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的脣很甜。林木一吻上了就再也捨不得離開。慢慢地,她的雙手從他的臉上移開,漸漸向下,很自然地一手環住了他的脖子,一手托住了他的後腦,將他壓向自己。
而月影,卻是完全呆滯住了,任林木含住他的脣瓣輕輕吮吸,然後漸漸地渾身竟猶如快要融化般地軟了下來,脣齒不由得微微打開。
林木的舌尖便很自然地探了進去,一下子就觸到了他的。
月影渾身顫得厲害,卻漸漸地在林木的挑弄之下開始了本能的迴應。他的舌和她的逐漸糾纏在了一起,帶着從未有過的狂野與激情。
原本沒有絲毫準備的吻竟變得無比熱烈起來。兩人緊緊地抱在了一起,腦袋裡都是空白的一片,只是本能地迫切想把對方揉進體內。
過了好一會兒,他們才粗喘着將脣分開。
互相無聲地凝視着,雙方都可以在對方的眼眸裡看到自己的影子。然後,月影慢慢地將眼閉上。長長的睫毛始終微微地顫動着。林木再次捧住他的臉,吻了吻他的睫毛。
卻是這時,只聽門外一聲怒吼:“木兒!你在做什麼?!!”
“!!”林木與月影嚇了一大跳,如同陡然被人從夢中拍醒一般,飛速地分開,然後一起尷尬地門外看去。
卻是劉氏一臉怒容地立於門口。
林木的臉“刷”地漲紅了,恨不得在地上找個洞鑽進去得了。再看月影,卻見他早已轉過身去,一動不動,更是悶聲不語。
林木耳邊盡是心跳如雷的轟鳴聲,再是聽不見父親說什麼了,最後只得尷尬地低着頭,繞過父親,從他身邊跑了出去。
衝動是魔鬼啊!
林木溜回屋裡,一頭扎進被窩裡,懊悔地想死。
明明是想好去套月影的話來着,結果居然自己先發瘋了。
——爲、爲什麼會這樣啊……
接着便又想到月影說要儘快離開,心中竟又是一陣莫名的痛。
“……”林木對自己無語了。趴在牀上,頭紮在被窩裡,手卻在外頭拼命捶牀:“鬱悶啊!鬱悶啊!!”
可惜她的鬼叫聲沒有持續多久。
只覺得屁股突然被狠狠地揍了兩下,然後腦袋上的被子便被重重地掀開了。林木乾笑着起身,果是爹爹橫眉倒豎地站在牀邊。
“啪!”腦袋上被打了個暴慄。林木立時捂住腦袋苦起了一張臉,委屈道:“爹,你最近打我的次數比過去的十八年都多……”
結果腦門上又被重重地敲了一下。林木痛得眼淚飈了出來。
“就是以前打你打得太少!才把你給教成了這個樣子!”但見劉氏氣呼呼道。
林木低頭不敢說話了。
劉氏繼續氣道:“不是說找月影說說話嗎?怎麼就把人家的清白給毀了?”
“清……清白……”劉氏此言一出,林木頓時傻眼了,“我、我就那樣一下,就、就叫把人家的清白給毀了?爹,你沒搞錯吧!”
“啪!”腦門上又是一下。林木趕忙回頭抱起被子就往腦袋上蒙:“爹,別打腦袋了,再打就打傻了!”
他爹一把將被子扯下,狠狠地瞪着她:“少跟我貧嘴!都親嘴了,難道還沒有把人家的清白給毀了!”
“啊?”林木跳了起來,“爹你早看到了啊!”
林木怯怯地瞥了父親一眼,話說,親個嘴就算是毀了月影的清白,那她爹要是知道她兩年前對月影做過的那些事,不立馬把她打死。
果然,劉氏開始教育她了:“尚未成親怎麼能對男子做這種事呢?這樣不是登徒子是什麼?”他狠狠地用指尖戳着林木的額頭,“你這樣讓月影以後怎麼做人啊!”
林木沉默不語了。有那麼誇張嗎?她翻了翻白眼。其實她很想說,親親嘴什麼的,只要是兩情相悅不就得了,管它什麼時候成親。當然,她是不敢說出來的,畢竟觀念不同,說出來後的下場怕就不是被打腦門那麼簡單了。
卻是這時,但聽劉氏笑道:“呵呵……不過這樣也好,月影是跑不掉了,他終究還是得成爲我林家的人啊!”
“誒?”林木愣了一下。
卻見劉氏瞥了她一眼:“你以爲我爲什麼那時才進去?”說着,一拍手,笑眯了眼,“是該準備辦喜事了!”
林木張着嘴,怔怔地看着她爹,“爹啊……想、想不到您居然也是個腹黑……”
林木原本一直以爲她的父親是個很傳統的主夫。妻子在世時一切以妻爲綱,妻不在了,就把女兒當做了天。思想傳統,行爲保守。當然,對她林木來說,他就是她最親愛的爹爹——這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變的。
現在,林木開始發現她的父親其實並不是一個那麼拘泥於世俗的人了。早先就挺意外他爲什麼會對月影這樣一個江湖人如此充滿愛心,當然,充滿愛心就算了,竟然還想讓自己的女兒娶他,這就有點匪夷所思了,畢竟月影的身份複雜,有哪個父親會願意自己的女兒討這樣一個麻煩的人做夫郎呢?
