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拜師(二)

玄奘法師見到楊悅又突然跑回來,與戒言高僧對望一眼。還未說話,李愔已追了進來,急道:“別胡鬧。”拉起楊悅便往外走。楊悅不肯。

玄奘法師笑吟吟地看着二人爭吵,似是在看十分有趣的事兒一般。便是一旁的戒言大師臉上表情也十分生動,似是忍俊不禁。

楊悅見到二人神色,知道二人誤會更深,心中暗罵兩個和尚真是一對八婆。忙掙開李愔,向玄奘說道:“我也要與法師對奕一局,如果我贏了,法師要放過洪道,如果我輸了,法師收洪道爲徒,我也不加阻攔。”

李愔沒想到楊悅是說這話,微微一愣,放開楊悅,心想:莫非楊悅棋藝高明?不由好奇心起,看楊悅如何贏玄奘法師。

玄奘法師微微一笑,說道:“可以。但是貧僧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如果我贏了,你也要拜師。”

楊悅一怔,卻也不傻,笑道:“不行。你若贏了豈不是得到兩個弟子。這樣吧,你若贏了,我代洪道拜師。”

玄奘法師聽了,面上泛起微笑,不看楊悅反而去看李愔,呵呵笑道:“好,一言爲定。”

李愔早已大急,連說不可。楊悅偏不理會,也不與他糾纏,拿起棋子,說道:“這黑白子的玩法不見得只有一種。我這裡有一種玩法,比你們這種玩法又好又快,法師可願一試。”

玄奘法師奇道:“什麼玩法?”

“我這個法子叫做五子連珠法。只要誰先連成五隻棋子,誰便是贏了。”當下楊悅將五子棋的玩法規則說了一遍,最後還說道,“無論哪種玩法規則,對於你我都有同等機會。怎麼樣,大師可敢一戰?”

楊悅此話貌似有理,其實不過強辭奪理。一樣的規則,卻有高下之分。圍棋也是同樣的規則,楊悅卻是不會。偏又拿“理”來封住玄奘法師的口,又問玄奘敢不敢應戰,用話來激玄奘,可謂是高明之極。

玄奘法師聽了,如何不知楊悅心意,暗道一句“好個鬼丫頭”,哈哈一笑,卻從容地說話:“好,一言爲定。”反似是智珠在握。

楊悅聽了心下大喜,她一向下五子棋無人能敵,見玄奘肯應戰,再好不過,也是胸有成竹,得意地看了李愔一眼。

楊悅卻是不知,這五子連珠並非現代纔有,相反比圍棋的歷史還要早。相傳在堯舜時代已有。民間尤爲興盛,婦儒皆知。

李愔見楊悅原來搞花樣,用小兒之戲耍賴,見楊悅似是十分有把握,便放下心來,微微一笑,不再阻攔。

果然,楊悅精於此道。但玄奘也不弱,楊悅不敢小覷,凝神相對。一連六局,二人皆是平手,下滿棋格,誰也不能串成五子。

直到第七局,楊悅漸佔上風,眼見自己形成“雙四”,心中大喜。舉起棋子歡呼道:“我贏了。”便要落子,突然間肩頭被人一推,手腕一歪,楊悅明明落棋便贏,卻被推到了另一個格上。

回頭見是李愔撞了自己,不由大怒。李愔卻是十分懊惱的望向戒言。原來李愔是被戒言倒茶時,不經意間撞了一下,不由自主撞到楊悅。二人對望一眼,去看戒言,戒言則是一付根本沒看到棋局一樣,似是剛纔真是無心之過。

玄奘法師卻微微一笑:“承讓了。”一子落下,已先串成五子。

楊悅氣苦道:“不算不算,這叫什麼,明明是我先贏了。”

玄奘卻道:“本來是你已贏,卻機緣巧合又讓給貧僧,可見此是天意,違不得。”

楊悅如何肯幹,說道:“什麼天意。明明是你們搞鬼。”

玄奘法師微微一笑:“剛纔殿下下棋被你搗亂,現在你要贏棋卻又被殿下破壞,因果報應,何其速也,怨不得別人。可見天意如此,人力不能改變也。”

楊悅沒想到玄奘法師竟然也有如此耍賴,不講道理之時。眼珠一轉笑道:“好,我代洪道拜師。不過咱說的是拜師,可沒說非得拜你爲師。我拜戒言大師爲師也是拜師。”心中嘿嘿大樂:戒言已戒掉了說話,拜他爲師連經都不用念,更不能吩咐我作什麼。

楊悅心道:你玄奘耍賴皮,也怪不得我耍無賴。

沒想到玄奘法師與戒言對望一眼,竟然欣然回道:“好,一言爲定。”

楊悅聽了不由大驚,去看戒言,見他竟然一臉欣喜。不由暗叫“不好”。

李愔比她還急,立時反對道:“不可,她跟大師出家多有不便,還望法師原諒。”

玄奘法師已笑道:“這個自然。我這寺中也不收女徒。戒言不過是個沙彌,他的徒弟卻也不用出家。”

