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的很快,眨眼間又是六日過去了。
這期間,莫雲歸與月影徹底惡交,基本上除了晚上就寢時間外,寢室內就看不到莫雲歸的人影。而林木與月影的關係則開始明顯改善,慢慢地向好的一面發展,至少月影面對林木時不會再臭着一張臉了,兩人有時甚至還可以小聊上那麼幾句。
而現在,在林木悉心的照顧之下,月影可以說差不多是痊癒了。
“你要走了?”林木訝異地看着穿戴整齊,準備出發的月影,“武功全恢復了?”
“恢復了八成。”月影答道。
“哦,那好走,不送了。”林木道,然後繼續低頭研究她的醫書。
見她這般無所謂的樣子,月影一股無名之火騰地冒了出來。“我還會回來的,”他恨聲道,“回來殺你!”
“啊?”林木手一抖,醫書掉地,“爲、爲什麼?你怎麼還那麼死心眼啊!”她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他,“這幾天來我們不是相處的很好嗎?我還以爲你早就把這事給忘了。”
林木說的“這事”指的是要殺她的這件事,但月影卻聽成了兩人之間那件難以啓齒的事。
於是林木不說則已,一說他就更是怒火沖天。
“忘了!?……你等着!!”但聽他憤聲道,“我遲早要你死在我的劍下!”說着便是一轉身,奪門而出。
“……到底是爲什麼啊!非得同歸於盡嗎?!”看着他離去的身影,林木顫聲問道,自然是無人回答。
好命苦啊!近十日的全天候護理換回來的竟是一句“我遲早要你死在我的劍下!”
林木趴在案上,黯然傷神。
莫雲歸在邊上譏諷:“怎麼,人走了,心也跟着丟了?”
“……”林木沒心思理他,站起身來,遊魂一樣蕩至牀邊,“撲通”一聲大字狀倒下,大喊,“這是我前輩子加這輩子做的最最最愚蠢的一件事!好心沒好報啊——”語畢,無視訝異的莫雲歸,翻了個身,蜷到了被窩裡。
這麼多天來,終於可以睡個正常的好覺了!
月影走後,林木的生活又恢復成了以往的常態,只是爲了應付下個月的補考,她刻苦了許多。
小燕因小姐生病自己卻不能照顧而自責不已,再見林木健健康康地站在面前,竟號啕大哭。弄得林木心生愧疚,尷尬地恨不得從地縫裡鑽進去。
而莫雲歸,自月影走後,心情竟似大好,居然不像從前那樣動不動就衝她揮拳了。林木大喜,看來救了月影也不是沒有好處的。她也曾問過莫雲歸,爲何像是變了個人,與她和平相處起來了,莫雲歸瞥了她一眼,道:“你這個人雖然又笨又呆,不用功,走旁門,丟讀書人的臉,好色,皮厚,嘴硬,……(以下省略500字),但是心腸還是不錯的。我看你沒那麼不順眼了。”
“……”林木徹底無語。
補考的日子很快到來。
這一天,天空很不作美,竟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所有的學子都在課堂裡認認真真地上課,而林木則倒黴地撐着一把紙傘,匆匆地趕在去張先生住所的路上。
“考就考嘛!居然把考場設在自己的住處!整人也不能這樣整啊!”雨實在是太大了,一把傘根本就遮不住什麼,林木半身被淋透,鬱悶地直髮牢騷。
卻是這時,猛見書院的守山人冒着大雨遠遠地一路衝了過來。
“喂!”待她衝至自己身邊的時候,林木喚住了她,“什麼事這麼急啊?這麼大的雨,怎麼連把傘都不撐?”林木很是好奇。
卻見她腳上一步都沒停,邊跑邊喊:“出大事了!有刺客上了山,官兵們聚集在書院門口,要搜山呢!”她一路跑遠,喊聲混在雨聲裡,漸漸遠去。
“刺客?”林木先是一楞,後竟笑了出來,“看來書院生活並不是那麼無趣啊!”搖搖頭拋開不再想它,現在當務之急是通過考試,刺客什麼的,就算再好奇也不關她的事。於是,林木邁開大步,繼續在大雨之中朝着目的地艱難地行進。
可是,世事就是如此難料。
眼見着張先生的住所就在眼前了,卻是一個黑衣蒙面之人猛地竄到了林木面前,接着一把鋒利的長劍就跟着架到了她的脖子之上。
