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在付完面前宣泄一番後,劉協心情異常的煩悶,夜已深沉仍無睡意,也不招嬪妃前來侍寢,一個人枯坐寢宮,怔怔發愣。親信太監的呼喚,將他從沉思的狀態中驚醒出來。
“何事攪擾?”劉協不耐煩的喝道。
“丞相大人求見!”
“什麼?”劉協渾身一顫,剛剛涌到心頭的一絲怒氣瞬間消散,驚愕問道:“人在何處?”
“就在殿外候着!”
“額……他來幹什麼?”劉協突然感覺一陣陣的慌亂——難道是小志準備提前發難了?沒道理啊!
“陛下,要不要宣禁軍前來護駕?”那太監輕聲問道。
太監一句話,將劉協從慌亂中驚醒,臉上隨即泛起一絲苦笑:“禁軍?禁軍前來保護誰的安全還說不定呢!罷了,那小志要殺我早就殺了,又何必急於一時!讓丞相去偏殿候着,我隨後就到!”
“是!”太監不敢怠慢,躬身疾步退出了寢宮。
小志一身的丞相冠服,怎麼穿都覺得彆扭,但顧及到君臣禮儀,小志還是穿戴的似模似樣,在皇帝寢宮偏殿裡靜靜的候着,過了沒多長時間,劉協也是一身龍袍穿戴整齊,緩緩來到了偏殿。
“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小志等劉協坐穩,便上前恭謹的施以君臣大禮,如此的慎重,倒使得劉協微微一愣。
“額……丞相平身,丞相請坐下說話!”在小志面前,劉協仍然是那一副手足無措的表現,微微驚亂的外表之下,卻隱藏着一顆極度憤恨的心!
“罪臣自荊州歸來之後便身體抱恙,又是月餘未曾晉謁陛下,萬望陛下恕罪!”雖然對這一套說辭以及君臣大禮極其反感,但爲了此行的目的,小志還是表現出了對獻帝足夠誠意的尊重。
“呵呵,哪裡哪裡!丞相在外征戰,屢建奇功,縱有小過,也難及丞相功勳之萬一!我觀丞相氣色不錯,想必病情已將痊癒,三日後的祭祖大典可務必要參加哦,我當在天下萬民的面前表彰丞相的功勳,使得丞相一門富貴無盡,與我皇家共享太平!”
“罪臣殫精竭慮,只求爲陛下掃除天下割據豪強,一統江山,還我大漢昔日的榮光!至於賞賜嘛,罪臣蒙陛下恩典,賜予丞相大位,已經十分知足,罪臣已不求什麼額外的賞賜了!”
“那怎麼行?有功則賞,丞相將荊襄大好之地收歸朝廷,此乃天大的功德,怎可不賞?”劉協一臉的誠懇,若小志不明就裡,還真要以爲此人是誠心誠意報答自己功績的明君了。
“罪臣敢問一句,陛下所說的賞賜,是否包括賜封小兒李祥爲王?”小志決定不再跟劉協虛與委蛇,淡淡的開口直奔主題。
“這個……”苦心謀算的核心環節竟然被對方說破,獻帝如何不驚,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鬧了個目瞪口呆。小志觀察劉協的神色,心底也是一陣怒氣翻騰——看來多日來的傳言和猜測都是正確的,這劉協,還真的將詭計用到了自己才一歲多的兒子身上!
“若陛下感念罪臣在外征戰不易,又薄有微功的份上,請不要算計我的祥兒了,不知陛下能否給我一個承諾?”
“這個……丞相,李祥貴爲丞相之子,前番進宮太后及皇后又對其異常喜愛,朕有心收祥兒爲義子,從此歸入皇籍,就算是封王,也不無不可啊!如此一來,丞相一家自此與我皇族同心同德,共享江山,豈不甚好?”
“陛下,小兒還小,不需要什麼尊爵王位,更不敢高攀皇室,還望陛下顧念微臣之功績,莫要封賞小兒了!”
“正是爲獎賞丞相的功績,朕才……”
“夠了!”小志隱忍許久,終究還是忍不住爆發了,一聲悶雷似的暴喝驟然降臨偏殿,震的劉協渾身一顫,險些從椅子上跌下來,一臉驚顫的看着小志。
與此同時,這一聲怒喝明顯驚動了殿外的守衛,只聽見一陣陣士兵調動的聲音響起,卻沒有一人擅自踏進這偏殿之中。
“丞相,你過分了!”從驚顫中擺脫出來,劉協臉色一沉,怒聲喝道。一絲淡淡的皇帝威嚴,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來,對抗小志的凌烈殺氣。
小志暗暗的點了點頭——相對於自己剛剛執掌許昌時的那個驚弓之鳥,如今的劉協已經有點皇帝的架勢了!但是很可惜,徒有架勢卻沒有堅強的實力做支撐,還是顯得好笑的很。
“陛下,臣此行只有一個目的——得到陛下金口一諾,放棄三日後在祭祖大典的全部舉動。若陛下應允,罪臣自當上表謝罪,任憑陛下懲處;如若不然……陛下的下場也許會很可悲!”
