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許蘭陵未娶親時,家裡沒什麼婚娶生辰大事,後來娶了阮臨湘,阮臨湘又是個懶的,不願意操辦這些,許蘭陵也依着她,後來又輾轉去了西北,蘇州,呆在京城的時候少,人家嫁女兒娶媳婦安國公府都是備了厚禮去的,只是別人一直沒有機會把這個人情還過來,如今許蘭陵的嫡長女大辦生辰宴,京城的權貴人家幾乎一個不落的都到齊了,所以場面也極大。
幸而有蘇紅蕊的幫忙,阮臨湘輕鬆了不少,她吩咐蘇紅蕊去招待女眷,她則留在後面打點宴席上的事,阿意早就裝扮一新,被許蘭陵帶着去拜壽,一圈下來,竟賺了不少見面禮回來。
小孩子過生辰也沒什麼講究,只是許蘭陵想熱熱鬧鬧的大辦一場而已,因此只是請了戲班子來唱戲,衆人圍着說話談天,阮臨湘忙的團團轉,卻見許蘭陵匆匆進來,阮臨湘訝異道:“你不在外面忙,到這裡來做什麼?”
許蘭陵道:“你快些去換衣裳,皇上派了人來送賀禮。”許家已經到了極盛的地步,沒想到皇上還是如此恩賞,這隻怕會招來更多人的羨慕甚至嫉妒吧,這無異於把許家架在火上烤一樣,阮臨湘暗暗叫苦,一邊叫人擺香案,一邊趕回去換衣裳。
到了前廳,果然是皇上身邊伺候的公公來宣旨意,阮臨湘跟着許蘭陵跪下接旨,阿意作爲主角自然也是跪在一起的,那公公和許蘭陵是極爲熟悉的,笑道:“皇上諭旨,敏安郡主生辰大喜,特加封爲一品。享公主俸祿。”
阿意原先只是三品的郡主,沒想到皇上竟如此大方,許蘭陵接了聖旨,那公公笑道:“恭喜安國公和夫人了,這可是誰都沒有過的榮耀啊。”
許蘭陵笑道:“多謝,公公留下喝一杯吧。”那位公公笑道:“不了。我還趕回去覆命呢。改天再來叨擾。”又命人擡上賀禮,匆匆去了。
皇上只是賞下兩口箱子,裡面是什麼卻沒有說,許蘭陵打開一看。裡面整整齊齊放了十幾個盒子,每個盒子裡都是女孩子用的簪環首飾,胭脂水粉。另一口箱子則是各色綢緞布匹。
許蘭陵笑道:“皇上還是這麼不會送禮,以前我過生辰時,他送了我兩箱子金錠子。說是以後留着娶媳婦用。”阮臨湘有些擔心:“皇上怎麼會這麼恩賞阿意,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許蘭陵心裡明白,道:“你別擔心,阿意的封號是先皇賜的,皇上只是恩賞一下以表對先皇的尊重罷了。”
夫妻倆回去後衆人自然是連連恭喜,這樣的榮耀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安國公的嫡長女。現在又是享公主俸祿的一品郡主,以後可有誰配得起啊。
阮臨湘回去後明顯感覺到有幾位夫人熱絡起來。圍着她誇阿意是如何的好,阮臨湘心知肚明,想必她們家裡是有合適年齡的兒子吧,希望以後能定下阿意。阮臨湘都不軟不硬的打發了,阿意的婚事她是要慎之又慎的,現在孩子還小,性子還沒定下來,且看以後再說。
阿意拜完壽,又接了旨,穿着一身禮服十分不舒服,便要回去換衣裳,籠晴籠香出來時也被打扮了一番,此時一起跟在後面,雨纖勸道:“小姐還是先別去換衣裳吧,夫人說還要你去見禮呢。”阿意不耐煩的扯着衣裳道:“誰耐煩那個,我要回去換衣裳,你要是不去就呆在這。”雨纖只好跟上去看着。
