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是啊!”平安老老實實地說。因爲看見惠帝和太女的表情,衆人都在猜測是什麼讓惠帝和太女如此重視,見平安現在這樣說,康王不由譏誚地說:“就說嘛,她個鄉下來的人······”話一出口,盧君後利劍似的目光就射了過來,康王急忙將後面的話吞回肚子裡。平安掃了康王一眼,心想這人還真白癡,這邊接着說:“本來說是不用虛禮,我就沒準備,今早聽張公公說,要有孝敬的。我才知道這虛禮是不用的,原來要實禮。”惠帝看着平安那無可奈何的樣子,臉上的凝重之色變成了笑意。

“我想着能送什麼東西呢?就想畫幅畫送給母皇搏母皇一笑就行。後來七七說那畫不好,就又畫了這個,一起敬上了。”惠帝又看了一遍錦盒裡的紙,說:“你畫的畫呢?”平安伸長脖子說:“就那張。”盧君後看着是一張白紙:“這沒有畫啊?”

“有啊,我畫的是一羣牛在草地上吃草。”惠帝茫然不解:“哪有草地?”“草被牛吃完了啊!”惠帝已經知道了,哈哈大笑起來,太女笑着湊趣說:“那牛呢?”“牛吃完草就走了。”盧君後撲哧一聲拿着帕子掩着嘴,笑個不停。衆人都笑了起來。惠帝指着平安:“狡黠的丫頭。”笑了一會才正色說:“不過朕剛纔是問你,這個東西是你想出來的嗎?”

“啊,您問這個啊,這是我送給七七十歲的生日禮物。”說的衆人都不說話了。太女也皺了皺眉頭。“大膽,”康王再也忍不住了,跳起來喝道:“竟將送給下人的東西,復又送給皇外祖母,皇外祖母請治宜寧郡王欺君之罪。”

平安揮揮手:“那是樣品,時間緊迫沒辦法做新的,其實我的禮物是那些圖紙。這東西是我家七七心愛之物,母皇用完是要換回來的哦。”衆人大概沒見過這麼送禮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惠帝從錦盒的底部拿出一個東西,風飛揚一看吃了一驚,正是七七不離手的弩弓。惠帝說:“上次飛揚回來就說你這弩弓不同一般,問你,你說是因爲七七換箭手法極快地緣故,現在看來,你是有意欺瞞與她了。”

平安瞥了站在侍衛裡的風飛揚,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的好東西,怎麼能平白無故就給人知道了去,這是專利,想要是要花錢買的。”惠帝說:“你還真是愛財如命啊。可這獻給朝廷,利於國家,怎可用錢財衡量?”“母皇,我完全不同意您的說法。”“哦?”

“獻給朝廷,利於國家了,可個人有什麼好處,該受窮的還是要受窮。我覺得國家的基本構成是個人,如果不給個人好處,那朝廷又憑什麼要求個人將自己的聰明才智獻給國家。”惠帝看着唾沫橫飛的平安,覺得她真是顛覆自己的想法。

“比如我吧,我會做這個連發弩,可我就用來讓七七高興,用來殺野獸掙錢,用來殺想要傷害我的人,那我要是獻給朝廷我能得到什麼?如果朝廷隨意給的賞錢都不能滿足我這些基本的願望,我又怎麼心甘情願把我的寶貝獻上。民間不乏聰明才智之輩,能爲朝廷所用的有幾人?就是因爲朝廷總是借大義的名義,掠奪平民的智慧,久而久之,民衆沒有上進心,不能開發新的好東西。反正我是不願意把我的東西拿出來的,自己用着高興就好。”

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中書令盧文嘉站起來向平安抱拳說道:“那依着郡王應該怎麼做才能讓民間之物,爲朝廷所用呢?”

平安歪頭想了一下:“對上獻有用東西的人,要根據東西的好壞進行物質獎勵和精神獎勵,並且買下專利······”盧文嘉問:“什麼是專利?”“就是對自己研發的東西的獨有的所屬權,不要對我說東西都是國家的,我不拿出來,你知道個屁啊。”

惠帝拍拍桌子:“注意說話。”平安一蒙自己的嘴,對盧文嘉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說漏了。”盧文嘉一笑不已爲意:“買下專利然後呢?”“買下專利後,根據生產的情況給發明者好處,這樣大家都知道只要對國家有貢獻,國家就會對有貢獻的人施以回報,這樣以後朝廷得了大利,民衆得了小利,大家都高興,那個世界就和平了。”

