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蘭陵對阮臨湘原本就是極寵愛的,恨不能事事親力親爲,如今阮臨湘有了身孕,許蘭陵就更小心了,每頓飯吃什麼,吃多少都要管着,何時起身走動,何時休息,閒了做什麼打發時間,都要一一過問,阮臨湘雖然不滿,可也沒有辦法反對,只得一一照做。
木蘭成婚一個月後纔來請安,如今木蘭一身夫人打扮,顯得更俏麗了,知道阮臨湘有了身孕,道:“早知道我就該晚一年出嫁,如今夫人身邊也要人伺候不是。”
阮臨湘笑道:“這樣也不錯,我原本打算把嫁妝好好理理,再開兩間鋪子,如今是不成了,你正好幫我打點着,你會記賬,改日泥河元大橋兩個人到各個鋪子裡去查賬本,有哪些是虧空的,有哪些是賺錢的,查明瞭再回給我。”木蘭爽利道:“夫人放心,這事就交給我。”
阮臨湘打得好算盤,可是還是落空了,成婚兩個月,木蘭有了身孕,查賬的事是不成了,阮臨湘高興極了,賞了許多東西,還說要是木蘭奶水足,等生了孩子就進來做奶孃,木蘭答應了。
阮臨湘在許蘭陵小心翼翼的看顧下過了三個月的危險期,大夫隔兩天就來給請一回脈,表示養的極好,大人孩子都是很健康的。因木蘭的孩子只比阮臨湘晚了兩個月,阮臨湘便叫她們夫婦兩個搬進府裡住着,一是有人照顧着,而是等生了孩子就直接留下了。木蘭天天呆在寧安堂,一是解悶,而是許蘭陵吩咐下來的每日的補湯終於有人和她一起“分享”了。
木蘭說了,若生的是個女兒,就進來給小主子當丫鬟,是個兒子就進來做小廝,兩個有了身孕的人湊在一起倒也樂呵,許蘭陵見阮臨湘心情比以前好了許多,自然也是高興的,便命人準備了雙份的補湯。
阮臨湘苦着臉看着湯蠱裡的湯:“今兒個燉的又是什麼?”木蓮笑道:“我也不清楚,林媽媽說是極好的,因怕夫人喝重複的嫌膩煩,國公爺就讓廚房變着方子做,說實話,我可看花了眼,不知道這是什麼湯。”
阮臨湘年紀小,身子弱,許蘭陵不放心才讓連着一個月的喝大補湯,直喝的阮臨湘反胃,阮臨湘看看湯,又看看木蓮,木蓮可是許蘭陵派來監督她的,她靈機一動,道:“木蘭的湯呢?端了來,我和她一起喝。”
木蓮笑道:“夫人,今兒個可別讓木蘭姐姐替你了,木蘭姐姐回了國公爺,說她身子好,補這麼多東西反而不好了,國公爺就停了她的湯,如今只有您還喝着,說實話,木蘭姐姐也喝夠了呢。”
阮臨湘立刻垮下了臉:“這麼多湯,我一個人喝不完,你去送些給她吧,讓她替我喝兩口,不然這麼多湯喝完,我可定吃不下午飯了。”木蓮猶豫了一下,道:“那好吧,我倒一碗給木蘭姐姐送過去,餘下的夫人可要喝完的。”阮臨湘連忙點頭:“我一定喝完。”木蓮果真拿了個碗來,倒了一半的湯,給木蘭送過去了。
木蘭喝了半個月的湯,是聞着湯就想吐,雖說是主子的恩典,可是見天的喝也難受,木蘭心裡很是同情夫人,見木蓮送了一半的湯來,心下了然:“是不是夫人不想喝?”
木蓮笑道:“木蘭姐姐可猜對了,照我說,夫人可真是可憐,每天一碗湯不算,一日三餐吃的也很講究,這兩日,夫人胖了好些,幸好夫人沒怎麼察覺,不然又是一場大鬧。”
木蘭一邊端起碗來,一邊道:“可不是,原先別人還都羨慕我,說我可真有福氣,沾了夫人的光,這價值千金的湯天天喝着,依我說叫她喝上一個月,別說千金,就算萬金的也不想再喝了。”木蓮伺候阮臨湘慣了,見木蘭喝了湯,趕緊拿了糖罐子在一旁等着,木蘭一口氣悶了這一碗,伸手拈了一顆糖放進嘴裡,道:“這湯的藥味越發的重了。”
木蓮陪着說了一會話,端着碗就要走,誰知木蘭竟哎呦一聲,木蓮一看,木蘭捂着肚子,臉色蒼白倒在桌子上,趕緊過去扶,道:“木蘭姐姐,你怎麼啦?”
