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夜,終將過去!
遠山之間已經現出一道曙光,曹操的大帳仍然燈火通明,曹操靠坐在榻上,輕揉着太陽穴,來紓解疲憊之意。
“我意已決,天明即再興攻城,列爲將軍務必人人奮勇,爲我奪下任城,剿滅劉備!”
“遵命!”衆將一齊抱拳吼道。
“丞相~~~~近日軍中有一股莫名的流言在暗暗的傳播,我起先只當是敵軍詭計,未予重視,但如今想來……”驍將於禁突然沉聲說道。
“哦?軍中有何傳言?”
“流言說法不一,難以彙總,但帝都許昌那邊,似乎發生什麼大事了!”于禁小心翼翼的說道,滿臉的不確信。
“許昌?”曹操的心猛的震了一下,困擾自己多日的不安感在一個瞬間全部涌上了心頭,曹操的腦海驟然泛起一個相當不好的念頭,“難道許昌遭襲不成?”
“應該不會啊!許昌乃我軍戰略腹地,唯一有可能威脅到那裡的呂布軍前番也被剿滅,還有哪路勢力能夠對許昌構成壓力了?丞相,我以爲這定是劉備小子亂我軍心之計!”曹仁大大咧咧的說道。
“沒錯,許昌由文若鎮守,就算有什麼變故,相信他定可應付的來,直到現在軍中尚未接到文若的急報,可見許昌定無差池,丞相切莫自亂陣腳,須知軍心若亂,只會中了劉備奸計啊!”賈詡斂首說道。
曹操並不知道,來自於許昌的快馬急報,早在距離他的大營還有二十里的地方,就被不知名的精銳兵士給截殺了幾批了!
“唔……”沉吟不語,曹操的眼神時而銳利,時而隱現,即使他盡力的壓抑,仍壓制不下心中的強烈不安,對於一貫相信自己直覺的曹操而言,他寧願相信,許昌果真是出事了!但是,這一切又怎麼能說出口呢?大戰在即,若真的將軍心攪亂,這裡的數萬大軍能有多少活着離開徐州,回到許昌呢?
“文和,公達現在何處?”曹操突然想起自己一貫倚重的智囊。
“應該尚在小志將軍的軍中!”
“唔……小志……”腦海中又泛起了小志的身影,那個身爲自己的部將的傢伙,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在曹操的心目中,已經將小志當做了跟自己同級別的人物來對待!
思慮良久,深藏於血脈中的霸者豪氣卻漸漸的翻涌而出,就連曹操自己,都無法容忍這般猶豫寡決的自己了!
豁然長身而起,曹操那標誌性的王者霸氣,再度噴薄而出:“哈哈,久戰不利,我曹某人竟然也像那劉備小兒一般猶豫瞻顧,真是成何體統!我曹操難道會像袁紹那般窩囊,任人宰割嗎?衆將聽令,明日隨我上陣殺敵,先滅了劉備小兒再說!”
曹操的語音洪亮,舉止間霸氣十足,衆人熟悉的曹操瞬間就回到了衆人的面前,帳中衆將盡皆大感興奮,齊聲應諾,嘶吼之聲,充分宣泄出了心中戰意!
“呵呵,劉備小兒,你看着吧,這天運絕不會歸屬於你那一邊的!”朗笑着一字一句的念道,曹操的眼神,比過往的任何時候都要犀利!
“傳令,整肅士卒,天明即埋鍋造飯,再與劉備決戰!”
“是!”
黑夜再漫長,也終將要過去,天色,漸漸的明朗起來!
今天並不是一個好天氣,前幾日的晴空萬里被低沉慘白的雲霧所籠罩,天空是一大片的灰白,看不到一絲生氣,似乎連慣會捉弄人的上蒼,都不忍目睹這場即將發生在任城城下的大戰了!
曹操面色冷素,冷冽的渾然之氣不住的破體而出,跨坐在自己的戰馬上,率先走出了營帳,一聲聲炮響,一面面軍旗升起,一支支軍隊魚貫從大營裡竄出,緩緩的向任城逼迫而去。
大地被一片黑壓壓的人影所覆蓋,綿延數裡的龐大軍陣,一眼望不到邊際,很明顯,曹操出全力了!看着那高高聳立的衝車,雲梯,井欄等攻城物件靜靜的肅立在城下,散發着奪人心魄的殺傷力,城上的守軍完全無法掩飾那煞白的臉色。
“哼,劉備,你不出城,那就跟這座城池一起化作塵埃吧!”曹操冷冷的笑了笑,揚起的手臂,重重揮下!
“攻!”曹仁揚刀怒吼一聲,他身後的五千精兵,聞聲而啓動!
“嘟~~~~~”沉悶而悠長的號角聲響起,配合着咚咚的鼓點,一股鐵血洪流,驟然出現於戰場之上!
衝車,啓動!雲梯,啓動,井欄,啓動!
僅僅是第一輪攻擊,曹軍就賭上了全部的攻城利器!
“衝!衝!加速!衝上去!”曹仁渾身都沸騰起來,身先士卒擔起了指揮攻城的重任,在他的呼喝下,曹軍的士氣驟然飆升到了頂點,全軍的士兵發一聲喊,甩開大步,直衝敵軍的城池!
“弓箭手,放!”城上的守將裴元紹依然冷靜,一聲令下之後,城頭同時爆出無數聲沉悶的崩絃聲,滿天羽箭飈射而下,覆蓋住了衝在最前面的曹軍士兵!