惠帝知道平安說話總要帶些道三不着兩的話,對她後面的話不在意,看着盧文嘉,說:“你們覺得如何?”裴太師站起身來說道:“郡王的話,甚好,但是臣恐怕會引得民衆只以格物爲念,不事生產專研奇技淫巧,這樣就得不償失了。”

蕭尚書也站起身說道:“臣以爲太師之話爲老成謀國之語,此事須圖個好方略,不知道郡王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平安看着她們,臉上一片茫然:“你們說什麼啊?”桓大將軍笑了起來:“就是郡王剛纔進得言啊!”“我進言了嗎?我進了什麼言?”惠帝看着一頭霧水的平安,才知道敢情這位剛纔只是由感而發,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一件利國利民的事。裴太師等人心中也已知道平安是什麼不懂,只不過是發了一頓感慨而已,心想這說她在政事上是白癡還真是沒說錯。

惠帝想了想:“這事你們記得,過幾天上個條陳,看看可不可行,指望這丫頭是不行的。”轉過頭對平安說:“這弩弓叫連發弩嗎?可以連發幾隻箭?”“可以連發八隻箭。那個上面的叫弩槽藏箭的,發過一枝箭後,弩槽裡的箭枝掉下來,如此往復可以連發。”

“陛下,”桓大將軍激動地站起身來:“微臣能看看嗎?”惠帝讓劉侍把連發弩拿給桓修武,桓修武摸着連發弩在平安的指導下打開弩槽看了看。平安說:“那個機括就不能仔細看了,您可以找母皇私下看,這兒人多。”桓修武點頭:“陛下,郡王着連發弩甚是巧妙,定能增長我軍實力。”蕭典舒蕭尚書不由說道:“郡王既然怕奸細,這連擊弩就不能廣泛使用,恐怕不能如大將軍所言,普增我軍戰備。”平安咯咯直笑:“我有好主意能批量生產,還能不被人家偷取,不過這打起仗來,就會丟失,這個還要後續研發,大家不可能指望這麼個東西就一統天下了吧?”

惠帝說:“平安,什麼好主意說出來,讓朕的這幾位弘股之臣給你參詳參詳。”

平安做沉思狀,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不停地快頻率地搓着,半天不說話。大家都好奇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她什麼意思,惠帝端起茶杯掃了七七一眼,七七看着惠帝說:“要錢!”惠帝一口茶噴了出來,桓大將軍哈哈大笑:“郡王真是妙人。”

惠帝把茶杯往桌上一墩:“難道出個主意也要錢的嗎?”“那當然,金點子啊,我這個點子可是在很多地方都能用到的,不光是生產連發弩的。所以小數目就不用說了,我不說出來總不能敲我的腦殼。”惠帝看平安一臉的無賴樣,搖頭道:“好好,你說但凡說的好,自然少不了你的錢,真是,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財迷?”

平安也搖搖頭:“唉,這個誰知道,您當初怎麼遺傳的呢?”惠帝惱了,哼了一聲,平安急忙說:“您說的啊,要給我錢,其實是個空頭支票,不過呢,您是皇上自然出手不會是小數目,我很期待的!”

頓了頓看惠帝臉還是板着的,只好臉上掛起了獻媚的笑容:“其實主意很簡單,就是把這些部件拆開來做啊,一個人做一個部件,比如說七七做弩槽,我做連桿,阿爹做滑道,最後母皇把組裝起來,總之大家只知道自己手上乾的活,不知道別人坐的東西是什麼,不知道尺寸,這樣就能有效地杜絕在生產這個環節就泄密了。”惠帝聽了大喜,盧文嘉站起身來說道:“好,好真是好主意。郡王真是天縱奇才,陛下,臣以爲這個辦法可行。”

裴太師也起身說:“臣也認爲可行,真沒想到郡王竟然有如此奇思妙想。”平安不好意思地抓抓頭:“嘿嘿,瞎想的瞎想的。”蕭尚書說道:“那要是做得都不一樣裝不上怎麼辦?”於是大夥又一起看着平安,平安知道這事是逃不掉的,只能出個主意:“我覺得應該將尺寸統一,在工廠發放統一的尺子,你們真是麻煩,不要再問我了,我怎麼知道,你們自己去想吧。”最後終於耐心用光,開始亂髮脾氣。惠帝看着平安已經被抓的亂糟糟的頭髮,說道:“想來平安只能想到這麼多了,畢竟她才只做了這麼一把弩弓,明天你們就和工部研究一下,注意這個無間道。”四人領命,平安說:“母皇別忘記差我錢。”惠帝啐了她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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