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緣姬

話說,這兩天,賀茂府內來了一個不速之客,聽說是個美得像天仙一般的可人兒,從遙遠的四國遠道而來,只爲來探望一個人——安倍晴明。

狐狸啊狐狸·····桃花還真不少呢,要是被那個愛慕着她的沙羅妹妹知道了,免不了要傷心一番了吧。

靠在屏風前,悠哉,悠哉的喝着冰鎮的紅豆蓮子湯,阿蘭跪坐在一旁,替我打着扇子,窗外蟬鳴片片,午後的平安京,靜謐恬靜。

“小萱小姐,源三位大人來了。”阿蘭已經從地板上坐起,走向垂簾,我飛快的從地上爬起來,撩開垂簾走向博雅,博雅笑臉盈盈的望着我,手裡提着兩個食盒,看樣子又帶來了不少美食呢。

不知爲何,今天的我,不想吃美食,只想出去走走。

“博雅,我們出去走走吧。”憨直可愛的博雅欣然答應了,當下我就拽着博雅的胳膊,像龍捲風一般衝出了大門走去,完全充耳不聞阿蘭在身後的大呼小叫。

賀茂府內,距離平安市區中心其實不過才隔了幾條小町而已,算不上遠,按照公車的路程,也就只有七八站路。

平安京的貴族們都習慣了以牛車代步,依我看,牛車,嘎吱~嘎吱~——比我們平時走路還要來的慢,大約半個時辰後,牛車才停在了平安京的大條大道旁,我一溜煙的竄下了牛車,博雅則跟在我的身後。

熙熙朗朗的京城內,茅草修葺成的商鋪錯落有致,一點都沒有本人以往想象中,古代社會的蕭條的模樣,商家笑臉盈盈的望着每一位來往的路人,不停的兜售着彩繪,和織物,還有做工細緻的人偶娃娃,和現代的京都,倒是有幾分相同的韻味,雖說已經不是頭一回走在千年前的京都街道上,但平安京的街景,卻是令人百看不厭。

正當我和博雅玩得盡興之時,前方飄來一個白色的人影,白色的狩衣,烏帽子,修長的身影,淡漠的表情,除了那隻狐狸,還能有誰?

在他的身旁,還站着一位窈窕嫵媚的年輕女子,看那模樣,應該比晴明稍稍年長几歲,是個頗具成熟韻味的美女,但見那名女子,眉宇間散發着若隱若現的嫵媚氣質,杏核眼眸,隨着目光的流轉,散發着攝人心魂的美和誘惑,青絲下,是一對如被丹青勾勒過的柳眉,我的第一反應就是——美女·····

大概是我射過去的目光太過灼熱,正在低頭挑選着織物的美女驀地擡眼,與此同時,晴明也發現了我的存在。

美女見晴明的視線落在我的身上,輕啓紅脣,“晴明,是你認識的人嗎?”

這時,一向神經大條的博雅拽着我走了過去,他拍了拍晴明瘦削的肩膀,“晴明,這麼巧。”

我和晴明不冷不熱的寒暄了幾句,博雅就拉着晴明說了一大堆最近府內發生的怪事,我和那名美女四目相覬。

美女見晴明的目光並沒有放在他的身上,開始不悅,她嬌滴滴的撅起紅脣,身子往晴明身旁蹭了蹭,“晴明,你看看,人家挑選的織物顏色如何,你幫我看看嘛。”美女的言語內,盡是嬌媚,但是在我看來,這簡直就是“發燒”的最佳表現,一個姑娘家的,光天化日下,往一個男子懷裡蹭,真不害臊,看來,狐狸精式的女人,在任何朝代和時空都是存在的。

今日的太陽真是耀眼啊,幾乎令人睜不開眼,可是那個女人的風騷樣,更令人不爽呢,於是乎,當我心中的的莫名怨念越攢越多時,我朝晴明走了過去,首先,我裝作很是不小心般狠狠的撞了一下那個狐媚女子的肩膀一下,隨即冷冷道:“借過。”

那名嬌滴滴的美女當下就捂着嬌小的肩膀,撅起紅脣,“晴明,她·····”

女子的杏核美目中寫滿了不滿,晴明只是勾起好看的嘴角,淺淺一笑,氣得那名美女是七竅生了八竅吧,可惜又礙於自己那婷婷嫋嫋的淑女形象而不能發飆,只能繼續隱忍着心中的怨念。HOHO!!!

