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2年,4月。
京都洛陽的爭奪戰,隨着袁紹部將文丑的強勢介入,瞬間掀起了巨大的波瀾!
在別駕田豐的建議下,文丑首先揮軍直取劉備,而劉備避而不戰,退入太行山中,依託有力地勢節節抗擊,田豐見速戰不決,又勸文丑截劉備糧道,卻正遇劉備二弟,關羽!雖然關羽力敵文丑大佔上風,但袁軍人多勢衆,終將劉備軍的糧草截去一半,使劉備遭遇到了最最擔心之事——糧草賙濟不暢!
雖然穩佔強勢,但田豐預料短期內無法殲滅劉備,遂建議文丑暫且放劉備一馬,提兵去取洛陽纔是要緊!
既以田豐爲謀主,文丑就對其言聽計從,盡起大軍來犯孟津。高順抱定了死守不出的信念,希望將文丑也拖死在孟津城下,不料這次袁軍確是有備而來!
當看見袁軍推出百餘架投石車列在城下時,高順知道自己的臉色一定很難看!
投石車,春秋時已投入使用,是藉助槓桿原理投擲巨石的攻城利器,號稱“戰爭之神”!只不過先前的投石車裝載笨重,操作複雜,且拋擲射程不過二十餘步,在對攻戰中遠沒有弓箭好使,是以發展至今,各個勢力均不太重視。
但現在……高順眯縫着眼睛,不讓部下看見自己眼中的震驚。出現在城下的投石車明顯比自己記憶中的輕便了許多,而且,距城牆足有百步之遠,難道……不會吧!
視線中,一名敵將揮舞着小旗,早已蓄勢待發的百架投石機幾乎在同時完成了一個動作——投射!
“呼~~!”恐怖的巨大“石雲”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
很快,漫天灑落的飛石使得高順的疑問號拉直爲了歎號,也讓城上的守軍陷入了煎熬之中。數不清的飛石,從天上傾斜而下,重重的轟在城牆各處,撞出隆隆的聲響,守軍立時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擋?人的血肉之軀怎能擋得住巨石的轟擊,轉瞬間就有數十個躲閃不及的守軍被巨石砸得不成人形,死狀悽慘無比;躲?那借助機械的力量飛至的巨石簡直無堅不摧,城上所謂的工事在恍如天崩的轟擊下統統變成了豆腐渣,使得藏匿其後的兵卒慘遭活埋之苦,死不瞑目!逃?毫無防備之下被無數的巨石轟砸,看着周遭的袍澤被砸的腦漿迸出,鮮血橫流,足以摧毀守軍的信心和士氣,撕裂他們的勇氣,所以越來越多的士兵不顧軍令,驚叫着四散而逃,爭相遠離這煉獄之地!
“站住!不許逃!膽小鬼!不許逃!”高順赤目怒喝,甚至拔劍斬殺幾名逃兵,卻無法阻止戰意降至冰點的守軍義無反顧的逃跑,局勢一時混亂不堪!
忙亂中,一顆巨石帶着浩然狂風,翻滾着從天而降,眼看就要砸中高順的身體,避無可避,高順挺直豎立,面容說不出的猙獰嚴肅,真力瞬間聚於右臂,嘿然一聲,大刀迎着巨石揮斬過去!轟~~~長長的餘響過後,神蹟一般的,巨石硬是被劈開兩半,落在地上,而高順臉色瞬間刷白,狂噴一口膿血,大刀無力的掉落在地上,踉踉蹌蹌的後退幾步,終於不支,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不止!
“奶奶的,這麼厲害!”感應着腹內的劇痛,高順黯然搖頭,知道自己猝不及防之下,完全沒有對抗投石車的本錢,這場仗,自己輸定了!
“……撤吧!”
劉備軍猛攻十餘日未果的孟津,被袁軍一日而破,華麗的戰績給了各路豪強一記當頭棒喝:袁紹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雷霆之勢啊!
“哈哈哈哈,不費一絲力氣就攻下孟津,這霹靂車果然厲害無比啊!”縱然是在急行軍的路上,文丑仍然沒能從亢奮中掙脫出來,征戰半生的他,當然深知擁有這一利器所帶來的莫大優勢!
田豐策馬行於文丑一側,淡淡的說道:“兵器是死的,人是活的,只有人才是決定戰爭勝負的最大因素!縱然有了改良過後的霹靂車,洛陽之戰,我軍也難言必勝,真正的大戰,就要來了!”
孟津被破,文丑大軍長驅直入的消息傳來,洛陽內外,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曹操急了,再在鞏縣之下待下去,連黃花菜都吃不上!是以曹操以最認真的態度,最嚴肅的語氣,命曹仁和樂進二將各統一軍,晝夜輪番攻打鞏縣,攻勢之激烈,遠甚於前些日子的相持,將鞏縣守軍壓得喘不過氣來,每日都有近千兵卒死傷,在曹軍的猛攻中苦苦支撐,戰局盡顯被動!同時劉曄命夏侯淵率領騎兵,在鞏縣城下大張旗鼓的走過,擺足了繞過鞏縣,長途奔襲洛陽的架勢,然後全軍大笑着絕塵而去,呼嘯着消失在賈詡大軍的視線裡!
