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蘭陵明顯看出來阮臨湘不高興了,難道進宮遇到什麼事了?他問:“在東宮還好吧?都見到什麼人了?”阮臨湘道:“見到了太子妃,樂側妃,還有……韓宜安。”
許蘭陵心中一驚,忍不住問:“她說什麼了?”阮臨湘瞥了他一眼:“你希望她說什麼呀?”許蘭陵賠笑:“我不是怕你吃虧嗎?”
阮臨湘怒了:“你就這麼希望我吃虧啊。”說着就走了,晚飯也沒有好生吃,許蘭陵還不習慣向人賠不是,他默默看着阮臨湘躺在窗前榻上的身影,有些不解,又有些心悶,他命人把晚飯撤了,把下人都趕出去了,他站在榻前,柔聲道:“仔細着涼,到牀上躺着吧。”
阮臨湘賭氣道:“你來幹什麼?”許蘭陵坐下,依着阮臨湘躺下,阮臨湘想躲,地方不大,沒躲開。許蘭陵伸手抱住阮臨湘,將頭埋在她的脖子裡,悶悶的笑。阮臨湘掙扎幾下沒有用,氣的用拳頭亂打:“你欺負我,你欺負我。”許蘭陵用手製住,把整個人拉到自己懷裡,他忍不住嘆息了一聲,道:“你想不想聽聽我小時候的故事啊?”
這一招果然奏效,阮臨湘雖沒有出聲,但也沒有掙扎了。許蘭陵的聲音很沉:“從我記事的時候起,我就呆在宮裡,太子和我同齡,那時候我住在皇**裡,和太子吃住都在一起,宮人們對我也都客客氣氣,但我知道,我不是皇子,也不是皇族貴戚,大家對我的好也都是奇奇怪怪的。”
“後來大了,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皇上和我父親是好兄弟,也認識我母親,他把我帶到宮裡來當做自己兒子一樣撫養,可是我自己的在母親得知了我父親戰死的消息後就毫不猶豫的隨我父親而去,那種決絕連我這個兒子都留不住,我當時就覺得,我是個沒人要的,皇上雖然和我深談了一次,可是我心裡還是很不舒服,就不怎麼不和人說話了。”
阮臨湘動了動,許蘭陵收緊了手臂:“後來老家來了個堂叔,把我從宮裡接出來住,但皇上和皇后擔心人家欺負我,就時不時的接我進宮,我十五歲的時候,皇上讓我襲了我安國公的爵位,後來我就進了軍營,十七歲的時候上戰場,二十歲回京。”
“自從知道了我的身世,我就不喜歡和人說話,但是你是不一樣的。”他低頭看了看懷裡的阮臨湘,她紅着笑臉,仰頭看着自己,問:“爲什麼?你不愛和人說話?”
許蘭陵笑:“沒意思,和別人說話很沒意思,他們都是因爲我是安國公的遺孤,未來的安國公纔對我青眼相加。”
阮臨湘道:“可是,我認識你的時候,你也是安國公啊,你難道不認爲我是因爲你是安國公才和你說話的嗎?”
許蘭陵像是回憶似的:“不一樣的,那天在大街上,你穿着小廝的衣服,懷裡抱着許多玩意,臉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的,你身旁的哥哥笑着看着你,臉上滿是寵愛,那時候,我就有些嫉妒你哥哥,心想如果站在你身邊的是我就好了,我以前總是活在別人的憐憫中,這一次,我想我找到了自己想守護的東西。”
阮臨湘嘀咕:“我是人,不是東西。”
許蘭陵捧住了阮臨湘的小臉:“你就是一個小東西,我想保護你。”阮臨湘低頭:“那韓小姐呢?她那麼喜歡你,今天還給我臉色看來着。”
許蘭陵道:“我和太子,韓子陵,韓子清是一起唸書的好兄弟,韓子陵更是和我一起上過戰場,殺過敵人,宜安是韓家驕傲的大小姐,也是經常進宮的,小時候大家都在一起玩,可是我只是當她做妹妹的,你別吃醋了啊。”
阮臨湘輕輕捶了他一下:“我哪裡吃醋了,只是無緣無故被人家挑刺有些不舒服罷了。”許蘭陵看着懷裡的小小人兒,輕聲說:“我永遠只喜歡你一個人。”
阮臨湘看着他注視着自己的明亮而熱情的眼睛,心抑制不住的跳起來,她擡頭在許蘭陵臉上親了一下,輕聲說:“我也喜歡你。”許蘭陵的手臂收得更緊了:“真的?”