“哼哼,丞相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威脅朕!看來,終究忍不住要過一過這皇帝癮了吧?”到了這種時刻,皇帝的自尊已經不允許劉協退避,他索性橫下心腸,跟小志對到底了。
小志心中一嘆,說到底,劉協還是害怕自己奪走他的皇帝寶座啊!臣強主弱,差距大到無法彌補,那麼自己和劉協之間的鴻溝也大的無法填補!畢竟,沒有任何一位皇帝甘心放棄那至尊龍椅的!
“哎,劉協,你還是不相信,我對你那皇帝寶座,根本就一點興趣都沒有啊!”小志不再稱呼陛下,而是直呼自己的名字,這讓劉協瞬間呆愣住——從來不曾有人在自己面前直呼過自己的名字!更讓劉協震撼難解的是小志的話語——對皇位沒有興趣?劉協搖了搖腦袋,下意識的不去相信這荒謬的話語。
“哼哼,小志,你也別自欺欺人了!”針鋒相對,劉協也直呼起小志的名字來,兩人已經是徹底翻臉了,“論軍力,你掌控天下六州之地,屯兵百萬,放眼天下誰人能是你的對手?論勢力,這滿朝文武有多少是你的親信部屬,又有多少暗中吃着你的供奉你心知肚明!更不用說你已位極人臣,權傾朝野,你說你無心於皇位?哼,真是荒天下之大謬!”知道如今已經是瀕臨絕境,劉協索性大聲斥罵,發泄胸中多年的憤懣。
哎,果然根本不能被人理解啊!小志心中暗歎,決定不再解釋。如果說初至三國時統一天下只是一個懵懂青年的幻想,那麼如今這更像是自己揹負的一個任務!如今的小志只想早日結束天下戰亂,去面見那所謂的命運之神,尋找回家的道路!至於那至尊皇位,若是有機緣,小志不介意最後坐上一坐,感受不把天下至尊的癮,若是沒那個機緣,小志也不準備強求,畢竟,自己不是屬於這個時代的人!
可是這些,根本不可能跟眼前這個被恐懼和憂慮折磨的快要瘋癲的皇帝解釋清楚!
“劉協,我雖掌權多年,但對你如何,相信你心中也有判斷。若不是在我的庇護之下,此刻你早已不知流落何處,哪裡還能坐享這皇帝寶座,哪裡還能對我如此囂張?”
“哼,說的倒好聽,你和那曹賊都是一路貨色!眼下我還有些用處,你們已經將我當成提線木偶般操控着,等哪天我失去了作用,你們還不將我除掉自己做皇帝?你自以爲清高,可敢對天發誓不覬覦這皇帝尊位?”
“若我肯發誓,你會信嗎?”
“這……”劉協梗住了,很明顯,他不會信!
“劉協,給我三年的時間,我會還你一個統一和諧的大漢皇朝,到那個時候我自然會歸隱田園,不再留戀世俗的繁華!條件是這三年你給我安安穩穩的當你的皇帝,不要再使些見不得光的陰暗手段來掣肘我,如何?”小志深吸一口氣,提出了自己最後的條件,“當然,如果你做不到的話,我可以找別人來做,無所謂!”
“你……”劉協怒聲道,卻不願再說下去了。有那麼一瞬間,他猶豫了。如果小志說的是真的,哪怕只有那麼一絲可能,值不值得爲此再等三年?可是……有這個可能嗎?三年之後,若真的給他統一了天下……皇帝之位他不做誰做?
小志仔細觀察着劉協,發覺劉協臉上的神情從猶豫不決到狠厲猙獰,心中徹底的低落了下去,他知道,自己最後的努力白費了!
“哼,這傀儡一般的皇帝,朕做夠了!哪怕再多一天都不願再做下去了!小志你若是有誠意,便將手中的權力全部還給我,你還是我的丞相,你我共創大業!否則……哼哼~~~”
言盡於此,小志徹底的絕望了!兩個人之間的矛盾,已經無法調和了!畢竟,若自己真的放權給劉協,不出三年,那幾位好不容易被自己壓制下去的豪雄們便會恢復元氣了!到那個時候,誰統一誰就不好說了!
“劉協,你要知道,和天下萬民的穩定安康相比,你的皇位與生死,一錢不值!”小志轉過身去,聲音冰冷的說道,“我給過你機會,但是你沒有珍惜!那麼很遺憾,我只能告訴你,從現在起,我廢掉你的皇帝之位!”
看着小志緩緩離去的背影,劉協滿面的絕望,身子一軟,跌坐在地,深沉的夜幕,將這位剛剛失去一切的年輕皇帝,緊緊的包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