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旬宰治下的世界,對於凡俗人類而言又有何不同?除了愚佛信仰,欲界又何曾主動向凡世動手?波旬威能世間無人可阻,若能重新建立秩序,又有誰敢爲禍作亂?天意如何,魔佛又如何?以魔佛之威代天行事,拔除一切反動勢力,將是衆人安樂的和平世界。”
“魔佛迷達又何必刻意偷換概念?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但若一切盡受魔佛主宰,世間一切僅剩下魔佛的意志,那種死水一般的世界,又怎能與現在相提並論?”
迷達身爲智體,肯定有足夠洗腦的方法把人繞進去。可惜對於聞人然這種早就有了定見的人來說,從頭至尾就沒有聽他忽悠的打算,徑直搖頭,言辭銳利地反問道:“波旬並未濫殺百姓,究竟是真誠爲世人着想,抑或世人根本無法威脅到波旬的統治?一言以蔽之,不過信魔佛者生,不信魔佛者死而已?”
“真是可惜,天河流星!”
對方既說出這些話來,可見早已照見本心。這樣的人用再多花言巧語,也無法勸說其轉面投誠。但迷達卻並未想過就此放棄,只不過此事非當下所急,脫身與女琊、閻達匯合纔是要緊。
迷達一瞬念轉,脫手發招不取聞人然,反朝百丈逃禪而去。迷離天河星光,化作滔滔洪流,轉眼迫向百丈逃禪背後。
戰中靈機應變,足見迷達巧思膽魄。而衆多欲界人馬,仿若癡巔送死一般,前仆後繼圍向聞人然,力爲迷達爭取少許時間。
匆忙間,百丈逃禪只得將赤龍杵反在背後一擋,剩餘左手卻是難接涯十滅重掌捶胸。危機之刻,丹青見橫空插入,移花消卻毀滅力道,力解困局。聞人然亦在此時,穿破重重人牆阻撓,極速化影接近迷達,運劍再起,便是鐵定信念地必創之式。
“鏡舞歸元·反向照映!”
面對危境,迷達催動鏡射之招,身形倏然兩分,一道急欲脫身,口中念念有聲;一道卻是逆衝而上,揮劍反擊。
驚見鏡射之招,竟有如斯變化。聞人然手下行劍,猶是堅定向前,劍影歸一勢如破竹,登時突破迷達分身虛影,直向迷達本體而去。
熟料劍未及體,迷達竟在此時發出莫名詭異的笑聲,立身之處驀然升起幾道厚實土牆向內包裹,連人壓成一塊土堆,鋒銳劍氣擊在其上,竟是片土難摧。聞人然只能眼睜睜地,目睹其沉入地面,片刻消失無蹤。
“迷達什麼時候有這麼兇殘的能力了?說好的力戰吐血化光而走,小樹林急急而奔呢?”
仔細搜尋方圓地下並未發現異狀,並不知道石化之術乃是迷達迫不得已而爲之的保命手段,聞人然見狀不由大爲愕然。
雖說身爲波旬智體,迷達沒有什麼壓箱底的功夫,打死聞人然都不信。可是這樣毫不拖泥帶水跑路,實在是有些不符合苦境主流思維嘛!當然,也只是聞人然自認的主流而已……不過就算抓不住迷達,和有赤龍杵在手的百丈逃禪,一起幹掉涯十滅剪除欲界助力,也總不至於虧本。
只可惜激戰中的醜臉大漢,像是早有覺悟似的,身上象徵宗教的掛件叮噹作響,未等百丈逃禪繼續有所動作,反手便是沉猛一掌擊在自己天靈蓋上,臨死之前留下萬分猖狂的嘲諷笑聲。
“激怒魔佛,下一回汝等就要有承擔怒火的覺悟!”
“至於嘛……苦境連打手的智力都這麼高了?”
見涯十滅這麼“坦蕩”自毀,聞人然一時也無話可說。四釋尊者要是有這位一半的聰明,總不會現在死得一個都不剩下。
與百丈逃禪無聲大眼對小眼半晌,聞人然也沒興趣對剩下的欲界士卒窮追猛打。再則此地不宜久留,二人略作商量之後,便往舒石公居所而去。
寂靜山巔,冰薄的月光,稀淡的白霧,戰後氣氛不顯蕭索,反透詭譎氣息。
數個時辰之後,怒火滿腹的閻達與女琊同時趕到山巔,同時催動欲界妙法,將藏匿迷達的巨大石塊搬運而出,隨即口中邪聲梵唱不斷,解開迷達石化之術。
女琊憤恨道:“可惡,這人三番兩次與欲界作對,非殺不可!”