李愔見玄奘法師原來知道楊悅是女子,又見說楊悅不用出家,放下心來。猜測玄奘法師不過要跟楊悅開個玩笑,因而不再多話。

楊悅見說不用出家,也放下心來,不過聽玄奘法師說戒言“高僧”不過是個沙彌,連僧人都不是,不免又有點失望。看了看自己這個莫名其妙的師父,嘿嘿一笑道:“還有一條,除非戒言大師親自唸經文教我,否則我不念任何經文。”

一個佛門弟子,不念經文叫什麼佛門弟子。楊悅如此說,不過是難爲二人。沒想到玄奘法師卻點頭道:“也依你。”

楊悅見他這也答應,不由大奇,又說道:“還有,我即然已拜師,你便不能再收尉遲洪道爲徒。”

玄奘法師沉吟片刻,說道:“那是自然,不過尉遲洪道如果自願拜師怎麼辦?”

楊悅心道:“尉遲洪道怎會自願,作夢吧你。”便笑道:“如果他自願拜師,我也管不着。”

玄奘法師卻似看透她的心思,搖頭笑道:“那也不見得。沒準洪道哪天記起了自己是‘老修行’,反而找貧僧來拜師。”

“呵呵。”楊悅見玄奘法師還會開玩笑,大笑道,“放心吧你,如果洪道真是阿羅漢,我決不阻攔他拜師。”

“好,一言爲定。如果尉遲洪道自願拜師,不算我違約。你還有什麼條件,一齊提出來吧?”

楊悅卻也沒什麼條件了。見玄奘法師答應不強求尉遲洪道,心下大慰。當下笑呵呵地向戒言拜了幾拜,叫了聲“師父”。見戒言只是點頭,不說一句話,心中更是大樂。得意地向玄奘法師看了一眼,心道:“拜這個師父,卻和沒拜又有何區別?”

玄奘法師卻回她個相同的眼色,臉上喜色一點不少於楊悅。反讓楊悅大大地納悶起來,暗暗擔心是否着了玄奘什麼道。去看李愔,李愔顯然也是同樣想法。莫名其妙的看着玄奘與戒言二人。

戒言雖然不說話,臉上卻也泛起喜色,一雙眼神和藹地望向楊悅。看上去又不似有什麼陰謀。而且還從懷中拿出一個東西遞給楊悅,看來是要送楊悅拜師禮。

楊悅細看手中,是個似弓非弓的精銅打造的小巧精緻的東西,不識得是何物。

李愔看了卻已明白,笑道:“好一把精巧的袖弩。”幫楊悅綁到手腕上,教給她如何使用。手上機關一按,立時有數支細小如針一般的小箭一齊射出,勁力十足,極爲迅速,十步之內可傷人於無形。

楊悅大喜,始知戒言師父送得這個禮物實在是再好不過。她自己不會武功,用這種機巧的小弩來防身,再適合不過。當下對自己這個不說話的師父多了幾分好感。心中疑慮去了大半。

卻見戒言又從腰中解下佩劍遞給李愔,不由又大大地驚奇起來。李愔見他也送自己東西,微微一怔,又見戒言看看楊悅,又看看他,似有千言萬語一般,心頭一動,似是想到什麼,點頭收下。嘿嘿一笑看了看楊悅,楊悅卻是正迷惑不解地望着他。

楊悅一頭霧水,拜別玄奘法師與新拜的戒言師父,一肚子疑問從弘福寺出來。

已是入夜。雪還在下,街上的燈籠照着飄飛的雪花,地上已白茫茫的一片,便似真在冬日一般。街上一個人影都沒有,這樣的天氣反不如冬日,本來已換下冬衣的人們,猛然間遇到寒流,比冬天還不耐凍,早早關門閉戶,沒人敢出來。便是值守的衛士也縮在武候鋪中不肯出來。

楊悅與李愔走在靜寂的街上,腳下積雪沙沙作響。

“你說咱們是否上了玄奘法師什麼大當?”楊悅忍不住問道。

李愔搖頭笑道:“我看不太象。”

“是啊。不只爲洪道討了點公道,還送東西給我們。這麼好的事兒好象好的有點不大正常。”

“別人對你好,總比對你壞好。”李愔不以爲意地說道。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們有什麼目的?”楊悅摸着下巴,不可思議地想不通。

李愔啞然失笑道:“難道你總這樣想猜測別人?”

楊悅搖頭想不明白,見李愔手中拿着戒言送的劍,更加想不明白:“明明是我拜師,怎麼送你寶劍。更加說不通啊。”

李愔嘿嘿一笑道:“送你寶劍,你會用麼?”