我親暱的拽起晴明的衣袖,來回晃了晃,眨巴着星辰般的眼眸,靠近晴明的懷裡,以連我自己聽了都會忍不住雞皮疙瘩一地的柔音道:“晴明,你怎麼在這裡啊,人家想死你了,那晚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說只會待我一個人好的嗎?爲什麼今天卻和這和莫名巧妙的狐狸精出來逛街啊?”我說話的語氣極盡風騷且發嗲,雞皮疙瘩早已在我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掉了一地。

站在一旁的博雅,嘴巴變成了O型,好看的俊臉上,疑雲遍佈,還飛上了兩朵淡淡的緋紅,就連別在腰桿間的鬼笛——葉二,也探出了腦袋,頂着兩片一赤,一青竹葉做成的“遮陽帽”美目圓瞪,茫然的望着我和晴明,墨黑色的笛身,在烈日驕陽的灼射下,泛着如黑曜石般的異彩。

那名嬌滴滴的狐媚女子,聽完我的一番肉麻兮兮的表“白後”,花容盡失,臉上黑線頓起,烏鴉嘎嘎飛過,女子一改先前那咄咄逼人的氣勢,顫抖着聲音轉向晴明,“晴明,她,她是誰?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我朝美女做了一個鬼臉,“大姐姐,我不是哪裡冒出來的,我可是和晴明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噢。”我特地加重了“同一屋檐下”這個幾個字,暗自心想:我可是來自21世紀的新人類少女,想和我一較高低,你可比我少了一千年的修爲呢。

我擡眼望了望被我親暱拽着胳膊的晴明,晴明則是一副處之泰然,淡定自若的模樣,嘴角卻在不知不覺中,勾起一抹狐狸般狡猾的笑容,這傢伙,心裡素質果真一流,難道他就不怕被我這麼一說,那名女子會誤會他嗎?

不過轉念一想,也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那個狐媚的女子,在晴明心裡根本就一文不值,想到這裡,我的心可是竊喜連連呢,好似這六月的當頭烈日般晴朗。

女子聞言後顫音道:“晴明他說得都是真的嗎?

晴明只是笑而不語,看似否定,又似肯定,就是這樣曖昧不明的態度,令那名女子的花容更加扭曲了:“安倍晴明,沒想到,你竟然·····”

女子還未落音,當下拂袖而去,只留下一抹倩麗的背影,而晴明自然也沒有追上去。

晴明的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轉而望向我,臉上又變幻出一抹狐狸般的壞笑,伸手魔爪,在我的臉蛋上狠狠的捏了一記,“謝謝你了,小萱,幫我趕走一個大麻煩。”

“大麻煩,從何說起?”博雅截下了我剛要說出口的話。

晴明嫵媚狹長的眸子星光璀璨,紅脣輕啓,好似蘭花吐氣般:“剛纔那名女子,名叫緣姬,是父親大人生前好友的女兒,與我有指腹爲婚的婚約,不過,今日被小萱一鬧,我看她應該不會再來平安京找我了吧。”

看來我的誤打誤撞還幫了狐狸的幫,不過,能讓那名風騷的狐媚女子自動遠離晴明,我整個人就像是在烈日炎炎的夏日裡,吃着草莓冰沙般,一個字——爽!

