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對於任何個人來說都是十分重要的一種情感寄託,很多人都覺得兩個男人之間,或許根本就不會有什麼天地可鑑的感情。
大部分的感情都是男女之間的那種悽美愛情故事,男人之間也就是有點兄弟情。
其實這種想法,本身有偏差,就好像張大頭和小胖之間的感情,有時候覺得是朋友之間的感情,有時候這種感情也會升華成爲一種父子之間的感情,又好像一種家人之間的感情。
說起來或許很複雜,或許也只有他們之間才能明白。
那段時間小胖沒有來找他,張大頭也沒有在叫人去找小胖,對於他身上發生的事情,張大頭甚至連問都沒有問。
因爲他知道,有些事情他不問,或許小胖想跟他說了,自然會來找他。
要是小胖不想他知道,他叫人去調查反而不好。
之所以小心翼翼,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都是在於他很珍惜這份感情,他不想這份難得的感情就因爲他的過分關心,引起小胖的反感。
他們都是這個城市中難以融入的人,有一個跟自己相似的人,都是十分不容易的。
小胖不來找他,其實他依舊擔心,只是他不想太多的干涉別人的生活。
用張大頭自己的話來說,他自己並不是一個成功的人,他將自己的生活過的一團糟,雖然吃穿無憂,但也僅僅是這樣而已。
自己身上的污點是永遠都洗不乾淨的,他不想將自己的生活方式在傳授給別人,這種反面教材有他一個就夠了。
等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那天小胖終於來找他了,一大清早就在門口等着他,手上提着剛買來的雞鴨,他知道張大頭的家裡兩樣東西是不會少的,一個是燒火用的煤炭,另外就是酒了。
那一天,許久未見的兩個人,坐在院子裡開懷暢飲,喝了很多酒也說了很多話。
這是他們認識以來,喝的最多的一次,也是說話最多的一次。
張大頭不得不承認,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小胖那麼難過,同時也正是那一天,他發現自己纔剛剛認識這個小胖子。
可笑的這麼多年下來,他一直以爲自己很瞭解這個小胖子,其實他根本就不瞭解,對於這個朋友,他竟然一點都沒有看透,一點都不瞭解。
小胖子並不是彭州人,而是南川過來的,老家因爲一場大火,父母全都喪生在火海當中,他是家裡唯一活下來的人,除了外婆之外,他就在沒有一個親人了。
外婆想要將他養大,可老人年紀實在太大了,對於他的教導也沒有那麼多的精神了,只能叫自己的大兒子,將他帶出那個山溝溝,希望有一天,他能有個自食其力的本事,養活自己也就夠了。
雖然老太太的大兒子對於這個外甥並不親切,但是對於老母親留下的話,他也只能接受,帶着一個半大的孩子,在外面輾轉打工多年,最後在彭城紮下了根。
在外面四處打工的幾年,小胖學了很多東西,比如做煙花,做爆竹,甚至在礦山做過爆破。
有了這些手藝,其實到哪裡都可以混口飯吃,但是他舅舅不同意他離開,拉着他在彭城開了一個小作坊,專門做煙花爆竹。
前幾年的時候,生意 還算不錯,可隨着他的漸漸長大,很多事情他也明白了,他這個舅舅就是在壓榨他的剩餘價值。
可他在這個彭城不僅是沒有親人,甚至連個朋友都沒有,想要脫離舅舅的控制,那是何等的困難。
直到有一天,他終於認識了一個朋友,所以他想逃,想要逃離舅舅的控制,不想在給他做木偶了。
可他知道,想要脫離舅舅的控制很難,所以他自己寫了一份檢舉信,送到公安局之後,舉報了這個黑加工點,並且被抓之後,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舅舅的身上,自己只是被迫留下做煙花的。
警察面對他一個半大的孩子,自然還是相信他的,對於他定懲罰相對就輕了不少,反倒是他舅舅和舅媽就比較倒黴了。
被沒收了非法收入,還因爲造價販賣違法煙花等等罪行,被判了五年多。
而他被送到少管所之後,沒多長時間就被放出來了,重新回到彭城的那一天,小胖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一個地方好好吃了一頓飯,隨後去了舅舅以前從來不允許他去的遊戲廳,那段時間是他最自由的時間,玩的忘乎所以,將所有的煩惱都拋到腦後。
直到他想起了大個子,這纔回家開着那輛破舊到警察都懶得收走的破面包車,趕到了小方莊來。
那是小胖子第一次坦露心中的一切,說完這些之後,他真的很放鬆,將一切都憋在心裡的日子,其實一點都不好受,那種沉重感,有時候壓得他都喘不上氣來。
藉着酒勁,小胖子提出了想要跟張大頭學拳的事情。
因爲他年幼,性格也懦弱,在少管所的時候沒少被人欺負,出來之後更是經常被人瞧不起,被人欺負。
而他知道張大頭有功夫,村裡那些懶漢見到他,一個個都好像見到鬼了一樣,對他眼神中總是充滿了恐懼。
而這正是他求而不得的東西,他希望人人都怕他。
雖然不是什麼好事,但至少能給他一點安全感。
可那一次,張大頭猶豫了,就從小胖子心機來看,張大頭也有點猶豫。
功夫不是開玩笑的,那是雙刃劍,傷人就不說了,誰都知道練了功夫的人,很少有不動手傷人的。
可同時練功服也有可能會傷了自己,不是說你有功夫就一定人人都畏懼你,同時也有人會記恨你。
張大頭敢動手,那是因爲他有理,打的是兩個懶漢,還是這些人偷偷進門,被人打了,那是人人都看在眼裡也沒有辦法的事情。
就是老支書都說不出來什麼,可張大頭敢無緣無故的抓個人就打嗎?
