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採取一些靈活策略,比如引蛇出洞。”徐功鐵勸道,“公然闖進市委書記家裡抓人,不大合適吧。”
沈弘毅冷笑道:“你覺得王海還會藏在劉書記家裡麼,如果我猜測的不錯的話,他已經在回老家的高鐵上了。”
徐功鐵已經安排了兩名偵察員對王海進行布控,他拿出手機詢問最新情況,打完電話,滿臉佩服道:“沈局神機妙算,王海確實在去瀋陽的高鐵列車上,要不要實行抓捕?”
“列車是公共交通工具,一定要確保旅客的安全,防止嫌疑人狗急跳牆。”沈弘毅說。
此刻,北上的高鐵列車上,王海時不時用紙巾擦着額頭上的冷汗,東窗事發迫在眉睫,他不得不抱頭鼠竄,打電話向徐嬌嬌請假說家裡二大爺去世了,要緊急回去奔喪,徐嬌嬌不明就裡,還給王海二百塊錢表示慰問哩。
找記者爆料是王海這輩子做的最錯誤的一件事,說起來都是徐嬌嬌那五萬塊害的,不對,是裝作中紀委執法人員綁架劉書記的人害的,要不是他們鬧這麼一出政治惡作劇,自己也不會翻臉不認人,主動找媒體曝劉飛徐嬌嬌家的醜事,這樣也不會鋌而走險,爲了滅口殺掉那個記者,更不會花錢僱傭一幫好漢殺沈菲菲,從而導致大崩盤。
坐在二等座上,王海後悔莫及,給徐嬌嬌當管家多好的職業啊,就這樣活生生被自己毀了,真相曝光之後,近江公安肯定會來抓自己,劉飛和徐嬌嬌也不會放過自己,他現在唯有一條路可走,就是出國逃亡。
王海早就計劃好了路線圖,他先回老家,然後轉大連,在哪兒找朋友乘船偷渡去韓國,好歹這幾年也攢了百十萬,在韓國開個小餐館蟄伏起來,等合適的機會再回中國。
高鐵列車全速前進,以三百公里時速飛馳在齊魯大地上,前方到站,濟南西。
列車在濟南西站停車時間較長,下了一批旅客,又上來一幫人,王海心亂如麻,並沒注意到這一波旅客全是青壯年漢子。
突然之間,兩個旅客暴起發難,將旅行包壓在王海身上,然後前前後後的人一起動手,抓手按頭,上銬子,一氣呵成,直接將王海擡下車去,他的行李也被人取走。
旅客們目瞪口呆,列車上抓人可是西洋景。
王海明白大勢已去,並未掙扎反抗,任由便衣警察將自己擡走,當地鐵路公安並未對他進行審訊,而是直接交給了兩位近江來的刑警,三人沒出站,上了一列南下的高鐵,在列車長的安排下,坐進了幾乎沒人的觀光艙。
兩小時後,王海抵達近江高鐵東站,列車停穩,他被押了出來,只見月臺上站了足足五十多名黑衣特警,鋼盔防彈衣衝鋒槍一應俱全,黑色的特警依維柯警車無聲的閃着藍紅爆閃警燈,靜靜停在一旁。
“至於麼。”王海輕蔑地一笑。
僱兇殺人犯王海被押上警車,大批特警隨行護衛,浩浩蕩蕩開到公安局,
負責審王海的是副局長徐功鐵,這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老公安,深諳攻心戰術,他先遞給王海一支菸,幫他點燃,道:“兄弟,別讓我犯難行不,有啥說啥,反正你也熬不住,何苦多受罪。”
王海依然死硬:“抓市委書記家的工作人員,沈弘毅膽子太肥了吧。”
徐功鐵說:“南方都市報駐近江記者站的記者張毅,這個名字熟悉吧。”
王海說:“不知道。”
徐功鐵說:“我給你看樣東西。”
門開了,外面是一輛明顯被水泡過的摩托車。
“這是張毅的摩托車,我們從淮江裡撈出來的,對了,就是你殺害張毅的現場,我們不但有物證,還有認證,沈菲菲是張毅的女朋友,你殺人的時候她全程目擊。”徐功鐵每句話都像鐵錘一般翹在王海心口,但他還是不願意承認殺人的事實,因爲他存在僥倖心理,倘若公安不掌握自己出賣徐嬌嬌秘密的事實,那麼劉飛和徐嬌嬌還是會搭救自己的。
“張毅死亡第二天,你去洗車了,爲什麼?是不是車裡有血跡?”徐功鐵盯着王海的眼睛,步步緊逼。
“你在近江的私人住所,我們查過了,浴室的牆上,有血液殘留,經驗證與張毅的DNA吻合度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你還有什麼話說?”