阮臨湘紅着臉點點頭,許蘭陵呵呵笑了起來:“那你把你以前的事也講給我聽好不好,我想知道你以前的事。”
阮臨湘道:“有些事我也記不太清了,不過有一件事我記得,有一次我一個人偷偷在爹的書房裡玩,我就用書房裡的炭盆烤紅薯吃,後來碳沒有了,我就用我爹的書引火,把爹的書燒了大半,後來爹要打我,娘就護着不讓,結果爹和娘吵起來了,我害怕極了,就嚇病了,把我娘給擔心的啊,後來我病得迷迷糊糊的,家裡也不準再提這事,不過我記得,後來爹就不讓我去他的書房了,說是怕我把書房給點了。”
許蘭陵笑起來:“你小時候就這麼調皮呀。”阮臨湘得意道:“這算什麼呀,小時候在蘇州可好玩了,大哥,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還有我哥哥,我三哥,五妹幾個人,在元宵節偷偷溜出去玩,一個人都沒帶,把家裡人嚇得,我祖母都給嚇哭了,後來找回來了,一起跪祠堂,可是那時候小,也不知怎麼想的,把祠堂裡的排位都放倒了,祖父看了給氣的呀,就問我們爲什麼,我們就說了,這那麼多老祖宗天天坐着多累啊,讓他們躺下歇一會。”
許蘭陵大笑起來,阮臨湘也嘻嘻的笑:“祖父聽了又氣又笑,祖母也心疼我們,就不讓罰跪了,可是每個人要抄三十遍家譜,這是我們幾個人做的最好玩的事了。後來每年祭祀的時候,祖父都要說:’今年累了吧,回頭讓他們來給您們鬆快鬆快。’這話是祖父偷偷說的,後來被大哥給偷聽到的告訴我們的。”
許蘭陵再也忍不住了,放開阮臨湘,放聲大笑起來,阮臨湘看許蘭陵笑得開懷,道:“怎麼,你小時候沒做什麼淘氣的事嗎?”
許蘭陵笑道:“宮裡規矩嚴,我們幾個不是念書就是練武,偶爾就是掏掏樹上的鳥了罷了,後來長大了就去野外打獵,哪裡比得上你們?”
阮臨湘道:“小時候是這樣玩的,可是後來長大了就變了。大哥大姐不和我們一起淘了,二姐三姐是庶出,大伯母管得嚴,也不和我們瘋了,只有我哥哥,有時還陪我一起玩。”
許蘭陵正色道:“我以前答應過你,會陪着你玩,我一定會做到的,今年過年我就帶你去廟會玩怎麼樣,只有咱們兩個人。”
阮臨湘歡呼:“好呀好呀。”許蘭陵低頭摟住:“那你不生氣了吧。”阮臨湘低頭:“不生氣了。”許蘭陵點頭:“那咱們吃點東西好不好。”
阮臨湘也覺得自己今天發脾氣有些不對,可道歉的話也說不出來,就道:“我給你弄吃的吧,林媽媽教過我的,我做給你吃好不好。”
許蘭陵當然同意了,二人連丫鬟也不讓跟,到了廚房,許蘭陵在一旁看着,阮臨湘捲起袖子開始擀麪條,做了一道三鮮麪條。
碗裡的麪條紅紅綠綠的分外好看,加上這又是阮臨湘親手做的,許蘭陵胃口大開,連吃了三碗。
他一邊吃麪條,一邊看着阮臨湘在廚上忙碌着,口中還抱怨着自己能吃,溫馨瀰漫開來,這個人,說她也喜歡自己,這個人,給他做麪條,這個人,是他一輩子的伴侶,他溫柔地看着阮臨湘,這大概就是他一直追求的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