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二、絮絮

二天上午,等太陽升起來後,氏已叫人套好車,準女一起進京去了。這一次,小劉氏也帶着兒子回府,她帶兩個小男孩坐一輛車,那兩對母女則各坐一輛。至於端寧,自然是騎着馬前後照應了。

臨上車時,周茵蘭看到淑寧身邊的丫環捧着一個敞口高花瓶,裡頭插了幾十枝桃花,有些詫異,淑寧便道:“園子裡的桃花開得好,索性折幾枝帶回去,讓家裡人也賞一賞西山春色。”周茵蘭笑了:“真不愧是淑妹妹,連禮物都透着雅氣。”

爲了顧慮到周夫人的身體,馬車起初走得不快,但也許是她昨夜睡得很好,又或許是因爲女兒的喜事而心情鬆快,周夫人的精神很好,馬車漸漸加快了速度,剛到了午時,她們就已經抵達位於外城的周大人妹夫家門前。

兩位夫人隔着車窗道了別,淑寧想起早上出發時,周茵蘭似乎挺喜歡那幾株桃花,而且一直沒有機會到別院的花園裡看看,於是便叫過素馨吩咐一番,選了幾枝花讓她帶過去。

周茵蘭喜出望外,掀起簾子向她微笑致意。淑寧望過去,還看到周夫人一臉慈愛地折了一朵桃花下來,替女兒簪在頭上。

淑寧揮手告別,他們家的馬車便開始起步,往內城駛去。

回到伯爵府,氏先帶着衆人到榮慶堂見那拉氏。那拉氏正在聽芳寧講她處理的幾件家務,並指出了其中不足地地方。李氏與喜塔臘氏都跟在旁邊侍候。絮絮也在,但婉寧卻不見蹤影。

妯姑嫂姐妹們一番見禮過後,衆人坐下來說話,才知道沈氏還要過兩天才回來,而婉寧則是有些不舒服,正在房裡養病。那拉氏對小劉氏母子的態度還算和藹,其實她對三房的這個“妾”,心裡也是有數的。既然氏一向給她面子。她也樂得做好人。

說了幾句。氏便告辭了。絮絮看着淑寧有些欲言又止,不過想到時間多的是,便沒有開口。

回到槐院,張保已經在正房等着了,一家人吃過午飯,各做各的事。淑寧回到房間,見丫頭們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好了。便讓她們下去,打算睡個午覺。

素馨卻對冬青使了個眼色,兩人齊齊上前來,笑着對淑寧說她們想去看看姐妹們,請她允許。淑寧聽了,便知道是素馨的八卦癮頭髮作了,忍笑道:“可以是可以,但你們不許太晚回來。而且不許惹事。”素馨與冬青齊聲應了。手拉手就要往外跑,卻被淑寧叫住,道:“難道你們就空着手去不成?把那瓶桃花帶上。只要留下幾枝就行,若有人問起,就說是我讓你們到各院裡送花去的,免得你們挨管家媽媽們地罵。”

素馨與冬青聽了,互相擠眉弄眼地,齊聲對淑寧道:“多謝姑娘。”便笑着拿花去了。淑寧有些無奈,想當初冬青剛來時,多文靜多老實一個姑娘啊,生生被素馨帶“壞”了。

她睡了半個時辰,起來後,見兩個大丫頭都沒回來,便隨便吩咐個小丫頭打水來洗臉,然後自己動手梳了頭,只在鬢邊夾了朵通草花,又換了一身家常袍子,拎着一籃點心,往芳寧房裡去了。

絮絮正好在芳寧房裡,一見她就很熱情地上來說話。

去年秋天姑父那日德升了山東鹽運使,帶了兒子上任去了。姑媽他他拉氏爲了治女兒臉上地疤痕,留在了京裡。只是年底收到兒子地信,知道丈夫在任上納了個美妾,她實在坐不住了,便將女兒託付給伯爵府,一過了年,就帶了家人趕到山東去。現在絮絮由那拉氏照顧,平時就住在婉寧的院子裡,隔上幾天就要請太醫上門來瞧,想把鼻子周圍的疤痕消掉。

這位小表姐其實是個很單純的人,只是因爲臉上的幾個疤,有些自卑,因此不愛外出見人,但和幾個姐妹卻相處得極好。她見淑寧帶了點心來,很高興,道:“我正想藤蘿餅吃呢,你就帶來了。”淑寧道:“我先前叫人往園子裡移了幾株藤花,這就是開的頭一茬,以後要做隨時去摘就是,不用再到外頭去買了,方便得很。”

她看到芳寧與絮絮吃得高興,心裡也很歡喜。其實與做菜做湯相比,淑寧更喜歡做點心。大概是因爲古代的爐竈沒有現代地乾淨方便,每次做菜都要忍受煙熏火燎,她便對只需要蒸的點心非常有愛。而且這種中式點心,她愛弄什麼花樣就弄什麼花樣,就算再創新再好吃,也不會有人認爲她是穿的。