“舉盾,加速!衝過去!”軍中響起了成片的底層將校的呼喝聲,訓練有素的曹軍士兵將盾牌高舉過頂,耳邊是無數聲羽箭撞擊盾牌發出的激響,死亡的威脅近距離的挑逗着士兵的恐懼,恐懼能催發瘋狂,用盾牌頂住頭部要害,曹軍的士兵們嘶吼着加快了腳步,由一波汪洋,變成了洶涌的怒濤!
“啊~~啊~~~”驚恐至極的痛呼聲此起彼伏,不時有曹兵倒在了守軍密集的箭雨之下,鮮血的刺激,使得無邊寬闊的戰場上,升起了無垠無際的肅殺和蕭瑟!
曹仁將鋼刀舞得密不透風,磕飛了幾支飛射而來的亂箭,縱馬在軍中來回的馳騁:“雲梯,井欄隊衝上去,給我幹掉那些拉狗屎的兔崽子!”
以往的護城河,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功用,被屍體塞滿的溝壑,已經無法阻遏住曹軍的步伐,數十條雲梯,被曹軍將士的熱血染上了一層暗紅色的霧氣,仍然一往無前,衝破了亂箭的阻隔,一一搭在了城牆上!隨後便有曹兵擎着盾牌遮擋亂箭,攀爬雲梯,奮勇向城樓發起了衝擊!
嗜血如魔鬼般的嘶吼聲,敏捷如猿猴般的攀爬動作,怒瞪着雙眼對城牆發起衝擊的曹軍士兵,看得城上的守軍心中莫名的寒戰!
城樓上的劉備目光一緊,瞳孔收縮了一圈,曹軍今日的攻勢雖無甚奇特,但那般慷慨赴死,決死一戰的氣概,實在是太可怕了!難道這纔是曹軍真正的實力嗎?
“弓箭手,不要停!繼續射!滾石,沸水準備好了沒有,統統扔下城去,絕不能讓敵軍攻上城來!”出於一種莫名的緊張和衝動,全軍主帥竟不顧危險,親自接下了指揮重任!
“殺!”眼見一名曹兵在城頭冒了個頭,十餘支長槍同時刺了過來,那倒黴的曹兵只感覺眼前一黑,接着,便慘呼着盤旋跌落到了城下!但是袍澤的悲劇並不能阻遏無畏的猛士,後續的曹兵仍源源不斷的鼓勇殺上,激烈極速的兵器交擊聲,此起彼伏!
與此同時,百餘輛高達二十米的井欄在士兵的推動下,慢慢的靠近到距離城牆不足五十步的位置,拉近了高度上的差距,井欄上的曹軍弓弩手完全無法掩飾冷血的笑意,滿天飄舞的亂箭,如天降烏雲,覆蓋住城上的大片區域,掠走一片一片的人命!更有井欄上裝載了火盆,熊熊燃燒的烈火塑造出近乎無盡的火箭,將敵軍的城樓化成了一片火海!
“呃~~~”劉備險險被亂箭射中,臉龐更已被濃煙薰得焦黑,盯視着井欄上的曹軍,劉備的目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弓箭手,集中壓制敵軍井欄,射火箭燒燬他們!”隨着劉備的呼喝,大批守軍弓箭手調整了弓弩仰角,悍然與敵軍亂箭對飈!
“呃~~啊~~~啊~~~”悽慘的呼喊聲響成一片,羽箭彷彿是擁有生命的邪惡精靈,呼嘯着穿越天宇,準確的釘入敵軍士兵的胸膛,弓箭手之間的較量,有着近乎藝術美一般的簡練和肅殺!
“蓬~~~蓬~~~轟~~~”一架又一架井欄被火箭掃中,化成了一團火焰,上面的曹兵無畏的掙扎,慘呼,更有直接從井欄上躍下者,但後繼的井欄,仍義無反顧的淵源衝上了前線!
感應到頭頂的亂箭似乎稀疏了不少,但曹兵們根本沒有欣喜的空間,唯有一步一步,一節一節的攻擊着,攻擊着,心中祈禱千萬別被頭頂的亂石砸成肉醬!
任城那寬厚的城牆,已經被烈火燒出了一片一片的烏黑,散發着令人作嘔的氣味,城上,城下,慘烈的死戰,無休無止!城外的人想進而進不去,城內的人想出而出不來,該是對此刻的任城真實的寫照!
任城,在哭泣!
“丞相,前線我軍進展順利,您看要不要派兵增援?”曹操率領衆將在第二戰線遙遙觀戰,,聽到于禁的建議,曹操微微的斂首,大手一揮:“于禁,再帶五千人上去!”
“領命!”于禁虎吼一聲,招呼了一聲,隸屬其麾下的數千士兵呼吼着邁步啓動!
靜靜的凝望着任城戰事,曹操的臉色中看不出悲喜,反襯托出從容,只是從那微微鼓動的太陽穴中,纔可以看得出這位梟雄對於眼前的戰事還是很在意的!
“報!”伴隨着一聲長長的呼喊,一騎快馬擦着大軍直奔曹操而去,來不及下馬,斥候已經喘息着說出了情報:“小志將軍的大軍出現在我軍左翼,要與我軍一同對敵!”
“恩?”連曹操都不禁驚訝出聲,雙手不爲人知的抖動了些許。
“那路大軍現在何處?”
“距我軍不足兩裡處列陣!”
“衆將隨我去看!”冷喝了一聲,曹操帶着麾下衆將,由中軍轉移到了大軍左翼觀望。
“不錯,是小志的人馬!”只看了一眼,劉曄就肯定的說道。
“小志……他來幹什麼?”冷冷的嘀咕着,曹操的目光,深邃而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