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志所率領的援軍,來了!
正在定陶城下鏖戰的兩支軍隊都獲知了這一消息,但是卻沒有人真的發現一兵一卒!即使荀彧將情報網撒到了三十里之外,仍沒有發現大批軍隊接近定陶的蹤跡,詭異的現象,使得荀彧一連數日緊皺眉頭,潛心思索着敵方可能使用的計倆。
荀彧正在苦惱的問題,龐統卻已經獲得了答案。
“列爲將軍請看,這是主公剛剛拖狼兵傳來的命令!”將手中的軍令遞給張頜,高覽,李通等幾位軍中將校傳閱,龐統在廳堂中來回踱步,面上帶着與年齡極爲不符的成熟。
“士元以爲,主公之計可行否?”張頜小心翼翼的問道。
“憑荀彧之謀略,這等計策恐怕瞞不住他!”龐統搖了搖頭,語氣微微的黯然下去,前番被荀彧將計就計狠狠的算計了一番,使得龐統再也不敢對這位曹操首席謀士有絲毫的輕視,但話音未落,話鋒卻突然一轉,“不過,只需稍作調整和掩飾,未必不能一舉成事!主公此計若成,不吝於在荀彧背後插刀,兗州之戰我軍勝算將大大的增加!”
“哦?士元可是有主意了?”短短几日的相處下來,張頜和高覽二人逐漸對初來乍到的龐統刮目相看,開始甘心服從他的調度,畢竟若不是年輕的龐統臨危不亂,果斷定計,如今只怕連濟陰郡也早已不保了!
“恩,張頜將軍,你可引五千精騎再攻濟北國,若不出我所料,此番將不會再有成建制的軍隊阻擾將軍,將軍可放心攻取,但切記緩行,不可逼急了荀彧!給將軍十日時間,拿下濟北國全郡,如何?”正常情況下,攻取毫無防備的郡縣只需三天的光景,但龐統卻寬限到了十日,其中自然別有深意。
“諾!”
“呵呵,我這還有一封信,請將軍隨身攜帶,至行軍第五日時,可將之拆閱,依計而行!”
將一隻錦囊遞給了張頜,龐統又轉向了高覽:“將軍可引五千兵馬,擺脫城外曹軍糾纏後,向東南方向急趕,倘若曹軍不曾追擊,將軍可尋機包抄任城,斷荀彧後路!”
“諾!”
“呵呵,召回徐晃將軍,我們暫且避一避荀彧的兵鋒吧,接下來,就要看主公表演了!”
屋內衆將彼此對視,同時對龐統抱拳施禮,口中遵令!
定陶城外,曹軍大帳。
荀彧保持着端坐的姿態,卻不覺進入到夢鄉之中,連日來夙興夜寐的籌謀,才勉強佔據了一點點上風,可荀彧的精神狀態,卻大大的不好,疲憊侵蝕着這位智者的身體,使得荀彧近日一直臉色泛白,難以恢復!
睡夢中,荀彧彷彿夢見,數年前自己初遇曹操的那一刻,一場邂逅下來,荀彧就斷定曹操是一位有撫平亂世的志向和能力的雄主,在曹操的力邀下,荀彧慨然出仕投效,並引薦了自己的族侄荀攸。剛開始的幾年,憑藉自己和一衆良臣猛將的輔佐,曹操堪稱所向披靡,定兗州,拔洛陽,奪豫州,分徐州,若不是小志的背叛,曹操早已坐擁冀州,全取徐州,奠定足以終結亂世混戰的決定性力量!可隨着小志的背叛,這一切都化爲了烏有!如今的曹操雖然仍擁有強橫的實力,卻身處天下諸強的包圍之中,自保都需要戰戰兢兢,更不用說向外擴張了!這一切的根源,還是小志!對於這個人,荀彧總有些莫名的複雜心情!隱伏在陳留的探子,無數次的向自己描繪過陳留的諸般美好,而自己前番親自進入陳留,更是被陳留郡的繁華和穩定大大震驚住了!這一切,不正是自己兒時的夢想嗎?曾經,荀彧以爲這個夢想可以在曹操的身上得以實現,但自從徐州的那一番大屠殺之後,荀彧已經徹底絕望!