“不會用,等我學會了,再送我也行啊。哪有送給別人的道理,是我師父還是你師父啊。”

楊悅從李愔手中拿過劍來仔細觀看,不由啞然失笑,那“寶劍”劍身灰黑,不銅不鐵,鏽跡斑斑,十分不起眼。劍鞘不過是兩片木頭,用五個銅片圈環固住,實在是陋得不能再陋,看不出一點“寶”的樣子。

不由呵呵笑道:“我當是寶貝,原來不過是把鏽劍。給你把,我纔不稀罕。”

李愔看了看也不由失笑,不過戒言鄭重送給自己,劍雖破顯然意義深遠,不理楊悅嘲笑,系在腰間,十分興奮。

…….

一路猜疑,回到衛公府。尉遲洪道還等在府上,見說玄奘法師不逼他當徒弟。

尉遲洪道咧嘴大笑道:“好好好,還是大哥好。”

楊悅想起玄奘說的笑話,說道:“你可千萬別說你是阿羅漢,讓我白費勁。”

“放一百個心,我是誰還不知道啊。”尉遲洪道興奮地笑道。

至於戒言爲何送李愔寶劍,楊悅想不明白,衆人更加不明白。

“莫不是他想巴結殿下?”

“巴結?”楊悅搖搖頭,“我看不象。我這師父雖然不說話,卻也不是勢利之人。”想到從前一向以爲戒言不過一個幾乎可以忽略的人,今日才發現戒言與平日大不相同,似乎身上有一股令人無法言狀的氣度,更是暗暗納悶。

尉遲洪道抽出寶劍,看了看,叫道:“好怪的一把劍。”

擰眉思索片刻,順手在手上一劃,只見一道血光飛起,繞過劍身,片刻之間消於無形,失聲叫道:“果然是把罕見的寶劍。”

楊悅搖頭道:“一把灰不溜秋的劍,我看寶不到哪裡去。”

尉遲洪道搖頭道:“非也。我聽伯父說過,劍爲兵器中的君子。與人的性情最爲相通。劍有‘好、上好、上上’之說。寶劍含光,瞠亮之器,衆人觀之一眼皆可識得其好,是爲好劍。寶劍含氣,近身凜然,煞氣逼人,令人觀之而不敢近之,是爲上好之劍。劍無鋒芒,藏而不露,一旦入戰,飲人之血,方厲氣大幟,翻江滔海,穿雲入月,始爲上上之劍。此劍雖然鏽跡斑駁,然吮血而入,實非平平之輩……”

“你們看這劍身還發綠光。”李業嗣聽了尉遲洪道的說法,早已湊上前去觀看。

衆人聽了尉遲洪道的指點,背光去看,果然劍刃泛着碧綠的瑩光。尉遲洪道從剛纔劃破的手指上又擠出些血來滴在上面,只見劍身一條綠光一閃,仔細觀看似是一條游龍在劍身上穿來穿去,明滅可見。

“青龍劍?!”尉遲洪道突然叫道,“莫非這是青龍劍?”

“青龍劍?”室內另外四人同時發出驚歎聲。

李愔、楊豫之與李業嗣驚歎,是因爲知道青龍劍的名聲,楊悅驚歎卻是因爲不知青龍劍爲何物。

李愔拿起劍鞘,仔細觀看,見環固木頭的銅片圈上果然繪着龍紋。再看劍柄之上,雖然不見什麼華麗裝飾,但手握之處,仔細感覺則有龍紋鱗片之感,又驚又喜:“青龍劍劍中之王,難道果真是它?”

“青龍劍很有名麼?”

楊悅一聲問話,立時召來衆人大笑。

“你怎麼連青龍劍都沒聽說過?”衆人象看怪物一樣看她。

李愔笑着解釋道:“當今天下名劍,唯青龍、青霜、隋刃、鴉九。‘青龍’爲首,劍若游龍,於戰場中翻雲如龍,最爲著名。‘青霜’劍光青凜若霜雪,向有紫電青霜之名,現爲騰王叔父所有。‘隋刃’以毒藥練鑄,淬以馬血,傷人即死,又名浪人劍,貞觀十年南詔國王得此劍,已獻於父皇。‘鳩九’劍爲當代鑄劍名師張鴉九所鑄,張鴉九號爲‘劍魔’,不只鑄劍好,而且劍術極高,據說此人舞劍可閉日月,鴉九劍自然爲此人所有。唯青龍劍久隱於江湖,不知所蹤。沒想到卻爲戒言大師所有,此份禮物的確不輕……”

“張鴉九?”楊悅想起白居易有一首詩叫作《鴉九劍》,說道,“‘歐治子死千年後,精靈暗授張鴉九,鴉九鑄劍吳山中,天與日進神借功。’莫非便是這個張鴉九?”

李愔點頭道:“你這詩從何來?不過江湖傳聞張鴉九隱於吳山,此詩中所說當正是此人。”

楊悅搖頭不答,心道:白居易要出生還得在一百多年之後,給你說你也不知道。想了想,突然笑道:“看來我這個師父還不是個簡單人物。”

李愔也點頭微笑:“能擁有青龍劍之人,當不是凡人。”

“你是誇自己吧。”楊悅揶揄道,“現在你纔是青龍劍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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