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阮臨湘便被木蘭叫了起來,今日她要進宮謝恩,如今她是將軍夫人,也是有誥命品級的,需要按品級妝扮,阮臨湘那散漫的性子哪裡受得住這個,等出門的時候已經有些累了。
許蘭陵安慰道:“別怕,一會我們先去給皇上請安,一般在長春宮,等磕了頭就去皇后娘娘的長慶宮,若是時間長了,說不定還會留膳,你放心,我在宮中長大,雖說現在搬了出去,可是人脈還在,他們肯定不會爲難你的,你只要謹言慎行就好了。”
出乎許蘭陵的意料,阮臨湘並不覺得害怕,一方面她太累了,頭上的首飾壓得她差點擡不起頭,她只顧着保持儀態,哪裡還會想起自己見得是皇上,另一方面,阮臨湘對皇上並沒有什麼印象,在家裡她是最大,被寵着慣着長大,出了嫁許蘭陵對她百依百順,說實話,她連壞人都沒見過,更別提是掌握生殺大權的皇帝了,在她心裡,皇帝……大約很有錢吧。所以很多人都聽他的。
剛入宮門便看到了皇上身邊的夏公公,許蘭陵朝他打了個招呼,夏公公笑道:“剛纔皇上還說呢,說許將軍憐惜夫人,必不會早來,皇后娘娘還和皇上打了賭,如今看來,可是皇上輸了。”
許蘭陵和夏公公熟慣了的,笑道:“那公公有沒有跟着下注?若是公公賭了,也好使人告訴我一聲,我定不會叫公公輸了老本。”
夏公公笑道:“平日裡不愛說話,這一說話,嘴皮子還是這麼不饒人,如今娶了媳婦,可要好好管着你了。”
許蘭陵哈哈一笑,將阮臨湘攙了出來,阮臨湘朝夏公公行了禮,夏公公慌忙道:“呦,這我可不敢當。”阮臨湘剛剛在車裡聽許蘭陵和夏公公說笑,心想夏公公也是個和藹的,便笑道:“下次要是再賭什麼,勞煩公公告訴我,好讓我也贏個彩頭,我這廂先謝過了。”
夏公公被逗得大笑起來,指着阮臨湘道:“瞧瞧,又來個伶牙俐齒的。”許蘭陵也拍拍阮臨湘的頭,低聲道:“你不想和我說話,怎麼願意和別人說笑,回家我就罰你。”阮臨湘朝許蘭陵扮了個鬼臉,夏公公笑呵呵的領着二人去長春宮。
許蘭陵在宮中長大,在皇上看來,和自己兒子沒什麼兩樣,皇上皇后早就在長春宮等着,見二人進來,皇上便仔細的打量着阮臨湘,忍不住道:“這閨女果然長得俊,也不枉蘭陵苦苦相思。”
皇后也湊趣:“能讓我們許將軍牽腸掛肚的人哪裡錯得了,過來我瞧瞧,雖說小了點,可這一股子大家閨秀的氣質是旁人也比不上的。”
阮臨湘走上前去,行了禮:“謝皇后娘娘誇獎。”夏公公也跟着誇獎:“不是奴才託大,奴才跟着皇上見過的人也多了去了,像許夫人這樣的實在是拔尖的。”
許蘭陵微笑:“皇上皇后娘娘就別誇她了,誇得她跟一朵花似的,我還配不配得上?”皇后娘娘笑罵:“你呀,就會在自家人面前耍嘴,這麼好的媳婦若是委屈了她,我可是不依的。”許蘭陵笑了笑。
正說着話,太子到了,身後跟着太子妃蘭清月和側妃樂善槿,蘭清月阮臨湘是見過的,樂善槿倒是第一次見,樂善槿長得不是很美,但臉上經常帶着笑,顯得很是和氣,舉止投足也透出一股親和力,此刻她紅着臉,嬌羞的走在太子妃後面,太子妃則是一臉的漠然。
太子滿臉笑意,皇上問:“什麼事這麼開心,蘭陵和他媳婦兒今兒個進宮,我不是讓你早點來嗎?”皇后見皇上有些嗔意,忙訓斥兒子:“又哪裡野去了,只是今兒個不該來得晚。”
太子笑吟吟的:“父皇,母后,今兒個可不怨兒臣,今兒個一早,剛要出門時善槿不舒服,傳了太醫一看,已經兩個月身孕了。所以才耽擱住了,母后,這可不怨我,怨您的孫子。”
