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鬼如潮,森然恐怖。
楊悅幾乎看到了自己被厲鬼撕碎的一幕。
西天聖母駭然驚叫:“你,你竟然讓教中兄弟吃‘殭屍丸’。”
“殭屍丸”?雷水火三部菩薩心中一凜,去看風少才,眼中已含了怒意。
蕭月娥呵呵嬌聲笑道:“怎麼樣,是不是比聖母的‘百福丸’強得多。”
東天王大怒道:“吃過殭屍丸,便是藥力散去,全身也會變成僵硬,從此便如殭屍一般。你等怎可讓教中兄弟吃這種藥?”
楊悅這才發現,這些厲鬼與剛纔西天聖母驅使的餓鬼,果然有些不同。
剛纔那些“餓鬼”,雖然恐怖,眼睛發的是綠光,還能閃爍眨眼。
現在,這些厲鬼,眼中閃出的是紫光,而且一眨不眨。關節僵直咔咔作響,雙臂前伸,長舌吐出,吁吁地喘着粗氣,如機器一般,向楊悅與西天王掩過來。
蕭月娥冷聲狂笑,並不答話。
風少纔在一旁幽幽說道:“怪只能怪兩位天王本領太高,若不用這種神兵,只怕制不住二位。”
楊悅怔怔地望着,這般詭異之事,幾乎連害怕都忘記了。
忽覺項間一緊,楊悅低頭去看,見是到了此時,西天王的彎刀竟然還不曾離開她。
不由苦笑一聲:“你還拿着我作什麼?難不成還想要挾誰?”
西天王竟然還有心情向她再次呲牙一笑:“公主真是料事如神。”
楊悅一呆,沒想到西天王此時竟然還有閒情開玩笑。
不過不是玩笑,西天王突然轉向荊王,高聲說道:“荊王還不住手,否則本座一刀將她殺了,你信也不信?”
楊悅失聲說道:“你莫不是失了心瘋,竟然拿我去要挾荊王,呵呵,難不成嚇傻了?”
楊悅居然還能笑出來,西天王到是沒有想到。笑嘻嘻地看了看她,彎刀牢牢地架在她的脖子裡,繼續向荊王說道:“她的死活比起另外一個人,荊王覺得本座會選擇哪一個?你若還不讓人停下,莫怪我手下無情。”
沉默,荊王竟然深思不語,眼光變得閃爍不定。
“本座數三個數,荊王再無定奪,嘿嘿。”西天王已開始數數,“一……二……”
終於,荊王揮了一下手,鼓點停下,衆殭屍呆立當場,一動不動。
老鼠愛上貓,這次楊悅感覺簡直太不可思議。
給一千個理由,荊王也不可能救她,卻偏偏在乎她的死活。
楊悅張大眼睛,迷惑不解,看看荊王,訝聲說道:“難不成這個荊王是諜中諜?”
西天王笑了,又是呲牙一樂:“諜中諜?我想荊王巴不得立刻抓住你。”
“抓住我?那爲何不動手,反而救我?”楊悅奇道。
“因爲我說了,在他抓到你之前,我會先殺了你。”
“原來他要的是活楊悅,而非死的。”楊悅慨嘆一聲,“是了,我明白了。呂秀才剛纔說過他引我來這裡是奉命而爲。原來是奉了荊王之命。”
“不錯。”
“荊王引我到這裡,當然不會是爲了給呂秀才作媒證”楊悅苦笑一聲,“大概呂秀才也沒想到我會爲他作證,說明蕭月娥是她娘子。因而當時他纔會遊移不定,卻又不肯放過這個機會,纔會冒着被荊王誤會的危險,承認蕭月娥與他是夫妻關係。”
西天王連連點頭:“公主猜得一點不錯。”
“這麼說呂秀才的目的是‘聖主’之位。蕭月娥當然是以聖主之位yin*他,他纔會與荊王聯手。沒想到被我說動荊王,將他的目標說成是‘彌勒佛’,所以荊王纔會大急。”
“不過,風少才的目標也許正如公主所說。”西天王笑了笑,淡淡說道。
“不錯。風少才的目標當然也是‘彌勒佛’。荊王在利用他,他當然也在利用荊王。荊王並非是被我說動,而是他心中早有了這種懷疑,纔會以爲蕭月娥揹着他與呂秀才聯手。他們之間一直不過是相互利用,何曾有過真正信任。現在,到底誰是螳螂,誰是黃雀,卻是一時難辨了。”楊悅大笑道。
楊悅雖被西天王挾持,卻依舊跟他談笑風生。
風少才吸了一口冷氣,冷哼一聲道:“你們不必妄加挑撥,荊王與我鐵板一塊,不會相信。”
“嘿嘿,你這樣說,正說明你心中有鬼,被我說中心事。”楊悅嘻嘻一笑。
西天王突然皺眉看了看她,眼中滿是欣賞,面色卻黯然說道:“公主,屬下對不住你……”
楊悅搖了搖頭,縱聲笑道:“西天王,我不怪你。荊王想抓住我,大概是想要挾一個人。但是與那個人相比,我本不值一提。如果換作是我,也會這樣選擇。西天王,你是好漢子,你的選擇沒有錯。”
