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花配件經營部成了臨時參謀部,劉漢東和老鬼、李思睿整天泡在裡面,香菸抽了一包又一包,徹夜制定計劃,雛形基本出來了。
小刀是整個計劃的關鍵人物,他從樓上洗手間進入排風管道,在李思睿的指令下爬進地下金庫,這是核心任務,成敗所在,管道狹窄,舉步維艱,稍有不慎就會困在裡面,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僅靠小刀一人是不行的,第二路是崔正浩和劉漢東,根據情報顯示,地下第二層有至少四名佩帶武器的保安,八小時換崗,二十四小時有人執勤,吃飯上廁所都不離崗,有服務員推着餐車送飯,計劃利用這個漏洞突入第二層,解除保安的武裝,裡應外合打開金庫大門。
如何將金庫的錢運出來,這是另一個關鍵問題,大批現鈔體積和重量都很可觀,人提肩挑肯定效率低下,不過地庫中有大量汽車,可以派上用場。
改造後,原有的地下車庫進出口被取消,地庫中的汽車都是用大型專用升降機進行移動的,從地下出來,直接就是地面,加油門就走,雖然存在汽油和車鑰匙的問題,但這都不是難題,劉漢東可以擺平。
黑森林是龍潭虎穴,豢養着大批打手,計劃稍微有偏差就會淪入萬劫不復,這幫傢伙可不是善男信女,搞不好會步馬宏正的後塵,死無葬身之地,所以必須有掩護方案,分A和B計劃,A是吸引特警到場,喬裝改扮混出去,B是放火製造混亂,渾水摸魚。
動手的具體日期,最好是香港下家來付款的日子,摟草打兔子,順便把毒販子們也一網打盡,到時候賣情報給耿大隊,送他大功一件。
裝備採購迅速進行,如今網購便利,淘寶上什麼都有,劉漢東特地註冊了新的淘寶賬號,用假身份證租了房子當收貨地址,他是當過警察的人,知道公安辦案從蛛絲馬跡查起,任何細節都不能懈怠。
經營部後院,李思睿拿着遙控器調試一輛特製的遙控坦克,可變角度的雙履帶,雖然行動緩慢,但是重心低,結構紮實,從高處落下也會底盤着地,履帶車上方帶有一個攝像頭,旁邊是配套的照明燈,看起來像兩門激光炮。
這是專門爲黑森林的通風管道設計的勘探車,因爲夜總會內部裝修沒有報備給有關單位,找不到具體圖紙,只能自己進行測繪。
遙控坦克在鐵皮管道中穿行,行走自如,李思睿手中的平板電腦上,坦克行進路線在CAD圖上畫出一道黑色的軌跡,效果似乎不錯,沒時間詳細測試了,立刻投入使用,大家僞裝成客人進入黑森林消費,李思睿在洗手間把坦克放進天花板上的通風管道,然後藏在隔間裡操控坦克東奔西走,這對他來說沒什麼難度,就跟玩遊戲機一樣。
遙控坦克在黑暗中跋涉了一個小時,經過無數彎路,終於抵達地下第二層,通風管道在某個節點轉成小口徑,根據圖紙顯示,再往前十米就是金庫的位置,可惜遙控坦克的信號越來越差,已經接收不到圖像畫面,也很難進行操控。
李思睿只得放棄坦克,反正目的已經達到,通風管道的立體圖紙存在平板裡了。
接下來的任務是黑入安防系統,這套系統並不完善,留有後門,李思睿在家裡就能上網操控黑森林監控室裡的一切,他買了個大硬盤,將黑森林上上下下百十個攝像頭的視頻全都複製過來,連夜加工,工作量很大,但會者不難,只是有些繁瑣枯燥。
已經是秋季了,夜裡微涼,李思睿穿着t恤和秋褲趴在電腦前啪啪的敲擊着鍵盤,女兒站在身後歪着頭看了很久,奶聲奶氣道:“爸爸,睡覺覺。”
李思睿回過頭說:”乖囡先睡,爸爸在忙。”
“爸爸你在忙什麼?”女兒問道,小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爸爸在做一件勇敢的事情,爲了你,也爲了媽媽。”李思睿推了推眼鏡,鼻子有些酸。
與此同時,劉漢東依然在對詹子羽進行監聽,這是個無聊的工作,好在有舒帆幫忙,詹子羽深居簡出,活動並不頻繁,電話也不多,經常做的事情是在六步亭精神病院康復科的病房裡看書修身養性,監控顯示他牀頭經常擺着一本《百年孤獨》哩。
深夜時分,詹子羽的手機響了,是李封打來的:“兄弟,明天黃老闆到近江,一起坐坐吧。”
“他帶錢來的麼?”詹子羽陰鬱的聲音響起。
“當然,按照老規矩,那邊到貨,這邊付錢,一百五十萬歐元現鈔,呵呵,又要給謝行長添麻煩了。”李封笑着說。
“好,我準時到,他住哪裡?”