中途倒戈,或是放棄,絕不是自己的性格,荀彧知道,自己只能陪着曹操走到底了!走到天堂,還是走到地獄,荀彧只希望能夠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將結果編織的儘量美好一些!
曾經的那個夢想,縈繞在眼前,好美!好美……
“文若~~~文若~~~”一聲聲小心但急促的呼喝,將荀彧那美麗的夢境,無情的砸成了碎片!
睜開眼睛,看清蔡陽和夏侯惇等將都已經進入了帳中,荀彧盡力按捺住心中的怒火,沉聲問道:“何事?”
“定陶城有動靜了!”
夏侯惇一句話,將荀彧徹底從睡意中拉了出來,眼神回覆閃亮和睿智,荀彧冷靜的說道:“詳細報來!”
“今天凌晨,徐晃率軍退回定陶城,敵軍隨即棄城而走,似乎有向陳留退卻的跡象!但奇怪的是有兩支兵馬不退反進,張頜那廝率騎兵直奔東平國,似乎有再攻濟北的念頭!另一支人馬則是向東南方向而走,動向不明!”用最簡練的語言彙報完畢,夏侯惇掛着滿臉的疑惑,期待地瞅着荀彧,帳中其他武將也都用同樣的表情看着荀彧。
荀彧怔了怔,眼神跟下首的素衣文士交接,無聲間交流着什麼。
“伯達,你怎麼看?”荀彧所詢問之人,乃是兗州勢力最強的豪族司馬家族之長子——司馬朗,爲人寬厚,且治政清廉,不失爲一位良臣,但荀彧對他那位“鷹視狼顧”的弟弟,卻更爲看好!
“唔……動向的確頗爲奇怪!聯想到近日軍中的流言,難道說小志又要與劉備聯手,來謀奪我兗州嗎?”司馬朗所指的,是那支向東南方向急進的人馬。
“絕對不可能!”荀彧斷言道,語氣毫不猶豫,“那劉備不是傻子,不會貿然被小志當了槍使,就算他覬覦兗州,此刻深陷徐州戰線的他怎會有餘力來攻?多半還是敵軍虛張聲勢,想迷惑我軍視線的成分多些!”
見荀彧如此肯定,司馬朗點了點頭,就不再堅持了:“那敵軍這一退一進,到底玩的什麼把戲?”
“不管他玩的什麼把戲,我都不變應萬變!敵軍要退,就讓他們退的更徹底些好了!”荀彧平和的雙眼裡也閃過一絲凌厲,突然手握令符,揚聲傳令:“夏侯惇聽令,汝可引此間三萬精兵,奪回定陶,步步進逼,將敵軍逼回陳留!司馬朗爲其參謀!”
“諾!”夏侯惇雄壯的身軀上驟然散射出澎湃的熱力,與司馬朗一齊站出領命。
“其餘衆將,隨我引一萬軍退回山陽郡,只需把守住此郡,任敵軍有何異動,也休想得逞!”
“文若,那其他郡縣,我們就不管了?”司馬朗不解的問道。
“呵呵,先由得敵軍放肆幾天,只需元讓將敵軍主力迫回陳留,截斷其歸路,到時候敵軍吞掉兗州多少土地,我都讓它原封不動的吐回來!”荀彧斬釘截鐵,無形間賦予衆將無窮的信心,面帶壯然之色,一一躬身領命!
昌慮,位於徐州,劉備治下的重鎮,只因與兗州接壤,是以防範殊爲嚴密,堪稱一軍事要塞!
雖說荀彧對於劉備不會進犯兗州的判斷斬釘截鐵,信心十足,但過了今夜之後,只怕荀彧要悲哀的發現,他犯了一個不大,也不小的錯誤!
後果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