皇后聽到喜訊已是滿臉喜意:“真的?我的兒,快過來我瞧瞧。”樂善槿蹲下福了福,上前,被皇后一把拉住手。皇后嗔道:“有了身孕就不必講究這些虛禮了,你身子要緊。”
這是太子的第一個孩子,若是個男孩,那皇嗣有望,太子的位子也會更穩,雖不是正妃所出,但樂善槿的身份也不低。
皇上也高興,大手一揮,賞,樂善槿和太子忙謝禮。皇上笑道:“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蘭陵他媳婦進宮時來了,蘭陵啊,你媳婦可真是個福星啊。”
許蘭陵忙道:“這是皇上福澤深厚,和我們可不相干。”太子笑着說:“怎麼不相干,當初可說好了,你的兒子要認我做乾爹,我的兒子也要認你做乾爹,你可跑不了。”
許蘭陵和太子是經常說笑的,笑道:“好啊,到時候第一場滿月酒可要我來辦的,你可別跟我搶。”太子和皇上都哈哈大笑。
阮臨湘站在許蘭陵身後,偷偷打量蘭清月,雖然在書院二人接觸不多,但阮臨湘看得出來,蘭清月是個溫柔的女子,雖然有些傲氣,但她骨子裡的那種溫文秀雅的氣質是改變不了的,可如今她的臉上滿是木然,有時候身居高位也是一種痛苦,所謂高處不勝寒,大概就是這樣吧。
如今側妃有喜了,可她還是遲遲沒有音訊,雖然是皇后的親侄女,可是在皇后眼裡,親孫子和親侄女誰重要還真不好說,她的日子應該很難吧。
阮臨湘在心裡忍不住替蘭清月偷偷嘆了口氣,她又忍不住想到自己,許蘭陵說了,他只喜歡她一個人,可是,他的話是當真的嗎?阮臨湘有些臉紅,垂頭思考着,直到許蘭陵偷偷碰碰她,她才知道自己走神了,許蘭陵關切的眼神望過來:“怎麼了?咱們回家吧。”
阮臨湘望了望皇上與皇后,許蘭陵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道:“放心吧,該見得都見了,以後有你進宮的時候,遇到了再認識也是一樣的。”
阮臨湘和許蘭陵又上前行了禮,皇上笑道:“去吧,放你一個月假,好好陪陪你媳婦兒,過了中秋再回來也是一樣的。”許蘭陵笑道:“是,蘭陵遵命。”
出宮時還是夏公公送的,夏公公滿臉笑意,在宮門口偷偷拉着了阮臨湘,將一個荷包塞了過來:“照理說我一個奴才沒這個資格,可將軍啊是我看着長大的,他大婚我也沒什麼拿的出手的,這個小玩意就留着夫人把玩吧,若是夫人嫌棄,我是萬萬不敢的。”
阮臨湘擡眼去看許蘭陵,許蘭陵微微點點頭,阮臨湘便收了下來,道:“謝謝夏公公的好意,哪天到府上喝茶。”夏公公見阮臨湘給面子,笑成了一朵花,連連說好。
馬車上,阮臨湘將荷包打開,是一顆玉雕的石榴,褐色的皮兒,裡面是紅寶石鑲嵌的籽,看起來十分精緻,且石榴意喻多子,阮臨湘很喜歡,她偏頭看着許蘭陵:“看來你人緣不錯啊。”
許蘭陵溫柔一笑:“我小時候剛進宮的時候就是夏公公伺候的,後來夏公公調回皇上身邊,又是夏公公的徒弟伺候的,宮裡爾虞我詐,詭計多端,而夏公公,就是我可以相信的人之一。”
阮臨湘道:“原來是這樣,我也覺得夏公公很好。”許蘭陵扯了扯阮臨湘的袖子:“我和你說話你就打我,怎麼別人給你說話你就那麼高興?”
阮臨湘嗔道:“我就失手推了你一次,你記得這麼牢,我和別人說話那是因爲我怕丟你的臉啊,只好拼命打起精神應付,再說了,人家可沒有你這麼無賴。”許蘭陵哈哈大笑,伸過頭貼在阮臨湘耳邊低聲道:“我只對你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