可是,林木的父親……
“爹,好像娶個男人進門的話要先問過他的雙親吧?”林木小心翼翼提醒道。
“月影自幼父母雙亡,由他師傅帶大,他那師傅是個瘋子,可以不去管他!我們直接聘個媒人,跳過向他師傅提親那一環,把其他剩下的禮做全了,不就得了!”劉氏斬釘截鐵。
林木一滴冷汗滑下:“強!……可是萬一他師傅找上門怎麼辦?”
“怕什麼?婚禮時我們請上街坊鄰居。到時所有人都知道月影是我林家的人,那瘋子還有什麼話可說?”劉氏不以爲然。
林木無語望天,心道:“爹啊!你也知道他是瘋子,到時候,怕不是對我們罵上個句那麼簡單哦……”
劉氏想着自己的女兒即將娶夫,這一天下來居然是無比的開心。即到晚上吃飯的時候,竟已開始暢想美好的未來:“等你們成親後,第一年,生個女孩兒,第二年,生個男孩兒。我們林家也不貪心,只要兒女成雙就夠了。然後我們三代同堂,和和美美地過日子。”他的眼睛笑眯成了一條縫。
林木一言不發地看着自己的爹爹,然後扭頭看向月影,尷尬地衝着他笑了笑。卻見月影茫然地看着前方,思緒竟已不知飄向了何方。
“月影?”林木輕輕用筷敲了敲桌子。然後就見月影猛然醒過來似的,向她看來,對上她的目光,卻又立刻紅着臉低下頭去。
“唉!”林木嘆了口氣,一手托腮,一手拿筷在乘滿飯的碗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插了起來,心道,“果然,要拯救美男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她鬱悶地想:“月影現在到底在想什麼啊?他的師傅?他那沒解決的事?可悲的是我一點都猜不出啊啊啊——”
林木一臉苦悶地想朝天哀號,可惜還沒叫出聲來,就被她爹用筷子打了一下手背:“吃飯不好好吃!做什麼呢你!還不快吃!”而他的下一句卻是:“晚上好好陪月影聊聊天,他不能出門,你可小心別把他給悶着!”接着就見他轉頭對月影笑道:“以後多讓木兒陪陪,我這女兒別的不會,玩兒可在行了!自小到大,都能見她弄出些討趣的玩意兒,每每都因此被她娘訓斥呢。”
“……”林木抽了抽嘴角,“爹,您這是在誇我,還是損我啊?”
而這時,卻見月影將頭擡起,微笑浮現在他的臉上。他就這麼看着林木。夏日的晚霞多情地映紅着大地上的一切。霞光中,月影的臉似乎亮騰了起來,他的笑,好像更甜了……
天,漸漸暗了下來。原本在院中納涼的劉氏早早地進屋歇息去了,很體貼地將外面的空間讓給了林木與月影這一對青年男女。
今夜的月亮非常圓,恍如一個光潔的銀盤高高掛在天幕之中。月光如練,灑向茫茫人間。
晚風輕吹,溫柔地撫摸着月下並排而坐的林木與月影。
兩人只是坐着,擡頭望月,並不言語。
許久,終聽林木笑道:“你看,你看,月亮的臉。呵呵——居然會突然想起這首老歌。”
月影不解地看着她。
林木轉頭,對上月影的視線,彎起嘴角:“是我很久很久以前聽過的歌。看,”她頭又擡起,只見天幕中風吹雲動,悄然間,一朵雲已經遮去了大半個月亮。“今晚的月亮真漂亮!”林木感慨道,“就算有云遮月又如何呢?過上一夥兒,雲還是要散的,月亮始終是月亮,再怎麼樣,她都是那麼迷人,這是永遠改變不了的事實!”說着,她深深地看向月影。
卻見月影避開了她的目光,然後一動不動地擡頭望月:“那月影呢?”只聽他喃喃道。
“誒?”林木沒聽明白。
“月影呢?月中的那些暗影呢?還是一樣迷人嗎?”月影的聲音低沉,雖是很平淡地問着,但聽在林木耳裡,卻有着一種說不上來的哀傷。
看着他,心頭竟是一緊,林木不由自由地伸手搭上了他的,握緊,然後肯定對他道:“正因爲有那些暗影的存在,月亮纔會變得如此迷人!”
月影終於轉頭了,怔怔地看着她。
林木笑了:“想象一下吧!一塊照妖鏡一樣毫無瑕疵的月亮……”
“照妖鏡……”月影愣住了。
卻是林木繼續道:“其實月宮中是有仙子的!(這個世界的神話中,把月亮稱爲是被神拋棄的兒子)。曾經有個老嬤嬤告訴我,月亮上住着一個極其美麗的嫦娥仙子,她的宮殿叫廣寒宮。宮裡遍是美麗的桂樹。看,那清晰可見的暗影,其實是一片片正在盛開的桂花樹呢!”
月影看向明月,似在尋找林木所說的桂花樹。
卻聽林木在耳邊深道:“月影!其實你就是那美麗的桂花仙子!”
此言才一落下,月影身形就猛地一震,接着,竟微微地顫抖了起來。他呆滯地轉過頭來,看着林木。
林木凝視着月影,深深地點了點頭。
月影眼睛模糊了,淚水,一滴一滴地悄然滑落。
林木心一酸,伸出雙手,一把將他抱過,緊緊地抱着,什麼話也不說了。
許久,卻是月影開口了:“林木,謝謝……”
風輕吹而過,撩起兩人的髮梢。
樹葉輕曳,沙沙悄響。
夏夜如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