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誰?趙小嫺?你是大吵吵孃家的?唉唉……”大嘴叉子一下子急眼了,從石頭上跳了下來,披頭散髮的衝了上來。
可能是她跳的着急了,一隻布鞋掉在了地上都沒顧得上,髒乎乎的襪子反正已經看不出是什麼底色了。
“秀才遇到兵啊……”孫利劍這次多了個心眼,一邊喊着,一邊抓着李寶庫就往後疾走,嘴裡還喊着:“不是這裡,不是這裡,找錯人了。”
身後是一片鬨鬧的吵罵聲,這幅現實版的鄉村浮世繪正在上演,他倆心裡比誰都清楚,這種事最好別參與,李寶庫平時管的事都是都是監督執法、負責起訴什麼的,連調解都是司法部門的事,他只在材料上接觸過這種事。
那孫利劍主任比他還多了個心眼,知道這是來調查丁凡的事,要是和老百姓鬧上了,這事要是局裡知道了,別說別人了,馬龍飛副局長也饒不了他。
你調查民警違紀的,你自己工作方法不對勁,讓老百姓趕出來了,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的。
再說人家這種事也定不了刑事案件,就算是認真處理,也就是個批評教育。
……
他倆心情極其不爽的離開了興隆礦暫且不提,可關於丁凡出事的消息已經傳開了。
這天晚上,鎮裡剛剛買了手扶車的三寶子家來了兩夥特殊的顧客。
是趙永久兩口子和趙小嫺他們。
三寶子一直擔心自己花了三百多塊錢買的車沒人僱傭呢,一下子來了兩夥人,竟然都是僱車去縣城辦事的。
……
看守所的晚上,除了昏暗的燈光和偶爾能看到外面高牆上巡邏的武警戰士,可能再就是各種酣睡的聲音了。
四號監舍裡,卻是另外一個景象。
鄒大海讓人打開了監舍房門,揹着手在裡面逛了一圈,把這些在押人員挨個看了一圈。在這種地方,看人是有說道的,鄒大海是最高的所領導,以前在狠的方面僅次於虎人闞亮,這裡面的人誰不知道。
他眼神犀利,看着這些熟悉的面孔,挨個說着他們的名字,拘留、判刑的原因和罪名,一個個門清,那示威的眼神分明透着一個意思:在給丁凡壯膽子,更是給這些人施加壓力。
等他走了後,大頭衝着丁凡諂媚的一笑,對着門口使了個眼色,那三鬼會意,馬上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口左右看了幾圈,想了想,說了聲“八點了,差不多了。”
事後,丁凡才明白“差不多”的意思是各個監舍裡,應該都在吃小竈了。
看着他又是變魔術的從牀板下掏出了一個幾乎快要壓扁的長條形塑料袋,然後輕輕的一抖,全部放在了窗臺上。
有餅乾、有雞爪子豬手,還有方便麪、火腿腸、榨菜,連糖塊什麼的都花花綠綠的擺了一一大片。
丁凡看清了,一個油氈紙包的醬牛肉竟然還有新亭國營飯店的標誌,大部分是看守所門口那個小吃部出產的東西,不由的暗歎了一聲:“藏得這麼嚴實!”
裡面的很多事,他早就聽過些,很多民警告訴他這裡的崗位就是高危崗位,要想有吃有喝的就容易出事了,至於鄒大海他們出事那倒是後話了。
“糖塊一人三塊,火腿腸誰也別吃,豬爪子你們幾個玩意分着吃。”大頭像是看出生一樣看着他們,站在窗前,拿起自己說的那些東西,毫不客氣的扔在了兩邊的牀鋪上。
那些東西軲轆軲轆的掉在了地上,可一秒鐘也沒在地上停留,早就有人撿起來了,連灰塵擦也不擦,直接放在嘴裡,像是八輩子沒吃東西似得吃了起來。
看着那些人吃的那麼香,丁凡不光沒感覺噁心,反而有了一種想吃的衝動,心裡更是飄過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貪念:“每天能吃到這些東西,原來會這麼幸福啊,唉,一個人到了這時候才知道自由多麼重要。”
當然,他以後還會知道健康同樣的重要。
“丁爺,咱不吃主食,有這個呢……”大頭乾咳了兩聲,瞪了兩眼三鬼。
那三鬼正滿嘴塞着糖塊,一看他急眼了,連忙賤兮兮的掩飾着自己的貪婪,輕輕的打着自己大嘴..巴,認錯的說:“老大,老大,我錯了錯了,誰讓我血糖低呢。”
又是一陣變魔術!