“公主……”西天王的聲音裡有了哽咽,“屬下聽過天下書社的社歌,聽說是公主所做,名叫‘英雄曲’,公主果然是巾幗英雄。”
“西天王過獎了。”楊悅大笑,“楊悅最敬重的是英雄,常恨此生不能作英雄。今日能爲英雄死,何樂而不爲”
英雄悲歌,豪情激盪。便是敵人羣中,也忍不住有人大聲叫出一個“好”字。
順眼看去,竟是雷水火三部九柱菩薩。
楊悅望過去,三人面上均閃過一道慚意。
“西天王,把公主拋上來,我有辦法救她。”東天王突然雷聲說道。
西天王點點頭,眼中掠過一道喜意:“東天王不愧爲多年兄弟,果然最明白我心意。”
楊悅笑了笑,低聲道:“原來西天王早已想到對策。又何必故意搞得如此悲壯。”
西天王又向呲牙一樂。
嘎嘎嘎突爆又起一陣爆笑。
想不到一直嬌媚異常的蕭月娥,有時候笑起會像一隻公鴨。
“本公主勸兩位天王還是省些力氣吧。我等既然能在水中給教衆下藥,自然也能在燈油裡給聖母、天王準備特別的藥。”蕭月娥嬌聲說道。
燈,只有一處有燈,是蓮花做的燈,星光之下,異常美麗,置於靈臺頂端,明滅閃爍,照出西天聖母與東天王漸漸佈滿驚駭的臉。
“嘎嘎嘎西天聖母,東天王,你們是不是感到一點神力都沒有了?”蕭月娥嬌笑着幾乎喘不上氣來。
一陣沉寂下一片沉寂。
“算你恨”西天聖母冷哼一聲,竟然還能坐穩。
楊悅苦笑一聲,清清嗓音,朗聲說道:“西天王,動手吧。我可不想落到別人手中。能死在你的刀下,到也不錯。”
“會有辦法的,會有辦法的。”西天王急得冷汗大起,喃喃說道。
楊悅搖了搖頭,依舊在笑,只是那笑,已笑得太無奈,看了看頸中長長地彎刀,似劍又似刀,真是把好刀。一刀下去,當不會有多少痛楚。
“西天王,你這刀叫做什麼刀,總該告訴我名字了吧。到了閻王哪裡,也好說一聲,本公主是死在什麼刀下。想來這刀,非同一般,定是一把英雄刀,能死在此刀之下,也不枉來這裡一遭了。”
西天王渾身大顫,幾乎要站立不穩,面色慘淡,那裡還說得出話。
“青龍劍,白虎刀。公主難道沒聽說過?”突然,遠處有人高聲說道。
聲音嘹亮,威武振振。說話的人不知何時到來,站在紅臉漢子身後,一身黑色玄甲,黑夜之中若不是出聲說話,到是誰也沒有發現。
怎麼多出這樣一個人?而且不是一個人,是許多人,那黑色玄甲之後,還有一片黑色玄甲。
但那聲音傳到衆人耳中,卻是幾人歡喜,幾人愁。
荊王臉上已掠起詭秘的微笑,西天王面上卻更加慘淡。
“白虎刀?他是白虎刀?”楊悅喜出望外。
“是。它是‘白虎刀’,不過那是聖上賜給屬下時改的名字。它的原名本叫做‘對鋒利刃’,是當年魏武帝曹操爭霸時,用過的佩刀,即可當作劍,又可當作刀,在戰場上再實用不過。然而,在下有負聖上當日賜刀之意,今日保護不了公主,反要拿它……”西天王心如刀絞,哽聲說道。
“白虎,朕不准你傷她,不論什麼原因”遠處那聲音再次響起,已是微怒。
“聖上”
楊悅與西天王齊聲叫道。
原來那人是當今天子李世民。
“臣……”西天王咬牙,卻沒有說下去。
原來西天王是白虎。青龍劍,白虎刀,李世民的左膀右臂。
“老六放了她,你還能保全性命,否則別怪朕不念兄弟情份”李世民朗聲說道。
“放了她?哈哈哈”荊王一陣狂笑,“可以,只可惜……”
“可惜什麼?”蕭月娥及時媚聲問道。
“只可惜皇兄一向喜歡做孤膽英雄。臣弟卻不是頡利可汗,會被皇兄幾句話唬住。皇兄只帶二十人來,以爲能救得了她?”荊王嘿嘿大笑。
“是啊。我們有上千神兵,刀搶不入。莫說是二十人,便是兩萬人來又能如何?”蕭月娥拍手笑道。
楊悅心頭一暗,終於明白白虎刀爲何顫抖的如此厲害。
荊王與蕭月娥說得不錯,李世民向來喜歡冒險,更何況一定沒想到這裡會有危險,所以只帶二十來人。
白虎當然知道,別說區區二十人,便是整個百騎驍衛都來,如何敵得過已吃了藥的殭屍別說這些殭屍,便是外圍的那些“紅臉金剛”只怕也敵不過。
罷罷罷,今日看來當真是要一命嗚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