木蘭擠出了幾個字:“這湯有問題。”罐子裡的蜜餞是新開的蠟封,沒什麼問題,那就是湯的問題了。木蓮嚇得臉都白了,趕緊就叫人,幸而木蘭住的是府裡下人住的院子,院子裡裡有沒去當差的人家,聽見叫聲就趕緊進來了,來得最快的是寧安堂灑掃的沈媽媽,沈媽媽一看,叫道:“這是怎麼了?怎麼疼成這樣?”
沈媽媽一掀木蘭的裙子,壞了,落紅都有了,這是……小產?沈媽媽趕緊道:“還愣着幹什麼?快去請大夫?”木蓮簡直要嚇傻了:“這是夫人的藥,夫人……夫人也喝了。”說着她驚呼一聲,撒腿就往寧安堂跑。
木蘭早就疼的沒了知覺,沈媽媽聞言也嚇了一跳,叫跟來的幾個人去叫大夫,去前面請許媽媽。木蓮氣喘吁吁地衝進寧安堂,阮臨湘正樂哉樂哉的圍着院子瞎轉悠,身後跟着一羣戰戰兢兢地丫鬟。
見了木蓮,阮臨湘奇怪道:“跑這麼快做什麼?有鬼追你,木蘭喝了湯沒?”木蓮粗喘着氣,站定了,看着夫人,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夫人……那……湯……您喝了沒?”
阮臨湘一陣心虛,道:“自然是喝完了的,怎麼了?”木蓮聞言,撲通一聲坐到了地上哭起來:“夫人,夫人……那湯有問題,不能喝的。”阮臨湘傻眼了。
許蘭陵回府時正巧看見管家拎着一個大夫急匆匆的進府,還以爲阮臨湘出了什麼事,嚇的魂飛魄散,趕到了寧安堂一看,三四個大夫正圍着阮臨湘把脈,阮臨湘被圍在中間,見了他趕緊叫道:“蘭陵,你可算回來了。”
木蓮在一旁早就哭紅了雙眼,幾個大夫診了半天,都說沒什麼大礙,身子很是康健,許蘭陵這才放下了心,道:“那這是忙什麼?”
木蓮哭道:“夫人把湯送去給木蘭姐姐喝,木蘭姐姐喝了小產了。”阮臨湘聞言一震:“什麼?木蘭小產了?”木蓮哭着點點頭:“剛纔木蘭姐姐身邊的小丫頭來報信,說是湯裡下了紅花,孩子沒保住。”
阮臨湘喃喃:“那湯我沒喝,你一走我就倒在花盆裡了。”許蘭陵卻大怒:“馬上給我查,凡是和這件事有關的都綁起來。”木蓮抹着眼淚下去了,阮臨湘心裡卻一陣陣的內疚,若不是自己,木蘭也不會沒了孩子,木蘭的孩子沒了,可她的還在。
許蘭陵知道她心裡難受,打發走了大夫,就坐在她旁邊安慰道:“木蘭夫婦還年輕,孩子以後還會有的。”阮臨湘卻看着他:“我一定會給木蘭報仇的,不管那個人是誰。”
許蘭陵心內一陣苦澀,誰會不想讓安國公的嫡長子生下來?唯一的可能就是紫鳳閣的韓宜安,其實湘兒剛開始懷孕他就想過,依韓宜安的性格,對這個孩子肯定是容不下的,必定會想法子讓這孩子生不下來,他一直小心的防範着也是怕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如今,到底是來了。
庭前跪了一院子的人,都被繩子給綁着,熬藥的事一直是茂春負責的,如今她被綁着跪在地上,嚇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許蘭陵站在上面巡視的看了一眼,沉聲道:“是誰在夫人的湯裡下了紅花,自己站出來,若是被我查到了,可仔細着。”
許蘭陵御下甚嚴,府裡的人都怕他,後來娶了夫人才好些,如今他一發火,下頭的人都嚇得發抖,許蘭陵見沒人說話,點點頭冷笑道:“很好,你們不說,就別讓我查出來,不然你們一個都別想活。”
下頭一陣哭喊聲,一個在廚房裡燒火的婆子哆哆嗦嗦上前道:“國公爺饒命,我看見暮春那丫頭進過廚房,她又不管廚房的事,進廚房做什麼?藥必是她下的,和我們無關哪。”
許蘭陵看向了暮春,暮春嚇的哭道:“茂春姐姐有事,我就替她看了一陣火。”茂春也道:“今兒個早上肚子就不舒服,才讓暮春幫我看了一陣子。”
許蘭陵道:“你的差事你做什麼給別人?若是真的不舒服,就該回了木蓮,再安排人,誰許你私下裡擅離職守的?”茂春只知道哭,說不出話來。許蘭陵眉毛一豎:“都拉到刑房去,都是寧安堂的人,我就不信什麼都不知道,打死了算我的,我看是你的嘴硬,還是你的骨頭硬。”
剛剛管家綁人就叫了一列兵來,許蘭陵一吩咐,士兵們都圍上來,一個人提着一個,排着隊的出了院子,院子裡哭號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