽忙道:“國公爺當心,小孩子身子軟,要拖着屁股和脖子。”
許蘭陵笨手笨腳接過去,林媽媽幫他調整好姿勢,許蘭陵是動也不敢動,林媽媽笑道:“國公爺抱習慣了就好了,剛開始都這樣。”許蘭陵點頭道:“媽媽辛苦了,我給兩位媽媽預備了賞封。”
林媽媽許媽媽對視一眼,都笑着謝了,這纔出去。許蘭陵將孩子放到阮臨湘枕頭旁,母女二人都睡得迷迷糊糊的,許蘭陵溫柔地看着兩個人,彷彿看的是他的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