籠香調皮,一路走一路掐花玩,阿意見了嚇唬她:“這可是娘最喜歡的花,你掐了當心她打你哦。”籠香膽子小,呆呆的撇撇嘴就要哭,籠晴趕緊哄她,阿意見狀心情大好,一溜小跑回了輕霧苑。
換了身輕便的衣裳,因阮臨湘沒有叫人來喊,阿意樂的優哉遊哉的逛園子,雨纖被她留在輕霧苑收拾東西,後面只跟着籠晴籠香,籠香道:“小姐,你現在去哪裡啊。”
阿意道:“咱們去前院看看吧,剛纔路過馬廄,竟看見一匹好馬,咱們去看看是誰的。”籠晴道:“可是外面那麼多人……”
阿意道:“男女七歲不同席,我才六歲,怕什麼?剛纔爹還叫我去拜壽呢,不妨事,咱們去看看。”籠晴只得跟着去。
馬廄裡果然有一匹好馬,通體血紅,看馬的小廝殷勤道:“郡主好眼光,這可是汗血寶馬,一日千里都不在話下。”阿意羨慕的看了一圈,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卻聽見一句聲音不高不低的警告:“烈火脾氣很不好,若是被踢了可別哭鼻子。”
回頭一看,竟是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子,一身青色的禮服,神色頗爲嚴肅,阿意問:“你是誰?”那男孩子道:“沒想到敏安郡主貴人多忘事,短短兩年就把故交給忘了。”
阿意有些疑惑,她確實看着這人眼熟,卻想不起來了,那男孩子道:“你忘了?在西北的時候,你和我打過架的。”阿意恍然大悟:“你是新晉的鎮南侯的世子楚江城。”
阿意年紀雖小,可京城的權貴人家都在教習之列,所以記得。楚江城道:“看來郡主記起我來了。”阿意冷冷哼道:“只會告狀的病秧子,有本事單獨和我打一架啊,告狀算什麼?”
阿意還在記恨因爲打架的事情被阮臨湘逼着學規矩,可以說,這個楚江城是她受苦的源泉,楚江城眉毛一挑:“沒想到兩年過去了,郡主還是這麼……額,蠻不講理。”
阿意聽他嘴裡諷刺的話,簡直要氣瘋了,阿意記得印象中的楚江城是有些羸弱的,跟個小大人一樣,可是現在,阿意打量了一下他,瘦而不弱,精而不壯,已經今非昔比了啊,只是說話一如既往的討厭。
阿意冷冷道:“所以。別讓我再打你一次。”楚江城嘴角揚起一抹笑:“我已經跟着師傅學了兩年的功夫了,而郡主卻在學如何下跪如何低頭,郡主覺得,這次被打的應該是誰呢?”
這句話可戳到了阿意的痛處,阿意氣的瞪着他,揚起手就要打。看馬的小廝趕緊勸道:“郡主別跟他一般見識。前面這麼多客人,郡主還是快些回去,免得讓夫人好找。”
這兩位小祖宗一個郡主,一個世子。若是鬧了起來,他頭一個倒黴。籠晴也道:“小姐,這個人這樣粗魯。咱們不理他。”阿意恨恨道:“楚江城,我記住了,你等着。總有一天我還是會打敗你,叫你向我下跪求饒。”楚江城彬彬有禮道:“那我就恭等這一天的到來。”
阿意吃了癟,拂袖而去,自然沒有了好心情,回去的路上,阿意悶悶不樂,道:“他有師傅教他功夫。我卻沒有,怎麼打敗他?”
