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沈碧寒淡然清遠的雙眸,聶滄杭嘆了口氣,將手中的飯碗放回到桌上:“嫂嫂可見過四嬸孃?”
“四太太?”沈碧寒點點頭:“在老太太屋子裡曾經見過,也有過短暫言語!”
聶滄杭笑着問道:“嫂嫂覺得四嬸孃該是個什麼樣的人?”
眉頭微蹙,沈碧寒嘴角微抿:“在我這軒園之內,從來都不妄議長輩,小叔如此一問,是想要嫂嫂我犯錯不成!”
沈碧寒印象中的四太太賈氏,長相清瘦,眉目精明,看上去倒也是個有心之人,不過這些話她心中知道就好,卻不能明明白白的當着三少爺的面說出來,否則的話,不傳出去還好,若是傳了出去,還不知會惹出什麼事兒來。
知道沈碧寒爲何會這麼說,聶滄杭也不再追問她看四太太是什麼人,而是話鋒一轉,問道:“依着嫂嫂看來,璇妹妹與四嬸孃之間的關係如何?”
“璇妹妹和四嬸孃的關係挺好啊,老太太還讓她們一起操持家宴的事兒呢,難道……”被他這麼一問,沈碧寒擰眉問道:“璇妹妹和四嬸孃之間還有什麼隔閡麼?”
世上沒有空穴來風之事,聶滄杭既然問她看着聶惜璇和四太太賈氏的關係如何,那就表明雖然她們表面上和和氣氣,其實私底下該是貌合神離的纔是。
看着沈碧寒,聶滄杭點了點頭。
“唉?”沒想到聶滄杭會老實的點頭,沈碧寒眉頭擰的更深了。
人人有故事,看來這璇姑娘和四太太之間還真是有故事的!不過這與她防着自己,試探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事兒其實就算我今兒個不說,時日長了嫂嫂自然也該知道的,不過璇妹妹擔心嫂嫂今兒個動了真氣兒特意去找了我,爲了不讓嫂嫂與璇妹妹之間有什麼隔閡,這和事佬還是要我來當的!”
看沈碧寒停了筷子,聶滄杭對着凝霜笑了笑,後者會意,連忙上前將餐盤一一收起,然後端着對沈碧寒笑了笑。
“外面雨大,這些碟子等明兒個再送,且先放到軒園的小竈去!”見凝霜端着盤子對自己笑,沈碧寒輕聲吩咐道。
“奴婢曉得了!”笑着點了點頭,凝霜轉身向着通往內廳的門口走去。
“等等!”在凝霜一手端着餐盤,一手掀起門簾要離去之際,沈碧寒又叫住了她。
“少奶奶還有什麼吩咐?”疑惑的回頭,凝霜看向沈碧寒。
“莫忘了沏些熱茶來,我要與小叔喝茶閒談片刻!“
“是!”知道沈碧寒是不想在夜裡與聶滄杭過多獨處,凝霜會意的點點頭,然後邁過門檻,放下手中的棉簾。
對沈碧寒與凝霜之間的主僕互動毫不爲意,聶滄杭起身走到前廳的側位上坐下,等到沈碧寒在主位上落了座,他低頭思量片刻,然後有些期期艾艾的道:“嫂嫂一定好奇,爲何我要讓凝霜丫頭回避!”
挑了挑眉,沈碧寒給了他一個明知故問的眼神。
與往日性格不同,聶滄杭並未發笑,而是頗有些無奈的道:“仔細說來,這關係到璇妹妹的婚事!府里人知道的甚少,所以……”
“婚事?”沈碧寒愕然!
聶府內院之中,聶惜璇算是個風雲人物,丫頭都說她如何如何精明,卻總道她是爲了不讓二房財產落到其他房裡纔不嫁,卻從未提過她的婚事。
“嫂嫂覺得璇妹妹姿色如何?”對沈碧寒一笑,聶滄杭問道。
沈碧寒回道:“上上之姿!”
“嫂嫂覺得璇妹妹爲人處事如何?”嘴角的弧度微微下挫,聶滄杭又問。
沈碧寒又道:“圓滑之至,頗有掌家主母之風!”
臉上的笑容變成了苦笑,聶滄杭無奈嘆道:“聶家之財,在天元王朝無人能及,聶惜璇之姿屬金陵三秀之一,爲人處事更是不在話下,可是這樣的她,卻得不到中意之人家門的認同!”
沈碧寒聞言,臉色只微微變了變,思量片刻之後,她復又開口:“璇妹妹中意之人是哪家?這又與四太太有何關聯?”
姻親所需的幾大條件,家世、姿色、素養聶惜璇樣樣齊全,這樣的姑娘,哪怕配上皇室,都是有資格的,可是她卻無法獲得中意之人家門的認同,何故?難道在普天之下,還有比皇室更高的門檻麼?
對着沈碧寒一笑,聶滄杭道:“璇妹妹中意的是金陵汪家大少爺,可是這段大好姻緣,卻被四嬸孃給攪和了!”
“此話怎講?”沈碧寒很好奇,四太太是如何破壞聶惜璇婚事的,而這聶惜璇的婚事被破壞,關她今日算計自己什麼事情?
“金陵汪家與我們聶家本是世交,他們家的子女與我們家打小兒就有走動,十分熟落,仔細說來,璇妹妹和這汪家大少爺汪裴琪還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
“青梅竹馬自當兩小無猜!”聽到這裡,沈碧寒不禁開口道。
輕輕一笑,聶滄杭神色一黯:“他們的確是青梅竹馬,卻生生的被拆散了!”
“嗯?”沈碧寒一臉的疑惑。
“嫂嫂有所不知……”
原來,汪家大少爺的生母賈氏與聶府的四太太賈氏是同宗遠親,因爲家世相當,她們自然走動的也就多了,當初聶惜璇與汪裴琪心結暗結之時,他們本等着汪裴琪考取功名之後,便對家中提及親事,但是這一切,卻被四太太賈氏從丫頭的口中知曉了,因爲賈氏也有女兒,而汪裴琪條件大好,所以她想要促成汪家與她們四房的親事,四太太賈氏一邊親自上陣以汪裴琪姨母之姿,引出了聶惜璇的實話,然後允諾她幫她做媒,一邊卻在汪府有意無意說着聶惜璇的不適,讓汪母對聶惜璇看法頗深……
這像是一個感人的姻緣故事,從側面講究着大家宅院裡的勾心鬥角,聽着聶滄杭說到聶家爲聶惜璇上汪家提親遭拒之後,沈碧寒不禁在心中爲聶惜璇感到微微酸楚。
那個時候她該是信極了四太太賈氏的,卻不成想最後卻因爲最信之人,落得一個姻緣盡破的結局!
“嫂嫂聽到這裡該明白爲何璇妹妹要試探嫂嫂了吧!?”見沈碧寒低頭凝思,聶滄杭停止了講述,直直的看着她。
“唉……”
一嘆之後,收起自己過多的傷感情緒,沈碧寒對着聶滄杭淡淡一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璇妹妹這麼做,是怕我不是根真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