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福路的茶館掩映在一片樹蔭之下,裝修得古色古香,門外擺放着一個銅造的茶壺,從這裡經過,都能隱隱聞到茶香。
溫兆容已經在包廂裡等着平安了,包廂內茶香瀰漫,明媚的陽剛從竹窗傾瀉進來,漫漫灑在木質的桌椅上,顯得十分靜謐美好。
“平安,來了?”溫兆容坐在茶几後面,眉眼帶着爽朗的笑,目光熠熠地看着平安,陽光落在他臉上,彷彿又回到當初第一次相識,她所見到的那個陽光帥氣的大男孩。
“學長,今天看起來好像恢復正常了哦。”平安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很開心見到溫兆容重新振作的樣子。
溫兆容衝了兩杯功夫茶,看着平安歉然地笑道,“昨天是我失態了,讓你見笑了啊。”
平安拿起潔白如玉的瓷杯,薄薄的杯胎盛着淺綠顏色的茶水,香高味醇,是上等的綠茶,她喝了一口,“沒想到學長也喜歡碧螺春。”
“以茶散鬱氣,以茶嘗滋味……我也只是剛學會喝茶。”溫兆容笑道。
“學長在我心目中,一直是樂觀爽朗的人,真看不出你心中還有什麼鬱氣。”平安嘆了一聲,短短半年,溫兆容一下子成熟穩重了不少,雖說作爲一個男人,沉穩是必須的,但被強迫成熟跟慢慢鍛鍊內斂的性子,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溫兆容慢慢地放下茶杯,眼睛落在平安臉上,眉梢眼角都藏不住心中的柔情,聲音也忍不住更加軟和,“平安,我們認識很久了吧。”
平安想起他們的第一次相識,輕笑出聲,“嗯,挺久了。”有兩世那麼久了……
“這半年來,你改變了很多,幾乎和以前那個小丫頭判若兩人了。”溫兆容低低聲說着,“可是我又不知道你哪裡不一樣了,真是奇怪。”
她一天天地成長,一天天地展示出她的魅力,破繭成蝶的美麗那麼耀眼那麼吸引人,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傻乎乎的方平安,以前的方平安讓人覺得是菟絲花,好像必須依靠着大樹才能生存下去,他曾經很想成爲那棵令她依附着生存的大樹,他只是想要等她再長大一些……
誰又會想過,在他等待的這個過程,她的確是成長了,而且不再需要依附任何東西也能活得比誰精彩。她根本不需要他了……不,她從來就不需要他,只是他一廂情願想要成爲她的依靠。
現在的他自身難保,又怎麼能有資格再提保護她的話?反而嚴宿,不得不承認,嚴宿纔是那個最適合爲平安提供一切她所需要的保護的人。
聽到溫兆容的話,平安只是訕然一笑,“做人怎麼可能永遠原地踏步呢,學長不也改變了很多。”提到他的改變,平安欲言又止,“學長,你……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其實我沒變。”溫兆容低頭看着在杯中舒展而開的茶葉,“自從我大哥失蹤之後,我就替代他的位置成爲溫氏的總經理,只是我大伯一直不服氣我爸爸,總是想找機會拿我的過錯,讓我將總經理的位置交到堂哥手上,我堂哥……是溫兆新,你應該聽說過。”
溫兆新?這個全城出了名的紈絝公子?好像去年還因爲強|奸未成年少年未遂被告上法庭,後來不知怎麼的又無罪釋放了,這變態能當總經理?
“在我大哥失蹤之前,我很少接觸公司的業務,其實還是有些累的。”溫兆容笑着搖了搖頭,眉眼間的疲憊一閃而過。
“你大哥還不回來嗎?你知道他在哪裡?”平安問。
溫兆容低下眼,“知道又怎樣,他的心已經不在這裡了,讓他回來……還不如放了他。”
平安挺直了腰身,皺眉看着他,有些慍怒,“你果然知道溫兆閔在哪裡,那爲什麼不將他找回來,溫氏的人不都對他很服氣嗎?只要他回來了,你們的內亂就可以平息,你也不必面對那麼多困難,他是溫家的大少爺,有責任去承擔你們溫家的事業,怎麼可以因爲一個明星就自私地離家出走?”
“你怎麼知道溫氏內亂?是嚴宿告訴你的”溫兆容詫異地看着平安,溫氏的內亂一直被他死壓着,外部根本無人知曉,隨即想到昨晚遇到嚴宿,便知道可能是他跟平安說的。
“我怎麼知道的不重要,問題是你到底在想什麼,爲什麼不將你大哥帶回來呢?”平安瞪着他問道。
溫兆容苦笑,“你看我現在過得好不好?我大哥要是回來,他的處境可能會好一點,但他所受到的壓力會比我更大更重,他已經活得太累了,如果不讓他好好休息,我真不知我大哥會被逼到什麼程度。”
“你心疼你大哥,可是誰心疼你?”平安嘆了一聲,每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溫兆容爲了他大哥情願自己去承受家族給予他的困難,可連他大哥都被逼成那樣了,他難道會比溫兆閔更好嗎?