籠香出主意:“小姐叫國公爺教好了。國公爺好厲害。”有一次許蘭陵施展身手把卡在樹上的毽子拿了下來,籠香記得很清楚。
阿意道:“可是娘不會願意的,爹只聽孃的話,不會教我。”籠晴道:“不然咱們告訴國公爺,叫國公爺教訓他一頓。”阿意道:“不行,我一定要親自打敗他,回頭我就說服娘,叫爹給我請一個厲害的師傅,看我不把他打趴下。”籠香使勁點頭:“嗯,小姐肯定會打敗他的。”
三個人正說着,雨纖匆匆跑過來,道:“小姐,可找着你了,夫人叫你快些過去,快開席了。”阿意跟着她去,心想我好好表現,娘一高興說不定我說她就答應了。
阿意長得好,嘴又甜,再加上她卯足了勁想表現好些讓阮臨湘高興,自然惹得衆位夫人紛紛誇她,讓阮臨湘掙足了面子。到了晚上,客人們都散完了,阮臨湘叫人擡着壽禮跟着去輕霧苑,阿意累了這一天,正在榻上昏昏欲睡,雨纖跪在一旁給她捶腿。
阮臨湘見狀忍不住一笑:“你倒是會享福。”雨纖一見阮臨湘進來趕忙行禮,阮臨湘示意她退下,坐在塌邊咯吱阿意,阿意剛纔就醒了故意裝睡着,阮臨湘一咯吱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阮臨湘道:“懶丫頭,快起來看看人家給你送的壽禮。”阿意好奇的翻身起來去看桌子上的盒子,壽禮當然不止這些,其餘的如綢緞,補品之類的都被阮臨湘收到了庫房,帶過來的只是些精緻的擺設和小女孩喜歡的一些首飾罷了。
阿意一個個翻開來擺弄了一會,笑道:“爹孃送了我什麼壽禮?”阮臨湘笑道:“你喜歡什麼東西?”阿意眼睛一轉,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抿着嘴不說話,阮臨湘見狀奇道:“怎麼了?”
阿意扭着身子趴到阮臨湘懷裡:“我要什麼娘都會答應嗎?”阮臨湘撫着她的頭笑道:“你是孃的心肝寶貝,只要你想要的娘都會給你。”
阿意擡起頭,眼睛亮亮的:“我想要一個教我習武的師傅。”阮臨湘道:“現在你爹不是每天教你打拳嗎?爲什麼還要師傅?”阿意撅嘴:“爹爹教的都是……嗯,花拳繡腿,我要學真功夫,可以和人打架,而且打贏的那種。”
阮臨湘臉上的笑意消失了:“阿意爲什麼要學那樣的功夫?”
阿意猶不自知,道:“如果我變的很厲害,別人就會怕我了。”阮臨湘道:“那你告訴娘,爲什麼你要別人怕你。”阿意道:“我想跟爹一樣厲害,別人聽到他的名字就恭恭敬敬的,乾爹曾經說過,西北的韃子們一聽到爹的名字就不敢來了,都是因爲爹很厲害的原因。”
阮臨湘道:“那是因爲你爹是男子,要建功立業,養家餬口,可是阿意是女孩子,你爹這麼辛苦都是爲了讓你能夠過的好。”
阿意點點頭:“我知道爹很辛苦,所以如果我也很厲害了就會幫助爹,爹就不用這麼辛苦了。”阮臨湘對這樣的回答很是無力,但仍然耐心道:“女孩子不應該舞刀弄槍的,只有男孩子纔會,就算是男孩子也不是都要舞刀弄槍的,阿意可以學習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針織女工……”
阿意打斷她:“可是這些阿意都不喜歡,孔嬤嬤教過阿意,魏嬤嬤也教過,可是阿意只喜歡打拳。”阮臨湘覺得額角跳了跳,耐着性子最後解釋:“阿意要做一個大家閨秀,不準學武。”
阿意委屈的大叫:“爲什麼?娘說什麼都答應阿意的。”阮臨湘睨了她一眼:“可是你要胡鬧的話,娘就不答應。”阮臨湘起身道:“你趕緊休息吧,明日還要跟着魏嬤嬤學規矩呢。”
阿意的心願得不到滿足,想起要被楚江城嘲笑,心中十分不高興,聽了這話大吼:“我不學了,誰愛學誰學,我就要學武功。”阮臨湘猛地一拍桌子:“你再給我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