人證物證俱在,王海眼見無法抵賴了,長嘆一聲說:“其實另有隱情,張毅收集了徐嬌嬌女士的一些黑材料,私下裡找我求證,他誤認爲劉書記被雙規,我就會背叛,但他打錯了算盤,被我一通怒斥,心臟病發作,當場死了,我怕擔責任,就把他拉回家裡處理了,就這樣。”
徐功鐵冷笑,拿出筆記本電腦,放了一段音頻,是王海的聲音,聲情並茂的敘述着徐嬌嬌養小白臉,養喇嘛上師的醜事。
“明明是你自己爆料,還收了人家二十萬,事後又想反悔,爲了不退錢,把人殺了,對吧。”徐功鐵嘲笑的看着王海,如同人類看着籠子裡絞盡腦汁想鬧出去的倉鼠。
王海心說完了,錄音還是被他們找着了,殺個把人不算事兒,最多判個緩刑,保外就醫,但是出賣主人,這可是死罪。
“我認栽。”王海說,“我豬油蒙了心,啥錢都想賺,張毅是我殺的,沒錯,僱人沈菲菲,也是我乾的。”
徐功鐵說:“錄音裡你說的這些,都是真實可信的?”
王海沉默了一會兒,說:“都是我瞎編的。”
……
市委大院,經過上次被綁架事件後,劉飛加強了防衛力量,警衛處時刻有四名帶槍的警衛戰士在他附近巡邏,爲了確保安全,把黑子調了回來,繼續擔任司機兼貼身保鏢,形影不離,他還違規讓警衛處給黑子配了兩把槍,一把軍用92式插在腋下,一把警用77式別在腳踝位置。
外人不知道的是,劉飛甚至在自己身上也植入了無線電追蹤芯片,可以全球定位,再也不怕失聯了。
公安局長沈弘毅前來彙報工作,秘書帶他走到門口,門開了,開門的是黑子,他敞開的西裝裡能看到防彈背心的輪廓,辦公室的窗簾都拉着,大概是防備狙擊手吧,沈弘毅暗想,劉書記這回真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
劉飛坐在辦公桌後面,背後是黨旗和國旗,對面的牆上掛着一幅書法,是某書法家仿鄭板橋的筆法寫的楷隸:當官不爲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黑子站到了劉飛背後,雙手交叉放在襠部,如同一尊巨靈神。
“弘毅,坐,案子有進展麼?”劉飛依然談笑風生,但是精氣神明顯不如從前了,可見“失聯”對他的打擊之巨大。
“還在努力偵破中。”沈弘毅說,“犯罪分子相當狡猾,沒留下太多線索。”
劉飛忽然慍怒起來:“這樣怎麼能行,你們連副省級幹部都保護不了,怎麼保護人民羣衆。”
沈弘毅默默無語,劉飛的脾氣比以前更加暴躁了,訓正處級幹部跟訓孫子一樣,別人引以爲豪,以爲這是嫡系的待遇,但他不喜歡這樣。
劉飛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又道:“算了,也不能怪你們,這是境外反華勢力刻意製造的陰謀,是針對我黨我軍高級幹部的,毀了我們,他們才能爲所欲爲的攫取利益,這案子交給反間諜機關來辦比較合適。”
沈弘毅說:“劉書記,我來是彙報另一件案子,牽扯到您身邊的工作人員。”
劉飛眉頭皺了起來:“你說。”
“我想單獨彙報。”
“不必,黑子是自己人。”
“好吧,昨天下午,我們以涉嫌殺人逮捕了王海。”
“哦?”劉飛眉頭蹙的更加緊了,公安局沒和自己打招呼就抓了徐嬌嬌的管家,這是什麼節奏。
“王海向記者出賣徐嬌嬌女士的隱私機密,價錢沒談攏,就把人殺了,這是筆錄和證據。”沈弘毅面無表情的拿出一疊紙來。
黑子上前一步接過,呈給劉飛。
劉飛一目十行的看完,眉頭已經蹙成了川字,這些猛料對他的打擊太大了,徐嬌嬌種種齷齪行爲,實在令人作嘔,王海賣主求財,更是千刀萬剮都不爲過。
“全是造謠中傷污衊,是境外反華勢力捏造的謠言,惡毒陰險的攻擊領導幹部家屬。”劉飛將這一摞打印的A4紙全都拋了過來,大聲咆哮道。
沈弘毅平靜地說:“這只是證據,並不表示是真實的。”
劉飛鎮定下來,他在思考,沈弘毅什麼意思,莫非是用這份材料要挾自己,妄圖使宋欣欣案得以推翻改判?
“弘毅,王海雖然是我愛人身邊的工作人員,但他只是私人僱員,並沒有編制,只要涉及違反犯罪,公安機關儘管嚴厲打擊,不要因爲這樣那樣的關係縮手縮腳,明白麼?”劉飛放緩語氣,義正詞嚴道。
“明白。”沈弘毅站了起來,“沒有其他的事情了,我回去了劉書記。”
“你去吧。”劉飛擺擺手,目送沈弘毅離開,陷入深深思考之中。
沈弘毅畢竟是跟宋劍鋒當過秘書的,這人的政治立場值得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