絮絮吃了兩塊餅,嘆道:“你們會做這許多好吃的東西,真了不起,芳姐姐的齋菜味道好,淑妹妹的點心花樣多,連素來不沾陽春水的婉姐姐,都學會做幾道小菜了。我卻連燒水都不會,真是笨死了。”

芳寧微微笑道:“既如此,你喜歡什麼,學就是。我與三妹妹都是因爲喜歡才學做的,不論是我們,還是兩位嫂子,都很願意教你,只要你想學。”

絮絮卻發了愁:“我自然是想地,可是我額娘不許,說怕我被菜刀弄傷了手,或是被燒着燙着,還說只要丫環們會做就行了。本來額娘去了山東,我就想學一學地,舅母又不讓。”

淑寧與芳寧對望一眼,都沒接話。她們自然知道這是因爲那拉氏怕絮絮真受什麼傷,她會被小姑埋怨,所以萬事都以穩妥爲主。

淑寧想了想,道:“如果是怕動刀子或怕被燙着,那就學些別的好了。我小時候剛學廚時,額娘也怕我傷着,因此只許我做麪食。表姐若有興趣,學做餃子或餑餑就好,這些做起來也容易。”

絮絮覺得有道理,忙點頭道:“這個好。我額娘就愛吃餃子,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罵我的。”

姐妹三人說笑了一會兒,那拉氏便派了個小丫頭來請芳寧去。芳寧不好意思地向她們告了別,離開了屋子。絮絮有些掃興,

現在芳姐姐天天都有許多事做,我一個人實在無趣。“二姐姐不是在麼?她還和你住一個院呢。”絮絮撇撇嘴:“她哪裡有空啊?”

淑寧見她有些不高興,便扯開了話題:“我看錶姐沒再老是用扇子手帕遮臉了。讓人瞧着就覺得大方。看來你已經習慣了。”

絮絮有些沒好氣地道:“我哪裡還敢啊?萬一被你們家認爲是盧小姐那樣地人。豈不是成了笑話?”

原來去年初冬時,絮絮因面上疤痕治理效果不佳,整日悶悶不樂,他他拉氏便帶她到房山別院散散心。淑寧見她大冬天仍是拿着扇子或手帕遮臉,人也畏畏縮縮的樣子,想起對門的那位盧小姐,便與氏商量一番。以賞雪的名義,請了盧家母女來喝茶。

那位盧紫語小姐,其實倒不是什麼怪人。她祖父生前做過官,父兄雖是白身,家境卻十分富裕,自餘家敗落後,方圓數十里,更是再沒有能與她家比肩的漢人家庭。盧紫語自幼生得美貌。又讀過幾本書。常常聽得親族中的讚語,便自認爲是個才貌雙全的絕世佳人。

她年紀漸長,越加認爲附近人家的女兒少有能與她匹敵地:淑寧雖然不錯。但長相只是清秀;餘桐堪稱她地勁敵,但容貌才藝卻比不上她,況且家勢已敗;別地村姑自不用說,連她自己都承認對方是個美人的巧雲,卻已嫁人生子,身份又是僕從,她自然不會放在眼裡。

這樣一來,她便越來越自負,認爲自己既是絕世佳人,當然就該有絕世佳人的派頭。也不知她是從哪裡學來的作派,出門必用扇子遮面,手中必持絹帕,而且侍女環繞,說話行事,都十分矜持。

絮絮一見盧小姐,便已呆住了,當然不是因爲對方是個美人。她那位已出嫁的小姑姑津津,還有常見面的婉寧月荷主僕,都是出色的美人,這盧紫語雖然長得不錯,卻還不能讓她驚豔。她吃驚地,是對方的行事作派,與自己十分相象,只是出發點不同。她與盧小姐相處時間越長,便越不安,不禁起了疑心。這盧家仍是三舅一家的近鄰,三舅母與表妹看自己時,會不會認爲她與盧小姐一樣可笑?

不過她轉眼去望淑寧時,並未必對方眼中發現嘲弄之意,才稍稍放了點心。盧家母女一走,她便大哭一場。他他拉氏心疼女兒,不禁怪罪氏母女,但後來發現女兒不再拿扇子和手帕遮面,才知她們的苦心,對氏的態度也好了許多。

絮絮因瞧了盧紫語的行爲,覺得十分刺眼,天天都提醒自己不要成了人家眼中的笑話,幾個月下來,已經不再像過去一樣縮手縮腳的,雖然還常常低頭,但已經好了許多。不過她仍是覺得很煩惱:“沒了遮擋地東西,我總是覺得心虛,生怕別人看到我鼻子上地疤會笑話我。我聽了你說的不要吃醬油的話,現在連顏色深一點地東西都不吃,可爲什麼我的疤還是那麼顯眼?”

