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星月無輝,四周樓上居民因爲兇殺案的發生大部分早早的閉了燈,少數沒有入睡的,一家人竊竊私語着,不停的看着自家房門,唯恐那個什麼的殺人狂魔就站在門外。
馮天隊長帶着一隊警員去小區外面轉悠了幾圈,他們都是一身便服,還做了喬裝打扮,省得打草驚蛇了,查看了一圈,發現沒有可疑人員,而且幾隊聯防隊員都在暗中堅守,就放心的走了回來。
“劉局,劉局,吃東西你也不叫我啊……”快到吉普車跟前時,馮天看着有人從車門向着一流倉房走去,一邊走一邊打着飽嗝,他前面不遠處是垃圾桶,應該是去扔東西了,就熱情的說了起來。
誰都可以理解,一個優秀的下屬看着上司親自買東西吃,懂事的人會感覺內疚,至少應該告訴自己一聲,自己去買纔對,哪有讓領導親自跑一趟的。
“領導”繼續往前走着,可馮天站在地上原地沒動,卻已經感覺頭髮立了起來,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多汗水,密密麻麻的順着脖子淌了下來。
他只是看了那麼一眼,就已經輕聲的尖叫起來:“來人,來人啊。”
堂堂的一個治安隊長,整天接觸的都是歹徒、兇手,竟然把他一下子給弄的大聲喊叫了,可見他看到的場景多麼可怕。
劉副局長躺在車裡,雙手被自己的手銬銬在了扶手上,脖子上一道長長的口子正在汩汩的流血,他耷拉着頭,溼漉漉的頭髮前面的風擋玻璃上是一個警.徽。
和以前的現場一樣,警.徽被從上往下的劃了一道!
“麼得……”馮天聽着遠處警員跑了過來,又往裡面看了一眼,馬上衝到其他三個車門,猛的一拽發現都是鎖的死死的,頓時又是大吃一驚。
“隊長,隊長,怎麼了?什麼情況啊?”他身後一羣警員吵吵嚷嚷的說着。
聽這口氣,誰也沒太當回事,這一也難怪,這個小區剛剛發生了命案,就算是現在是收尾階段,也有幾十個警察在這裡呢,尤其是安排了很多人在這裡蹲守,一羣警察還能出什麼事。
他們安慰的話語,絲毫沒有讓馮天變得清醒起來,依然是呆呆的站在那裡。
這個傢伙竟然在一羣民警眼皮底下殺了劉副局長,而且還是趁着老劉在車裡睡着了,用什麼東西無聲的打開了警車車門,然後用他的手銬把他銬住了。
那麼可想而知,如果他在車裡沒走的話,他可能就陪着劉副局長一起上路了。
這個案子過後一段時間,雖然經過多方調查,可一直沒有抓住這個兇手,弄的麒麟市好幾年時間裡民警下班不穿警服,一片人心惶惶的被動局面。
現在,馬龍飛帶着線索來了,因爲他是報告了省廳協調後纔來的,才得以對方的配合,可工作了半天了,現在好像還沒弄出什麼頭緒來,就等着廳裡指定的領導來了。
“程隊,你們管的那些特行有什麼情況嘛?”馮天副局長看着對面的治安隊長程小龍說。
馬龍飛既然是接到廳裡通知來的,來了自然不是觀光旅遊的,自然調取案卷,一一提出疑點,讓麒麟市局馬上再進行常規調查。
這種調查也難免少不了刑偵工作那些固定動作:重新組織專案組民警查缺補漏,深入梳理看看有沒有疑點,安排專人調查特種行業,比方製造管制刀具的行業什麼的,還有深入社會陰暗面,讓那些潛入到賭博、盜竊、販.毒灰色行業的“朋友們”提供線索,以便擴大成果。
當時馬龍飛提出來時,馮天雖然沒有明面上拒絕,可還是有些不痛快,但馬龍飛的說法讓他不得不按照這個計劃去辦:那十幾個案子過去五六年了,老百姓漸漸忘記這些案子的同時,兇手肯定也放鬆警惕了,這時候查查是有好處的。
果不其然,程小龍隊長慢慢擡起頭,目光質疑的看了看馬龍飛,然後對着馮天彙報說:“馮局,怎麼?你們還信不過我們治安的?我的信息大隊,反扒大隊,特行大隊,可都派出去了,這些人都給我查明白了,查完的就簽字,然後他們各個部門的頭都給寫保證書,要是他們那裡以後出了問題,我是要倒查的,查到誰誰就自然倒黴吧。”
程小龍隊長四十多歲,身材魁梧,留着乾淨利索的板寸頭,顯得精神幹練,當他目光看向馬龍飛時,目光裡透着一種無奈但又很倔強的意味。
這一點上,馬龍飛很是理解,自己這麼突然而來,給人家添了不少麻煩,各個部門忙着去調查了,動用了不少人和車,再說了這又不是人家能出成績的事,不理解不支持純屬正常。
