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發生了好多事情,甚至周小晴都來不及部署接下來的事,果然計劃趕不上變化。呆坐在房裡,周小晴有些魂不守舍,小軒那邊也不知道會發展成怎樣,小軒說過不會丟下自己不管,但是有些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如果鳳姨執意挽留,也是不能阻擋父子之間的血濃於水的親情。
將閣子裡的包袱拿出來,擺在桌面上,錦緞上鋪着零零散散的碎銀子。嘆了口氣,周小晴又將這些東西小心地包好,以後就指望着靠這些活下去了,來到這個世界也有幾個月了,可是老天爺似乎已經遺忘周小晴這麼個人了,如果是開玩笑,那上天現在可以放她周小晴一馬嗎?如果說只是一場夢,那也該是醒的時候了吧?這裡,她沒有自由,也看着別人的自由被操控着,感覺很窒息,就如茫茫大海里的一葉扁舟,不能知道何時會有一個大的風暴,人和船都會沉溺海中。
多事之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煩惱。小軒就趴在桌上,看着手中的那塊牽繫着他身世的一方玉,“他真是我爹嗎?爲什麼會這麼多年都不來找我?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我已經承認自己是個孤兒了,爲什麼又來找我?”小軒在心裡不停地有個聲音纏繞,小的時候去私塾唸書,大家都說他是個沒爹沒孃的野種,他那時氣不過,就經常和其他孩子打架,私塾先生遣他回家,鳳姨也不知曉事情的經過,只是責備小軒頑劣胡鬧。這些成長經歷的痛也只有小軒自己清楚。
小軒沉思之際,門外有響動,片刻,鳳姨緩緩邁入門檻,陳媽也跟在後頭,鳳姨進門後,陳媽將門仔細關好。
“小軒……”鳳姨顫抖着聲音,小軒背對着她倔強的*刺得她眼睛生疼。“是鳳姨對不起你,不該隱瞞你的……”鳳姨的手輕放在小軒的肩頭,“你還小,有些事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說……”
“不要說我還只是小孩,我現在已經是大人了!”小軒很討厭大人們總是一副什麼都是他們對的姿態來教導他。
“小軒,你這孩子,鳳姨也是含辛茹苦地把你養大,養兒堪比育兒了……”平時溫柔慈祥的陳媽也責備起來,溫怒的神色可是從來沒見過的。
“陳媽,別說了,我的確有不對的地方,原以爲那時的事已經過去了,沒想到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小軒,鳳姨今天過來就是要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你,你爹說三天之後便要來接你走,鳳姨自問這些年是花了心思照顧你的,也算對得起你死去的娘,三天之後你要走要留,鳳姨都隨你……”
鳳姨搭在小軒肩頭的手也緩緩地放下去了,孩子大了,還是留不住的,也許小軒離開後可能會能繼續生活地很好,畢竟他的人生纔開始,外面的世界對於年輕人來說又是極具吸引力的。但是這個撫養小軒這麼多年的女子,早已把他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作爲一個母親,兒子的不理解,甚至是仇恨,怎麼不讓人心寒?
陳媽也在一旁抹眼淚,小軒這孩子也是看着他長大的,這般的固執還真像他爹。
原來,小軒的爹孃也是一對苦命鴛鴦。小軒的外公在世時沉迷於賭博,把家中的田產房屋都輸光了,後來還欠了賭莊一大筆銀子,小軒的外婆被不爭氣的丈夫活活氣死了,*的人成天去小軒孃家裡鬧,最後還揚言要殺了小軒的外公,小軒外公是個貪生怕死的人,爲了保全性命,要把小軒娘賣給當時的一個有錢員外家做妾,而那時小軒的爹孃已經十分相愛了,都是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決心,小軒的外公不知使了什麼法子,還是把小軒娘送上了花轎。小軒爹聞後大發雷霆,當時就去找他們算賬,在慌亂中,鐵震天失手將那個員外打成重傷,被衙門關押了,小軒娘嫁過去後尋死覓活,讓員外一家好生惱怒,覺得此女不詳,一嫁過來就給夫君帶來如此災禍,遂休了她。爲救外公的命和早日籌錢把鐵震天從牢裡救出來,小軒娘賣身到勾欄院,自覺已不是清白之軀配不上鐵震天,連腹中有胎兒的事也一再隱瞞。
鳳姨知道小軒孃的事後,覺得她很可憐,便決定幫她,小軒娘在生下小軒後,不久就抑鬱而死,後來,鐵震天也來找過鳳姨,鳳姨將小軒娘早已寫好的絕情信交給鐵震天,鐵震天是個心思粗狂的男子,自然不懂小軒孃的苦衷,,只覺得她是自甘墮落,有時候受到背叛,很容易讓人失去理智,可能這段誤會也就產生了。
小軒聽完後,早已淚流滿面了,此刻已經很難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了,自己的娘竟然會那麼苦命,爲了別人,所有的苦痛和指責都是一個人承擔,小軒一直有一副母親的丹青相畫像,難怪裡面母親的樣子總是讓人看了有淡淡的哀愁,原來是有這麼一段故事在裡面。
“鳳姨……’小軒撲在鳳姨的懷裡,痛痛快快地哭着。
…………
顧子瑜的房裡,王將軍負手立在一旁,看着丫頭給顧子瑜上藥,藥膏一碰到顧子瑜的臉上,她就疼得直哆嗦,但又不會叫出聲來,只把牀單抓地死死的。
“我來吧!”將軍一聲冷喝,接過藥膏,側坐在牀邊。
“將軍,還是不要了,免得又招人話柄……”顧子瑜低着頭,柔聲說着。
“怎麼,被儀容嚇怕了?”將軍覺得顧子瑜現在臉上到處都是傷,活像個花貓,不覺有些好笑。
“不是,只是怕辱沒了將軍的名聲,外面都有風言風語了。”顧子瑜仰着臉,極認真地說着。
“本將軍都不怕,你怕什麼?我倒要聽聽,外面都說什麼?”王將軍的笑容更深了。玩味地看着顧子瑜。
“將軍當然是什麼都不怕,小女子哪敢跟您比,不過你當真要聽那些大逆不道的話?”見王將軍一直都對自己和顏悅色,顧子瑜也稍微放鬆了一些,“他們都說王將軍負心,爲了一個臭丫頭放棄人人垂涎的花魁儀容,怕是腦袋裡裝了漿糊!”
