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蘊秀緊張地抓着寶兒的手,輕喚了一聲:“七七公子。”寶兒見李蘊秀滿手心都是汗,心下還奇怪,剛纔李蘊秀見太女都沒有這般緊張,現在見了七七怎麼緊張成這樣!秦子路見七七臉色不善,忙道:“七七啊,蘊秀懷了平安的孩子,這可是咱們家的大喜事呢!”
七七淡淡地“嗯”了一聲,平安站在七七身後,有些苦惱地抓着自己的頭,得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地和七七說說。漸漸地大家都感到了氣氛的不對,嬀嵐顏自聽到李蘊秀時真的有了身孕之後,這心裡就憋得難受,自己還是個處子之身,這侍君就已經有了孩子,平安對自己那態度,自己以後在郡王府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嬀嵐顏一直想着自己的心思,中間太女那些話基本都沒有聽清楚,現在氣氛變得怪異起來,嬀嵐顏才擡眼看見了瘦小的七七居然已經站在了秦子路面前,正用一種並不善意的眼神盯着李蘊秀,李蘊秀那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哪像在自己面前那般的淡定,嬀嵐顏不由又動起他那小小的心思起來,最好是七七生氣了,將李蘊秀的孩子弄掉纔好,剛想完,自己就被自己這麼惡毒的想法嚇了一跳,不能,不能這樣想,若是郡王知道了,恐怕就會更加的不理睬自己了。
太女也頗爲詫異地看着眼前這個瘦小的男孩子,以前就認識,只不過這孩子實在是不起眼,沒有嬀嵐顏的美貌,沒有李蘊秀的才智。沒有月心的佻巧多情,沒有燕赤霞的武力,能說得出來的,大約也就是和平安這麼多年的情分。可是盯着李蘊秀看的七七卻讓太女感到了一絲的危險。太女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着這個好像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裡的男孩。
就在太女看着七七的時候,就見平安微微轉頭,對自己擠眉弄眼的,太女微微一愣,便明白過來,心中暗自好笑,嘴上卻說道:“平安啊,現在七七回來,你也放心了。不如就隨我進宮去見母皇吧!”
平安舒了一口氣,對太女露出感激的笑容,這邊趕緊正色對着轉頭回來看自己的七七說道:“七七。我要隨太女進宮去覲見母皇,你留在這好好陪陪阿爹。”秦子路在七七身後瞪了平安一眼,看七七的樣子就知道是生氣,還把七七留在自己身邊,是想讓自己勸七七了,可是七七雖然明面上不會忤逆自己的意思,可是心裡卻是個極有主意的人,自己勸有什麼用啊,真是頭疼。
七七微微偏了頭,看着平安:“你現在進宮?”
平安訕訕地笑道:“是啊。”
七七想了一下:“我陪你一起去!”
平安皺起了眉頭。低聲說道:“你臉色不好,其實就算是太女想怎麼樣也不會有性命的危險,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七七板着小臉說道:“你真囉嗦,我陪你去!”
平安翻了個白眼,這孩子大概受刺激太大。說話這麼沒輕重了。這樣的七七。平安也是無法,對李蘊秀說道:“蘊秀。我讓你保管的那個匣子呢?”
李蘊秀一愣,急忙探身從馬車的座位下的暗格裡,將平安的那個匣子拿了出來,雙手奉與平安:“郡王!”平安見李蘊秀眼神裡全是擔憂之色,安慰地笑了一下:“好了,大家都累壞了,和姨祖母回郡王府等我吧!”說着轉身就帶着七七跟着太女一起前往鳳鳴宮內。太女見七七跟着平安,神色有些古怪,不過到底是沒有說什麼,只是命人將自己擡上了肩輿,進了鳳鳴宮。
鳳鳴宮內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劉顯部軍紀嚴明,雖然平了鳳鳴宮的叛亂,卻沒有騷擾鳳鳴宮內惠帝那些君侍,只是約束那些宮人不讓他們隨便走動,一切都要等太女進宮以後才能裁奪。
太女帶着平安直接往明議殿方向走去,明議殿周圍守衛的十分嚴密,盧文嘉等人攻進鳳鳴宮時,第一個搜索的地方就是明議殿,卻沒有找到惠帝。軍士見太女來到紛紛施禮,太女微微頷首,命人打開了明議殿的殿門。太女命人將自己擡進明議殿,對玉秀微一點頭,玉秀疾步走到惠帝常坐的座椅那裡,將座椅往左旋轉了一下,又往右旋轉了一下,惠帝的座椅竟緩緩移開,露出了一個幽暗的通道。
平安立刻恍然大悟,搞半天這裡有密道啊,想來也是大梁算是相當有歷史的國家了,鳳鳴宮幾度翻修,有個什麼密道啊,暗室什麼的真是正常不過了,可憐盧氏一心想謀奪皇位,連這點子事情都還沒有搞清楚,失敗了耶只能說是無能了。
太女一直看着平安,見平安並沒有像一般人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事情那般露出吃驚的表情,心中暗自讚歎,自己這個妹妹真是和常人不同啊。平安和七七跟着太女穿過暗道,在暗道的盡頭是一間密室,密室門口赫然站立的是以前在書芳苑做過平安教引公公的張氏,張氏見太女引領着平安來到,急忙行禮,太女頷首笑道:“這幾日辛苦你了。”
張氏忙道:“原是俾子應該做的。”說完讓到一邊,太女問道:“母皇現在怎麼樣了?”