林木先是嚇了一大跳,但在盯上那雙漂亮的明眸之後,卻是嘴角抽搐起來:“月影……”
月影也認出了她,怔了怔,將劍放下。
“好久不見……”林木乾笑着打起招呼。是“好久”了,自他離去,已有整整二十天未見。
月影卻是不語,但見他皺了皺眉,擡手捂住了自己的右腹。
林木低頭一看,卻見幾絲紅色的血水透過他的指縫流了出來,但很快就被大雨衝散,跟着雨水重重滴至地面。
“你受傷了!”林木驚呼。
很明顯,月影就是那個被官兵追捕的刺客。
於是,林木再次缺考了。
她攙扶着月影,一路往書院後面的深山裡竄,最後找到了一個罕有人至的小山洞。
“就這吧!雨這麼大,她們應該不會搜上來的。”林木一邊說着,一邊扶着月影,讓他靠壁坐好。
走至洞邊,向外看了看,但見大雨傾盤,“嘩啦啦”聲不絕於耳。雨霧漫山,遠處一片迷濛,什麼也看不清。
想了想,還是跑了出去,拖了個倒地的枝幹回來,上頭枝葉善未乾枯,恰好足夠遮住洞口。
掩好洞口後,林木拍了拍手上的泥,然後便坐在月影對面,靜靜地看着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只見月影無力地靠壁而坐,頭微微仰起,雙目緊閉,一手緊緊地壓在傷口處,動也不動。浸了雨水的黑衣裹着他修長的身軀,將他那完美的線條完全暴露在林木眼中。
林木尷尬地撇開頭,過了一會兒後,想了想,起身上前,將月影臉上的汗巾給輕輕摘了下來。
一張美若天仙的臉暴露在空氣之中。
月影睜開眼,看着林木。
兩人靠得很近,近到能感覺到對方呼出的熱氣輕輕噴在自己臉上。四眼相對,竟是無言。然後,雙雙不由地臉紅了。
月影先尷尬地將頭扭向一邊。然後林木才低下頭,有點結巴地道:“那、那個……你的傷?”
“不礙事。”月影輕道。
“還是讓我看一下吧!”林木小心翼翼地道。
月影看了她一眼。
“我、我學醫的……”林木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
月影的嘴角微微彎起:“學醫的書生……”
“……”不可以嗎?
但見月影垂下眼,竟是無法看清他的表情。“好……”半晌,才聽他低低地一聲,他同意了。
輕輕撕開月影那已經與傷口粘在一起的衣布。但聽他倒抽了一口氣。
“很疼?”林木擔心地擡頭看上他的眼。
卻見他雖白着臉,但依然咬牙搖了搖頭。
林木怔了一下,接着繼續低頭查看起他的傷口。
傷口並不是很深,但卻有一指之長。看上去是被刀給劃了一下。本來並不是大傷,但浸了雨水就麻煩了許多,眼見着已有了潰爛之勢。
“你先等着,我馬上就回來!”林木對月影說道,接着就挪開擋在洞口的樹枝,一頭衝進了大雨之中。
半刻鐘後,她手拿着幾棵小草回來了。
“運氣真好!這種藥草滿山都是,止血消炎用的。”林木興高采烈地道。接着就拔碎了放到嘴裡嚼了起來,嚼爛後,吐出,敷在了月影的傷口之處。
“沒有乾布,不能包紮。”林木道,“只能先這樣了,躲過了這一劫,我再帶你出去好好處理這傷口。”
“……”月影怔怔地看着林木,半天不語。
“怎麼了?”林木奇怪問道。
“你……就什麼都不問嗎?”
“哦!”林木才明白過來,她笑道,“這是你的隱私,有什麼好問的。當然,如果你想說的話,我不介意當忠實的聽衆。”
“……”月影看了她半晌,然後撇頭,不再言語了。
“?”見他如此,林木丈二和尚摸不着頭,“我說錯了什麼嗎?”她疑惑問道。
“你很奇怪。”好一夥兒,才聽月影輕聲道。
“奇怪?”林木笑了,“也許吧!”帶着前世記憶莫名其妙投胎的人怎麼會不奇怪,何況,她的前世還是躺在牀上睡午覺時終結的,究竟死沒死,如果死了,到底是怎麼死的,她都不知道。她的人生根本就是奇怪的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