“哈哈……外面人真這麼說?你認爲呢?”王將軍爽朗的笑聲在屋內響起。
“我不知道,隨他們怎麼說,我不在乎,不過,將軍你以後還是不要刻意關照我了,他們說我可以,但是說將軍您就不行。”顧子瑜笑語嫣然,即使是容顏受損,看起來卻更加惹人憐愛了。
王將軍這次笑而不語,沉默地看着顧子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顧子瑜被他看得有些發怵,這才口不擇言,“你可不要誤會,我對你可沒那意思……”顧子瑜搖搖頭,盡力解釋着。
“我又沒說什麼,小丫頭,你想多了……你可是第一個拒絕我的女人。你好好養傷,不要留疤痕。”王將軍笑了笑,將手裡的藥膏放下,這幾天每次都會來這裡逗留一會,但不超過半個時辰,又會匆匆離去。
看着王將軍離去的背影,顧子瑜也發出了笑聲,和這個將軍在一起的時刻其實還是挺好的,他總是有一種給人很踏實的感覺。
“子瑜姑娘,看來將軍對你挺好的,我聽說王將軍現在連看都不看一眼儀容,說不定姑娘可以取代她。”站在一旁的丫頭討好地奉承着,在外人看來,顧子瑜被安排到一個單獨的廂房就是王將軍特別交代的,這世事變化無常,誰也說不準什麼時候一直被踩在腳下的人一翻身就可以飛黃騰達。
顧子瑜只是笑了笑,也猜不準這馬屁是不是拍對位置了。
“姑娘,那這藥……”丫頭舉起藥膏,面露難色。
“倒掉!”顧子瑜淡漠說着。
“哦。”小丫頭拿着藥膏出了房門,心裡很是疑惑,顧子瑜好像並不怎麼在意自己臉上的傷,要是平常的女子肯定急壞了。這藥可是王將軍從大內御醫房取來的,聽說對傷口的癒合有奇效,但是顧子瑜怎麼都不用呢。
屋內已沒人了,顧子瑜坐在鏡臺前,看着鏡中的自己,臉上處處都是紫紅色的痕跡,顧子瑜對着鏡子說道:就賭這一次。
此刻周小晴正朝這邊走過來,看見伺候顧子瑜的小丫頭將藥膏倒入了花圃裡,周小晴走上前去,抓住小丫頭的手,喝問道,“你是幹什麼?怎麼把顧姑娘的藥都倒了,你是不是欺負她性子柔靜?故意不給她上藥?!”
小丫頭見周小晴這般兇悍的氣勢,嚇得什麼都說出來了,把顧子瑜自己不肯用藥的實情都告訴了周小晴。
去顧子瑜的房的路上,周小晴都想不通,顧子瑜最近除了臉傷沒什麼進展外,其他的都還好,周小晴經常帶些好吃的去看望顧子瑜,她心情也不錯呀,但是爲什麼都不配合治療呢?
“子瑜!”周小晴不請自入,顧子瑜看見她也將被子掀開,要下牀。顧子瑜仍是清美的樣子,笑起來仍是那麼好看,周小晴一直仔細地照顧讓她們之間的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顧子瑜對周小晴不再是那種冷漠的態度。
“帶我出去走走吧,在屋裡都悶壞了。”顧子瑜倒了杯茶遞給周小晴。
“不行!大夫說了,你臉上的傷見不得風的,要不然會留下難看的疤的,你要變成醜八怪嗎?”周小晴連連擺手。
“好吧,最近聽你說的最多的就是不行兩個字。”看着顧子瑜天真的笑容,周小晴只好低着頭抿着茶,話也吞到肚子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