三鬼這個曾經的賊王,從窗外一個藤蔓外面又摸出了一個小口袋,拿在手裡掂了掂,說了聲:“還行,把冰棍放在裡面,沒壞,一點臭味沒有。”
看他那東西的手法又是出奇的快,丁凡不由的責罵道:“三鬼,大海是我哥們,你特麼的着什麼急?他就是聞到了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莫伸手,伸手必被捉嘛,不是你們公安機關也常說的嘛,一說往外面伸手,你問問三鬼害怕不?他怎麼跟死囚混了十多天的,差點狗命沒了,菊.花爛了。”大頭嘲笑的看着三鬼說道。
他一提這茬,旁邊那些貪吃鬼都停了下來,無聲的笑着,好像是想起了三鬼的一個天大笑話。
三年前,三鬼在一家工廠財務室行竊被抓,關在了吉祥縣看守所裡,據說那個看守所是北部省份最特殊條件最艱苦的地方,艱苦到了男女監舍中間只隔着一道牆。
四十公分的土牆,對於三鬼來說弄個洞就是分分鐘的事,別說這個了,就是鋼筋混凝土的,對他來說也不在話下。
當他挖開了洞,給那邊的女獄友感情投資了點小禮物,加上一陣甜言蜜語,終於贏得了一個小胖鳳女人的芳心,在雙方朋友的鼓動下,三鬼豁出去了,決定冒天下大不爲一次,把手伸過去,和胖鳳親密的牽手。
可他忘了,這是什麼地方,這是接受法律法規處罰教育的地方,男女人員交往過密都是要嚴懲的,可他們經受不住一個房間人員的攛掇,在一個深夜裡,一羣獄友的掩護下,他終於色膽包天的把手伸了過去。
這是的男監舍裡,幾個生性豪賭的賭徒,竟然就三鬼能否成功不斷的下注,從賭請吃飯,到各種意想不到的賭注都押上了。
“你麼的,你那個德行吧,竟然上了女人的當。”大家七嘴八舌的說着三鬼的遭遇,大頭翹着二郎腿,直指最慘的結果,又是一頓嘲笑。
三鬼帶着一股神聖的刺激,和前所未有的牛掰虎勁,終於通過碗口大小的洞口,抓住了胖鳳軟乎乎的小手,一激動,正要喊親愛的,出去咱倆好好搞。
可只覺得幾道什麼東西快速的纏着,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
他的手被胖鳳和幾個獄友利索的用手銬給銬上了。
要說三鬼要是對付幾根繩子或者鞋帶什麼的,幾下子就能弄來了,可手銬子他弄起來還真就費勁。
時候得知,胖鳳早就報告了三鬼不要臉的要求,管教站在門口,看着讓她們把三鬼直接給銬暖氣管子上了。
對於三鬼這種色膽包天,無視監規的傢伙,管教二話沒說,拿着鑰匙值班去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纔過來調查這事。
據說,那天晚上,伸着胳膊,手腕被拷住的三鬼,要不是做賊做的身形靈巧,準保得難受死,不死也得昏死過去幾個來回。
於是,三鬼被調到了有死囚的監舍裡,先是被排頭招呼背監規,可他光看到人家嘴..巴動了動,沒說開始背啊,結果笑嘻嘻的和人家聊感情呢,結果直接和鞋底親上了,接連不斷的親,一直親的腦子迷糊,然後摔在了地上。
說完了當年這個奇葩笑話,那邊最美味的東西也弄好了:酒精爐子上烤着鋁質的碗,方面便調料當了鍋底料,裡面涮着火腿、牛肉片、腐竹、粉絲什麼的,滿屋子裡頓時香噴噴的一片。
早有人把鐵門用被子堵上了,還是和中午時一樣,有兩個傢伙,站在廁所的地方,拿着蒲扇輕輕的吹着。
丁凡坐着沒動地方,只是轉了轉身體,和大頭對着,兩個人拿着短短的牙刷,使着雖有些費勁,但越是這樣感覺越好啊,當他夾起了一塊火腿肉片,看了眼正在伺候局的三鬼,指使他說:“去,把大輝放開,這哥們病了吧,我感覺看他毛冷汗呢。”
他說的聲音有些大,連大頭一個勁的衝他眨巴眼時,他好像看不懂什麼意思,還在繼續說着。
看他堅持這麼做,三鬼小心翼翼的從大頭腰裡取了鑰匙,然後把劉輝四肢上縮着的鏈子一個解開,然後躲避瘟疫一樣的往後退着,唯恐這個瘋狂獅子一下子撲上來吃了自己。
可他似乎想錯了,劉輝根本就沒過來湊局,坐在窗前,很懂規矩的把腳放進了拖鞋裡,輕輕的活動着四肢,從表情上來看,一點痛苦的感覺都沒有,反而臉上綻放着淺淺的笑,斜睨了眼窗戶邊上,淡淡的說了聲:“吃上了啊。”
這傢伙夠牛的了,丁凡只聽說他在道上混的時間不短,參與的事到現在沒說,知道的事更是一字不提,他一鬧大事,看守所只能把他死死的固定住,吃喝拉撒睡,只能在鋪上解決。
丁凡中午讓人安排給他喂吃的,算是讓他最舒服的一次,平時都是把吃剩的湯飯,也就那麼一丁點,放在他旁邊,讓他像是死狗一樣的過去...舔....食。
所以,丁凡看好了他,可又感覺這傢伙隱藏的很深,隨時都能玩出個嚇人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