於是乎,我們一行三個人,繼續在熙熙朗朗的平安京內閒逛着,我一個人,在二位平安美男的陪伴下,遊覽,穿梭在古色古韻的平安京內,享受着行人投射過來的注目禮,烈日當空下的平安京,瀰漫着和春日櫻花飛舞時不同的別樣風韻。

黃昏時分,我與晴明,博雅,回到了賀茂府內,博雅與我們稍作道別後,踏上牛車驅車回到了克明親王府。

簡單的用過阿蘭呈上的晚膳後,邁着輕快的步伐,朝浴室走去。

盛滿熱水的木桶內,漂浮着朵朵香甜的櫻花,冷冽的梅花,藍紫色的紫藤,我哼着輕快的小調,褪去被汗水濡溼的厚重衣衫,優雅的踏進了滿溢花香的木桶內。

哼哼,只要一想到那個被我氣得掉頭就走的緣姬,我就無比歡暢,誰讓她在光天化日下對着那隻狐狸“發燒”來着,被我小萱撞見,我就不可能坐視不理,不好好教訓她一番,怎麼能算得上是來自大唐21世紀的新人類呢?

“拉拉拉,我愛洗澡,洗澡皮膚好,泡沫多多,全身香噴噴·····”我胡亂的哼着那不成調調的歌曲,讓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得到放鬆,浴室內,水汽靄靄,沾滿了我的髮絲,在我的睫毛上形成一個個細小的水汽。

直到全身被泡的香噴噴之後,我才心滿意足的從木桶裡站起,穿戴整齊後,放下高高挽起的髮髻,像個香香公主般,藉着銀色的月光朝屋內走去。

“喵,喵。”從草叢內突然蹦出的兩隻貓,把我給嚇了一跳,原來是保憲的養在府內的式神,貓又和精,這兩個小傢伙,黑燈瞎火的突然竄出來,嚇得我魂都飛了一半。

式神在,主人必定在附近。

如水般的月光下,一名身材高挑的男子佇立在八重櫻樹下,月光輝映在男子那溫潤如玉,俊美優雅的臉龐上,一雙烏黑深邃的眸子,似笑非笑,八重櫻般的薄脣,噙着溫柔的淺笑,男子朝我走來,手中的蝙蝠扇落在我那可憐的頭頂心上。

“丫頭,今天又跑到哪裡去瘋拉?聽府上的女侍說,你和博雅出去了,怎麼這麼不聽話呢?”

保憲的語氣,沒有半分責怪的意味,反倒是溺愛瀲灩。

我無辜的摸了摸被保憲襲擊過的地方,撅起紅脣,“保憲哥哥,人家在府內悶都悶死了呢,幸好有博雅,他願意陪我玩,今天下午,我和博雅出去的時候,還遇見了晴明,你知道嗎?他和一個長得很妖豔的女子在一起,不過被我狠狠的教訓了一頓。”

“噢!”保憲被我挑起了興趣,隨同我在一旁的亭子內坐了下來,一邊納涼賞星,一邊聽我胡侃今日發生在平安京內的趣事,當保憲聽見我爲了氣那個女子而戲說自己和晴明有肌膚之親時,保憲原本笑意盈盈的眸子驀地被一種我看不懂的黯然取代,他撫摸着我的髮絲,柔聲道:“以後不許拿自己的清白來開玩笑,要記住你可是一個女孩呢。”

一向風流的保憲,竟然會以這樣的語氣對我一個這樣毫無血緣關係的女孩說出這番話,讓我當下心頭一熱,像只可愛的小貓那般,把自己的腦袋往保憲溫暖結實的胸膛蹭了蹭。

保憲溺愛般的摸着我的髮絲,深邃的黑眸內,被皎月映襯得宛若黑曜石般,叫人以不移目光,如此優雅溫潤的男子,竟然是我在這個時空的掛名哥哥,我覺得自己好幸福!我的心間,似有一泓清冽的溫泉流過般,而保憲身上的特有的檀香,亦我真實的體會到,我在這個時空真的是擁有了愛我,關心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