淑寧仔細瞧了她的臉,道:“我覺得這疤痕比上次見時已淺了些,但可能是因爲你膚色白了,所以纔會顯得好像沒什麼變化。再過些時候應該會好許多。”

絮絮聽了有些高興,但還是擔心:“我已經吃了差不多一年的藥了,每隔三天就敷一次特製的藥膏,可到現在還是這個樣子。我本來想塗些粉蓋住的,可婉姐姐卻說,那些粉塗多了,對皮膚不好,我就不敢再塗了。”

淑寧想了想,道:“我聽說彩坊的白粉是用花種子磨的,並不是尋常的鉛粉,應該無妨。”

絮絮頓了頓,道:“本來我是用他家的粉的,可上次丫環去買粉時,被認出來了,我額娘被二舅母奚落了一頓,從此便改買別家的。我又不知道根底,因此總是擔心。“

淑寧道:“姑媽買的,定是好店出品的粉,再糟也是有限的。如果真擔心的話,平時不用,只在出門時擦就是,擔心什麼?”

絮絮有些不好意思:“我原也是這麼想的,但擦了一次,就覺得看不到疤真好,每天早上洗完臉,總忍不住要擦上一點,結果就被婉姐姐說我了。”

淑寧默然,這就是絮絮自己的問題了,她可沒法幫上忙。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閒話,淑寧便打算去看看婉寧。絮絮猶豫了一下,小聲道:“她這些天身上不好,總愛發脾氣,你要小心些。”

淑寧有些奇怪,便問是什麼事,絮絮紅了紅臉,湊到她耳邊說了幾個字,淑寧這才明白了。這也是正常的,生理期必然現象嘛。

絮絮小聲道:“婉姐姐其實是爲了躲何嬤嬤,每逢這種日子就要稱病的。那個何嬤嬤真真恨心,一天也不肯放,要不是大舅母陪了一車好話,她還不肯鬆口呢。饒是這麼着,也只許婉姐姐休息五日,五日一過,不管如何,都不許再歇着。”

她扁扁嘴,道:“我額娘見婉姐姐學得好,還想讓我跟着一塊兒學呢,我可不願意受那些苦。可大舅母卻說,明年選秀,咱們都在名冊上,最好是一起跟着學學規矩,到時候不會丟家裡的臉。”

淑寧一驚,她可不希望像婉寧那樣受苦,何況她對自己的禮儀舉止是很有信心的,絕不會丟臉,更何況,若是選秀時因爲舉止儀態不過關而被淘汰,不是更合自己的心意麼?她心裡暗暗下了決定,一定要說服氏,不要把自己送到何嬤嬤的魔爪中。

告別了絮絮,她來到婉寧的房間,見門外一個丫環也沒有,便直接進了門。正要打招呼,卻冷不防飛過一個茶碗來,接着便是婉寧的怒罵:“死哪裡去了?叫你們拿熱水來,怎麼半天不見人影?!”

四十九、重逢一七八、喜慶(上)二十七、遊戲(上)一五六、鄰里十六、大雪五十三、四四二零八、家務一零五、風聲一四五、上香二十一、婚禮一九三、召見一百四、會面一五四、發燒一三零、玫瑰一七七、思量一九六、指婚五十五、分歧(上)楔子七十四、糉子七十四、糉子一二六、來客一七八、喜慶(上)二十五、師爺二零五、開源(下)一七二、學禮一百四、會面一五七、瑣事一零七、分家(下)一八九、上意一零九、房產一五五、商議十六、大雪一七九、正月一零八、暗變一三七、桐英(上)八十、納妾(上)一五一、春暉一二二、社交六十三、預備一三四、八月一百、水月楔子一九七、癡人一七三、萌芽三、富查一五三、隱憂八十八、金鐘一百二、午後二零五、開源(下)二零四、開源(上)八十一、納妾(下)一四八、紫語一三零、玫瑰一九一、複選(下)一七八、喜慶(上)二零九、冷淡一二六、來客一三零、玫瑰一七八、喜慶(上)九十四、妯娌十一、疑史三十五、聖駕九十四、妯娌五十九、當頭一四二、絮絮一百四、會面四十、試騎五十六、分歧(下)八十二、亂局五十四、茶室三十四、冰燈一九一、複選(下)一九五、離宮七十五、端午十四、公交三、富查二十四、新繡六十五、抵達五十八、家人一九三、召見四十五、不和五十三、四四一四四、盤算九十七、後續六十八、月子一一三、閨秀二零三、秋日一二八、祭禮一三五、難解七十、做湯一九零、複選(上)一六三、欣然一六四、分道一七三、萌芽二一零、衆怒八、新年三十三、其來二十五、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