他要是真的這樣做,今後他別想在任何地方立足,最後不是成了強盜被人打死,就是被迫餓死街頭。
所以練武的人都要學會剋制,分清楚自己的功夫究竟應該用在什麼地方。
張大頭以前也沒有這個剋制,所以他跟人打架,將人打成了重傷,隨後自己也被送進了監獄,整整蹲了七年的時間。
他用了七年的時間承擔自己所犯下的過失,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那個地方究竟是什麼樣子的,裡面究竟有多難熬。
可小胖的心裡有太多的負面情緒,就好像一個火藥桶,引線隨時都有可能會被人拉響,真的教他,並不是在幫他,而是在害他。
可這小子又缺少安全感,這一點他看的出來,所以他將自己打造的一些奇門兵器拿了出來,叫他自己挑選一樣。
當時他希望胖子選擇那個護心鏡的,畢竟這東西是真的可以保命的,兩塊牛皮連接在一起,上面的護心鏡完全可以將他的胸口保護起來。
但他沒有想到,小胖子最後選擇的是那對臂鎧,攻防兼備的臂鎧,雖然殺傷性不大,可也分擊打的位置。
當時他是真的很擔心,想過將東西要回。
可這是他第一次送人禮物,小胖子臉上帶着的期待和嚮往,終究還是堵住了他的嘴。
只是他沒有想到,最後這東西竟然變成了小胖子手上的殺人利器。
將自己所知道的東西,全都交代出來,張大頭也算是鬆了一口氣,之前他一直在猶豫,直到丁凡早上跟他見面的時候,他依舊沒有想好要不要將這一切都說出來。
也是因爲丁凡警告了他,加上兩張照片上面看到的東西之後,他才徹底放下了那最後的一絲猶豫。
丁凡是一邊聽他的敘述,順勢畫出了一副畫像,走到他的面前放下說道:“別難過,你當時沒有收下他,其實是對的,真的收下了這個徒弟,我保證你會更加難過!”
“老祖宗的規矩你是知道的,以武犯禁,爲師者,清理門戶。”
“想想看,你能做得到嗎?”
張大頭根本沒有多想,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因爲丁凡說的沒錯,這個規矩他自然是知道的,而且他也確實下不了手。
“我知道里面有多難熬!”張大頭低着頭,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耗盡了,沉默了良久纔開口說道:“我不想在進去了,也不想他進去,所以沒有收下他,他的心性不適合練武,就跟當年我一樣,根本就不適合!”
張大頭以前是不是明白人,丁凡還真不知道,但經過那些年在裡面的日子,至少他現在明白了。
有的人明白的確實晚一點,但只要是明白了就是好事,晚一點也未必就是一件壞事。
“看看這個人,是不是你說的那個朋友!”丁凡最後警告了一句:“找到他,是你在幫他,這孩子不是你看到的那麼簡單的,他經歷的東西太多了,學過的東西也很多,威脅也就更大。”
留下了手上的畫本之後,丁凡直接走出門去,剛好朱振宇就在外面等着。
顯然之前張大頭說的話,他基本上都聽到了。
“聯繫一下少管所的人,給我查一下這個小胖子!”丁凡有點皺眉的抓了一把頭髮,臉色難看的說道:“這件事現在有點麻煩了,我小看這個兇手了,以前做過爆破方面的工作,這下就有點難搞了!”
“丁處,這孩子或許也挺可憐的!”朱振宇點點頭,拿着本子做了一點記錄,最後嘆了一口氣,小聲的說道:“從小寄人籬下的日子也不好過!”
“可憐個屁!”丁凡一臉煩躁的將朱振宇後面的話都懟了回去,皺着眉頭說道:“這小子嘴裡有幾句實話,我現在依舊抱着懷疑!”
“你現在就去查一下這件事,另外在給我聯繫一下監獄那邊,給我找到他的舅舅。”
“我現在有種不好的預感,我要找人查一下南川的事情,另外通知羅隊長,將所有的警力全部調回來,隨時準備抓人。”
看着丁凡不苟言笑的冷漠神情,朱振宇也不敢在怠慢了,生怕會有什麼事情在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