“魔佛波旬道路上的阻礙都得掃除。”點頭認可,閻達轉身見迷達出神遐思,不由疑聲發問,“迷達你沉默不語,可是有何意見?”
“倘若不是三靈共體,吾與女琊皆非他之敵手,唯獨閻達你有與其正面交手的能力。但菩提界那一戰可見,除了一頁書與這人,對方至少還有兩名同等戰力。如今菩提弓尚未毀去,合體總有忌諱,這樣下去必對欲界不利。”
人情老練如迷達,素不因一時失利而衝動行事,就算方纔險死還生,也無睚眥必報的意思。仔仔細細思考之後,迷達才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上回敗得太快,女琊頓時不滿道:“那你認爲該如何做?”
“以我與女琊與他交手的經驗來看,那人功體有異似有佛魔同宗之象。但他非是佛門之人,吾等亦無法暗中挑破,否則未能挑動他人尋釁,反使其他佛門勢力入世阻擾,那就得不償失了。”
迷達口中所說雖是有利慾界如今情勢,卻也存了幾分收攏聞人然的意思。又這麼斟酌許久,迷達雙目一亮,建議道:“閻達,前幾日你接下一頁書約戰,但並未答應不對他人動手。我方單人既無十足勝算,何不三體同行將之擒捉,再另外設法將之控制作爲欲界之用。”
“嗯……我三人同行,苦境無人可擋。未免一頁書礙事,不如再讓暗處的有心勢力也出一把力,如此亦可再度確認對方合作之誠意。”
惡體、智體均非無謀之輩,三言兩語就有了定見。只是女琊上回落敗,心中尚存芥蒂,雖不阻止亦未附和,冷聲道:“閻達,了結此事之後,波旬三體也該同修精進功力,否則單人難以成事。”
沒有任何人願意接受失敗,迷達亦立即贊同道:“嗯,女琊此言有理。若是久不同修,我三人實力不進反退,那就大爲不妙了。”
閻達頷首接受道:“好,不過那人動向該從何處打聽?”
“此時難道不該讓暗處的有心人一盡心力麼?”
“那些傢伙未必真心實意。”女琊目光遊移道。
額上皺紋分外明顯,迷達語調轉冷:“欲界不需要三心二意的盟友!”
“錯了,是魔佛波旬不需要不聽話的下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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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稟報軍師,欲界派人前來,請求天嶽打聽聞人然下落,另外聽時出兵協助欲界,共同圍困雲渡山。”
“……打聽聞人然的下落?”
天嶽外殿軍師口氣微疑,一時腦海思緒翻騰。雖同樣忠誠於天嶽,負平生卻有別於四無君,心性更加桀驁,偏激近乎小人。
不過無論怎樣,聞人然亦是天嶽非除不可的敵人。略作思量之後,負平生目光陡轉陰鷙:“以聞人然的實力,哪是尋常高手能可跟蹤?不過想要逼他現面不難,從與他親近之人下手即可。代吾回話,聞人然近來甚是看重天忌,只要擒拿住天忌,必能迫其露面。”
早先聲名不顯的劍者,今日已成多方競逐之人。利用一個天忌,不僅可以遂了欲界心意,更可使得犴妖神與正道離心離德。負平生手段雖欠光明,智計卻也非是尋常。
只有犴妖族和魔界貌合神離,天嶽才能夠從中牟利。至於欲界所謂的出兵協助,負平生卻從未想過要將人力浪費在此之上。而且欲界的實力太過龐大,天嶽絕不能一味的順從折損人手,否則必遭其鯨吞。
說完負平生剛想拒絕出兵之事,偏偏就在此時,空中倏然憑空降下一支湛藍飛羽,落入負平生手中。伸手接過藍羽,瞬間一股信息從心間流淌而過,負平生微一皺眉,先像是有所牴觸,又像是敬畏着什麼一般,手勢一頓,還是聽從吩咐道:“至於出兵之事,欲界何時需要人手協助,你就讓南宮笑帶軍助陣罷。”
“屬下尊令。”
傳訊之人速速退下,負平生卻是難解四無君命令之中深意,口中呢喃道:“軍師四無君,你在打什麼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