“文丑來得這麼快,洛陽朝不保夕,失去控制,賈詡一定沒有耐心再與我等耗在鞏縣這彈丸之地!只要我軍加大對他的壓力,不出三日,賈詡定然自退,退保洛陽了!”劉曄如此這般的爲曹操分析道,使得曹操不住的斂首以示同意。
“恩,文若已來信告知我小志之謀,但願他不會讓我失望纔好!子揚,督促全軍加大攻勢,我要在兩日之內,拿下鞏縣!然後全軍彈壓洛陽,務必趕在文丑之前,佔領洛陽!”曹操的眼中現出煞氣,毅然決然的下達了死命令!
“遵命!”
而暴風驟雨的前兆,已經影響到了洛陽,使得偌大的帝都,陷入了極度的混亂之中!
這幾日有幾條未經證實的流言,仿若空穴中吹來的寒風,吹在了洛陽百姓的心頭!
“袁紹與呂布有仇,今已派大將文丑領大軍前來,攻城之日,就是屠城之時!”
“洛陽已無價值,呂布軍已有意放棄,屆時放各路諸侯進洛陽廝殺,生靈塗炭!”
“守將魏續與劉備有舊,將要獻城投降!”
不盡的流言漫天飛舞,虛虛實實,無人能分清真假,但,將流言用作引線,點燃洛陽百姓本就驚惶的神經的目的,毫無疑問是達到了!
如果說前幾日戰爭還只是一塊陰影籠罩在洛陽百姓的心頭,那麼文丑大軍不日即到的消息傳來,則是將戰爭實實在在的擺在了無數百姓的面前,除了面對,別無選擇!
無數的百姓攜家帶口,成羣結隊,想要離開洛陽,逃亡他鄉,卻發現洛陽城門緊閉,守將以城防所需爲由,宣佈洛陽進入封城狀態,誰也進出不得!百姓們哭天搶地的嚎哭感動不了守城的兵將,惹得煩了一律格殺,這幾日接連有百餘名平民百姓被當衆殺戮示衆,恫嚇其他人等不得妄動!
出逃無門,洛陽城內已是人心惶惶!絕境總會使人喪失理智,近幾日不時有平民化身爲匪,糾結在一起到處打家劫舍,殺戮****手無寸鐵的百姓,洛陽城處處是刀光劍影,處處是鮮血橫流,屍體爛在路旁也無人收拾,嚎哭之聲震天動地,一派末日景象!
值此絕境,魏續所統領的洛陽守軍一絲穩定秩序的意思都沒有,反而縱兵四出掠奪男丁,充軍守城,在此期間做下多少燒殺擄掠之事,那就只有天知地知了!
一句話,洛陽已是天翻地覆了!
如此的混亂局勢,也無法使劉玲大小姐安心悶在家裡,吵鬧着要出門查探,小志勸阻未果,還被狠狠的給了一下,無奈放行,做好了尾隨保護的準備。誰知那丫頭剛出巷口就看見一羣舉着農具擎着磚頭的平民凶神惡煞的追殺另一羣手無寸鐵的平民,那些原本平凡樸實的百姓此時身上散發的死氣和殺氣,驚得劉玲連連後退,最後癱坐在地上,撲在小志的懷裡,痛苦失聲!
苦笑着撫摸劉玲的頭髮,小志柔聲勸慰:“戰爭本來就是使人瘋狂的玩意兒,女孩家家的,還是遠離這些吧!你哥和我會保護你的!走吧,回家吧!”
連哄帶勸的將受驚的女孩帶回家裡,小志的臉色也很不好看,洛陽一瞬間就亂成這樣,他小志又何嘗想過呢?
戰爭啊,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受益的永遠只是少數人,而家破人亡,死於非命的人數,要比之大上無數倍!爲什麼從古至今,還是有人樂此不疲呢?人類的劣根啊!
晚上回到家的時候,一向從容的郭嘉臉上竟然也現出黯然之色,連眼眶都紅了,神光湛然的眼睛裡竟佈滿了薄霧,搖頭低訴:“使生靈塗炭,我之罪也!傳播流言本是要亂洛陽守軍的軍心,趁機消減他們的實力,我們纔好渾水摸魚!沒想到魏續竟然如此不堪,渾然不設法穩定局勢,反而縱兵搶掠燒殺,使得洛陽局勢愈加混亂,百姓死傷遍地,血流成河!哎~~我計雖成,也要折壽啊!”
小志也是滿心的不安,卻只好拍了拍郭嘉的肩膀,和聲勸道:“戰爭本就是死人的事,我們生在亂世,那就是身不由己,殺人天未必報之,不殺人卻要被人所殺!奉孝你若要投身軍伍,這悲天憫人的品性,還是收一收的好!”
搖了搖頭,郭嘉顯然解不開心中之結,但事已至此,郭嘉也知道沒有回頭的餘地,強打精神的笑了笑,輕聲問道:“兄長之兵,可已就緒?”
“都按奉孝的計劃分撥已定,奉孝,是成是敗,全繫於你一身了!”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