當馮天的目光看向刑警的王浩隊長那裡時,王浩正忙着給手下人籤什麼審批意見,擡頭看了這邊一下,馬上低頭刷刷的寫着字,嘴裡不耐煩的說:“聽着呢,我這裡就派人去查了查,毛線索都沒有,不相信的話,你們自己去弄啊,我這裡一開門就一大堆事,那個案子嘛,我感覺……”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然後就是胳膊肘捅了捅旁邊一個分局長,那個瘦高個的分局長小聲嘀咕說:“查了,我們也查了,弄了一大堆飯票子油票子呢,局裡啥時候給處理了啊。”
他們三個說完,然後就是各個部門的人彙報進展,可以說都是各種不理解,各種行動遲緩,弄的馮天幾次想發火,可都忍住了,只能掏出煙來遞給馬龍飛,點火的時候歉意的說:“老馬啊,這個事請理解吧……”
馬龍飛心裡現在無比惱火,開始重新梳理這個事了,他是接到了丁凡的報告,然後發了協查通報到麒麟市,人家回覆有這麼一個案子後,雙方同時上報了省廳,省廳對於819這種大案是存有專門檔案的,以方便一旦時機成熟,絕對會再次調查的。
當然,像是命案必破、疑難案件攻堅戰這種大型活動,一直到二十世紀纔有的,因爲現在警力相對充足了,經費保障也上了很大的層次,但是公安業務專項經費就能支撐案件所有費用了。
“這個丁子啊,別看以前出了不少事,現在看來在裡面待出問題了吧,唉,還是年輕啊,這條線含金量不高啊,容易把我陷進來了,怎麼出這個門呢?”馬龍飛暗想着,不由的大口抽了一口煙,眉頭慢慢的皺了起來。
幹公安工作的人中什麼人都有,但每個單位肯定有幾個愛較真,愛擡槓的人,現場這些人不就是嘛,你不是人家頂頭上司,安排人家做的又是無用功,不和你翻臉纔怪呢。
所以,他現在只能耐心等着,剛剛得到消息是下午五點多種省裡的領導坐的火車到站,現在都五點鐘了,應該馬上就到了。
“領導來了,就如實說吧,這些人不給我面子,領導的面子總得給吧,大不了就請馮天和這些人吃頓飯,多敬杯酒吧。”馬龍飛想到這裡,往後輕輕一靠,頓時感覺腰間盤那裡又疼了,不由的想起了丁凡,想起了那個對自己關心照顧的小子,頓時開始妥協起來,決定如果真不行的話,就自認倒黴吧,也不會去埋怨丁凡了。
話說看守所裡的丁凡,整整一天晚上都在叮叮噹噹中度過的,他先是躺着吃了三鬼在旁邊孝敬的小火鍋,然後躺下就睡,一開始本來還存有一些戒心,擔心那些傢伙過來突然襲擊自己,後來發現了,鄒大海這傢伙真就是管理這夥人管理出經驗來了,動用暴力真就不一定管用,還是用文化的力量才行。
晚上九點多種時,鄒大海把這些人分成了兩夥,一夥人打掃衛生,另一夥人開始學文化,內容是新華字典的前十頁,建議每個人都得認識,還得能寫出來。
他當時說是“建議”,但這些傢伙剛纔領教了他的嚴厲,誰敢當成建議看待!再說了,大頭現在老上火了,管管人還行,要是讓他繼續領着學文化,若要是再加上物理代數什麼的,別說他在這裡過日子了,沒準當時就得把腦袋塞進茅廁裡,活活把自己憋死了。
當然,他們誰都明白,問題就出在這個丁凡身上,所以幾個眼神之後,這些狡猾的傢伙馬上就想出了辦法,開始一個個跪在他跟前,手裡拿着紙殼子,給他扇蚊子。
這都快初秋了,蚊子倒是有一些,蒼蠅也不少,他們一個個輕輕的扇着,態度上恭恭敬敬,一臉的諂媚,輪到誰時都低頭湊到合理的地方,賤兮兮的說:“丁爺爺,是我啊,給您服務來了。”
丁凡自然沒敢睡的太實誠了,輕輕的打着鼾聲,但腦子裡還是很清醒的,誰在自己跟前跪着,誰手腕子累的齜牙咧嘴的都清清楚楚。到了王一手過來時,這傢伙眯着眼睛,低着頭,裝的跟個孫子似得,可狡猾的眼珠子瞬間就轉了好幾圈了,心裡尋思怎麼扭轉局面呢,他畢竟是往死裡收拾過丁凡的。
“老弟啊,我這是有眼不識泰山啊,其實呢,我是看你這個人有能力有發展,就像好好了解下,不打不相識嘛,來,來,我給你好好按按,其實我還有緩解疼痛和疲勞的絕活呢,來……”王一手上牀鋪時好像條狗似得,手腳變得不太利索,慢慢的爬過去,伸出了長長的手,對準了丁凡,正尋思從什麼地方按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