張氏一邊將太女等往裡面引領一邊答道:“還是和十幾天前差不多的情形,御醫正王大人也是束手無措。”
太女微微點頭,便沒有多言語,平安覺出張氏語氣中的憂傷之意,心中思量怕是惠帝真的不太好了。走進門,只見密室裡裝飾豪華,竟不下於上面鳳鳴宮內其它的主殿。密室還有幾個侍人,領頭向太女行禮的正是劉侍,劉侍眼睛通紅,一看就知道是才哭過的。
太女命人將自己放下來,自己推着輪椅來到榻前,平安也疾步走到塌邊,只見惠帝雙頰深凹,雙目緊閉,面色如金紙一般,平安想起惠帝以前對自己種種的溺愛,眼淚已經掉了下來,“噗通”一聲跪倒在惠帝的塌邊,七七也屈膝跪在了平安的身側。太女拉起惠帝的手,旁邊侍立的御醫正低聲說道:“太女,臣無能,還請太女恕罪。”
太女點點說道:“母皇原有吐血的宿疾,這也怨不得你。母皇自十幾天前就水米不進,這麼多天來一直都靠人蔘吊命,”平安聽太女這麼說,知道太女是說給自己聽的,便擡頭看着太女,太女緩緩說道:“我雖有計謀,但是顧慮太多,若不是你一回雍京就鬧將起來,恐怕母皇想見你最後一面的願望,我也不能幫她完成了。”說着太女聲音微微有點哽咽。
平安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樣的太女超出了平安的認知,平安一直以爲太女是睿智的,是深不可測的,甚至有點涼薄,沒想到太女居然會難過,會哭。平安茫然地看着太女,太女拉着惠帝的手輕聲說道:“母皇,您看見沒有,平安她回來了,她很好,我承諾的事情做到了,您睜開眼看看她吧!母皇!”旁邊的劉侍已經淚流滿面了:“陛下!”
平安往塌邊膝行了一步,喚道:“母皇,阿孃,我是平安啊!”惠帝依然雙眼緊閉,平安流着淚說道:“唉,要不是我當初莽撞,一心只想着奔馳沙場,被那些人有了機會刺殺,阿孃就不會因爲我吐血,也就不會這樣了。”
太女嘆了口氣說道:“母皇雖然心憂與你,但是吐血的宿疾,卻不是因你而起,想來你已經聽說我八歲那年得了怪病,差點死了吧?”
平安不解地看着太女,太女慘然一笑:“什麼怪病?只不過是掩了世人的耳目罷了,其實當時我是身中劇毒,奄奄一息,母皇爲了救我過血給我才傷了身體。”
平安吃驚地看着太女:“你的意思是你中了毒沒死,是阿孃給換血你才活下來的了。”
太女點點頭:“那個匣子裡的東西,你看過了嗎?”
“看了!”
太女說道:“恐怕是沒有仔細地看吧?”見平安尷尬地直撓頭,太女也不深究說道:“那匣子裡是我們姬氏的歷史,那裡有詳細的記載,我們姬氏的血脈極爲強大,成年之後基本就不怕什麼毒素,只是我那時年紀太小,身體本來也不算好,才被那些人鑽了空子,母皇不惜虧損自己的身體才救了我一命,只可惜從那以後我卻成了廢人。”太女說到這裡,臉上流露出憤憤之色,平安心中暗道惠帝看來是真的很疼愛太女的,不過就看太女現在長得這麼妖孽,年幼之時還不知道有多討人喜歡,惠帝又一直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從小就是萬千寵愛與一生,看太女現在這樣,小時候也笨不到哪去,真可謂是天之驕女了,突然就成了殘疾人,這太女現在這樣也不能完全怪她。想到這些平安嘆了口氣,轉頭去看惠帝。
太女繼續說道:“自我成了這樣之後,我父君便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我弟弟的身上,想得也無非是和那些人想得一樣,只是因爲是我一父所生的親弟弟,恐怕父君他要想得更多一些。”太女淒涼的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