“他自己找地方住,交易還在咱們自家地方,解款也方便。”
“好。”詹子羽掛了電話。
詹子羽的手機是和舒帆的電腦聯動的,這邊有電話信息進來,樓下的電腦就會跳出提示,舒帆和安馨在精神病院已經住了一週時間,醫生給的藥全都倒進了馬桶,住在這兒百無聊賴,每天就盯着樓上的鄰居,差點憋死,好在行動的日子終於來臨了。
舒帆立刻打電話通知劉漢東,香港黃老闆明天到黑森林交割,這是動手的最佳時機,因爲此前並不能確定金庫裡有多少現款,現在至少可以保證一百五十萬歐元的進賬,而且體積小,容易拿,計劃更容易實施。
劉漢東忙碌起來,因爲很多準備工作尚未到位,望着還沒拆封的淘寶包裹,他長嘆一聲:“今晚上別睡了。”
……
次日中午,四季酒店大門前,一輛黑色奔馳轎車駛來,服務生上前準備開門,卻被副駕駛位子上下來的彪悍男子搶先一步拉開後門,一個戴蛤蟆鏡的年輕男人下了車,手上拎着金屬製密碼箱,一副亮晶晶的手銬將他的右手和箱子鎖在了一起。
蛤蟆鏡走進酒店大廳,在前臺遞上自己的港澳居民來往內地通行證和信用卡,說我已經預約過了。
前臺接待人員查詢了電腦記錄,彬彬有禮道:“黃生,您預定的是高級套房兩天,請您覈對一下。”
“沒錯。”黃先生嚼着口香糖,他的普通話很標準,只帶一點南方口音。
入住手續辦妥,黃先生帶着保鏢乘電梯上樓,進了房間才摸出鑰匙打開手銬,密碼箱裡是一百五十萬歐元現鈔,五百一張的面額,兌換成人民幣差不多一千四百萬,就算是販毒的大佬也不會認爲這是個小數字。
在金融業發達的當今社會,採用現鈔交易是一種落伍的表現,但黃先生背後的組織顯然有其他的想法,實際上這些現鈔並不是從境外運進來的,而是在大陸收來的,這年頭,貪官們總是擁有許多見不得光的黑錢,這就需要專業人士幫他們洗錢,說的好聽點就是理財,黃先生身兼二職,既是毒梟的代表,又是地下錢莊的金牌業務員。
黃先生名叫黃展東,東莞人,香港合聯勝社團成員,這些年香港社會到內地發展,在深圳設立堂口,他就是第一代成員。
他的保鏢是湖南人,叫林小武,早年就幹過毒品生意,據說是體校運動員出身,功夫極好,他們兩人搭檔出差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黃展東拎着密碼箱去洗澡,規矩不能破,錢必須隨身攜帶,不超過一米距離,洗澡睡覺都得放在眼皮底下。
林小武在房間坐着,四下查看,望着遠處的居民小區,他想起三年前曾在近江被緝毒警察追趕的往事,嘴角不禁浮起譏諷的笑容,老子又回來了。
黃展東洗了澡,換了一身衣服,打電話叫餐廳送餐,在交易完成之前,他不會出去亂轉。
晚飯後,黃展東接到了李封的電話,請他到黑森林交割。
黃展東用手銬把箱子鎖在自己手上,帶着林小武出門了,臨行前林小武檢查了配槍,這是一把GLOCK19手槍,奧地利貨,香港CID標配,絕對的好槍,毒販子和警察都愛用。
他們沒坐酒店爲套房客人準備的專車,而是在大街上打了一輛普通出租車,在街上繞了幾個圈直奔黑森林,在後門停下,李封親自迎接,沒有寒暄,引領二人進門上電梯,下地下一層。
黑森林的地下一層是賭場,普通客人根本進不去,專用電梯設在隱秘的房間內,需要有人引領才能下去,而且電梯裡沒有樓層按鈕,全靠刷卡上下。
電梯頂部安裝着攝像頭,黃先生的一舉一動都在監控室人員的注視下,當然,停在黑森林夜總會大樓後面的一輛不起眼麪包車裡,李思睿也能看到同樣的一幕,他甚至可以切換所有的攝像頭,黑森林對他來說是完全透明的。
李思睿拿起對講機輕聲道:“人已經進去了,下負一層,可以行動了。”
對講機是數字加密型,確保通話安全,接到命令的小刀拿出一卷手紙,裝作肚子疼對同事說:“幫我頂一會兒,我去拉個屎。”
同事鄙夷的看他一眼:“趕緊的。”
小刀沒去本樓層的廁所,而是跑到一樓的洗手間,不巧,洗手間里人來人往,大號裡也蹲滿了人,氣得他又跑上二樓,這回人不多,他鑽進隔間,站在馬桶水箱上,輕輕卸下通風口上的鋁合金面板,一個引體向上爬了進去。
通風管道很狹窄,但小刀身材瘦小,並不侷促,他脫下工作服,只穿着內衣向前爬去,手中拿着一個大屏幕手機,上面顯示着黑森林的立體構造圖,向什麼方向爬都有提示。
一樓大廳,老鬼坐在沙發上,漫不經心的看着來來往往的客人,似乎是在等人,其實是在尋找獵物。
來黑森林消費的客人有兩種,一種是尋開心的,一種是找刺激的,前者直奔樓上KTV,後者去的是地下一層的賭場,老鬼眼睛毒,誰是賭鬼,他一眼便知。
獵物來了,老鬼起身裝作打電話,和一個衣冠楚楚的胖子撞了一下,轉瞬對方錢夾子就到手了,他當然不是爲了偷錢,而是爲了錢夾裡的貴賓卡。
老鬼沖天花板上的攝像頭點點頭,車內的李思睿再次拿起對講機:“冬瓜,泡菜,按計劃進行。”
劉漢東和崔正浩走進了黑森林,兩人經過一番喬裝改扮,看起來就像是暴發戶土條和他的保鏢,老鬼悠閒離開沙發,劉漢東坐了過去,從沙發縫隙裡取出了貴賓卡。
“走,小崔,龍潭虎穴咱們今天闖一闖。”劉漢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