她不是不同情溫兆閔,只是覺得他有些自私,作爲家族企業的繼承人,就該有承受各種壓力的心理準備,任何一個繼承人從小都會被鍛鍊的,溫兆容沒有受過任何鍛鍊就匆忙接手,可想而知是什麼處境。
溫兆容笑了出來,開心地看着平安,“怎麼,你心疼我了啊?”
平安橫了他一眼,“你現在還有心情開玩笑啊,那個嚴宿不是你的表哥嗎?他怎麼不幫你呢?”就算嚴宿什麼都不做,只是表示支持溫兆容,那就可以算是給打了強心針,那些想要對付溫兆容的人也會掂量一下。
“你啊,想事情還是太簡單了,只想着嚴宿的繼母是我姑媽,就覺得他一定會幫我,我這個姑媽……和我大伯纔是同母的兄妹。”溫兆容聳了聳肩,笑得有些無所謂。
平安心中一凜,她倒是沒仔細想過這點,溫家這是內亂,不管是誰,都是嚴宿不能插手幫忙的。
“該不是……你姑媽讓嚴宿支持你大伯溫國華吧?”平安緊張地問。
溫兆容搖了搖頭,“我姑媽是想支持我大伯,但嚴宿又怎麼會是她說做什麼就做什麼的人,她在嚴家……和嚴宿的關係也很一般。”
“什麼意思?”平安好奇地問。
溫兆容看了她一眼,笑着問,“你怎麼不去問嚴宿呢?”
“他纔不會告訴我這些呢,學長,你不會也以爲我跟嚴宿是那種關係吧?別胡思亂想,我們就只是泛泛之輩,關係沒那麼深。”平安喝了一口茶,嘟着嘴兒說道。
泛泛之輩?只怕嚴宿要的不止是泛泛之輩吧溫兆容在心裡想着,看着平安的目光深邃了幾分,“嚴宿和我姑**關係並不是很融洽,當初他去美國留學,也是因爲嚴雷海要離婚娶我姑媽,還差點和嚴雷海搞得脫離父子關係,後來,他留學歸來,憑着他**和外公在嚴氏的股份,又拉攏了嚴氏其他老臣,成爲了嚴氏新一任的上位者,我姑媽那一派的,到現在還元氣大傷,在嚴氏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了。”
當初如果不是嚴宿強勢迴歸嚴氏集團,現在嚴氏的上位者……可能就是溫月娥了。
平安聽得咋舌,她知道每一個大集團都存在明爭暗鬥,但她之前沒認真去了解過嚴宿的背景,還真不知道原來他有今天也是不容易。
“那……那嚴宿的媽媽現在在哪?”平安問。
“好像在國外吧,雖然溫月娥是我的姑媽,但我也不得不說,嚴雷海放棄於素荷,真的很可惜。”溫兆容曾經和那位端莊高貴的於素荷見過一面,對她印象十分深刻,但對於嚴宿那種雷厲風行的手段,他心裡也很佩服。
任何想跟嚴宿爲敵的人,必須有很大的勇氣。
“這麼說來,如果你姑媽是支持你大伯的,說不定嚴宿就會站在你這邊啊,他肯定不會幫你姑**。”平安不去想嚴宿的背景有多複雜,反正也跟她沒關係,她關心的是溫兆容能不能不靠聯姻而度過這次困境。
溫兆容淡淡一笑,“我不想依靠任何人,既然我大哥能夠憑自己的能力讓我大伯他們心服口服,我一樣也可以的。”
嚴宿是提過想要幫他,但如果讓嚴宿插手,說不定本來就複雜的關係會更復雜,也許嚴宿是想利用溫氏對付姑媽呢?
平安卻沒好氣地瞪着溫兆容,“你有骨氣是好,我也知道你是個能厲害能幹的人,只是現在是別人聯手想對付你,你一個人要怎麼應付?如果你不想嚴宿幫你,那我幫你。”
溫兆容笑道,“我有辦法的。”
“什麼辦法?聯姻嗎?”平安哼聲問。
“你認識白晗?”溫兆容一怔,想起昨天在法國餐廳的情景。
“嗯,認識的,她在幫我做兼職呢。”昨晚之後,她也沒和白晗見過面,到現在也不知她到底是什麼身份。
溫兆容淡聲說,“她是宏佳連鎖超市集團的董事長白大宇的女兒,昨天的飯局我事先並不知情,是我媽媽自己的想法,不過,我想白太太似乎對我不太滿意,這件事應該就不了了之了。”
平安微微一怔,“我還真沒想到白晗她……家境這麼好,那她還天天出去打工賺錢,真是奇怪的個性。”
“今天約你出來,也是想跟你解釋這些,不必爲我擔心,我不會那麼容易氣餒的。”溫兆容朗聲笑着,彷彿依舊還是那個帥氣樂觀的陽光男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