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天機(2)

楊悅一路從凝暉閣逃出來,心神不寧。不想當頭撞到一人。

擡頭看時,卻是蔣王李暉。

楊悅正待說話,已有人搶先說道:“父皇說的不錯,果然是你。”

說話的人不是蔣王,而是跟蔣王在一起的越王李貞。

楊悅被蔣王扶了一把,才站穩身形。見李貞如此說,詫異地說道:“聖上怎知我在這兒?”

越王笑道:“父皇在毬場看馬毬,見凝暉閣上有人,便說是公主。衆人不信,我母親便與父皇打賭,因而讓我過來看個究竟,沒想到父皇說得一點不錯。”

“聖上眼神兒到好。”楊悅笑道。

看了一眼蔣王,心下暗奇。見他並不說話,一幅懶洋洋的樣子,有點不能相信他也是來找自己。

越王見她看蔣王,說道:“蔣王跟我來是一起做個見證人。”

心下卻也暗暗納悶,蔣王向來不合羣,諸事不理會。不知爲何最近常進出宮中,連馬球都開始參與了,真是怪事兒。剛纔本來是他一個人來尋楊悅,但蔣王不知爲何也跟了來。

楊悅點頭笑道:“既然是打賭,不知賭了什麼。”

“是昭武康國朝貢的一面鏡子。那鏡子用上好的水玉做成,照出來的人影與鏡中一模一樣,十分清晰。”

“水玉做成的鏡子?”楊悅奇道。

中國人自古使用銅鏡,或者直接在水中照影。映出來的人影當然不太清楚。那銅鏡帶黃,照出來的人影不免微黃。大概也正因此古人才喜歡在臉上撲上一層厚厚的粉。

內宮之中只有楊貴妃與徐充容少數幾人,少施脂粉。楊貴妃是因膚白如玉,不用敷粉便已極白。徐充容卻是天性淡然,不喜濃妝。與楊悅正對脾氣。

水玉即後世人所說的水晶,天然水晶做成鏡子,價格自然十分昂貴。

“奇就奇在,那水玉十分巨大,比人還高。這樣一塊大水玉已十分難得。打磨成十分薄的巨片,竟然不碎,更是難得。”越王繼續說道。

楊悅心中一動,心想難道不是水玉,而是用玻璃做成的?她方纔在凝暉閣中見到過玻璃,知道這個時代已經有了玻璃這種東西。玻璃是西方人發明,而昭武康國在西域之西,難不成這個所謂的“上好水玉鏡”其實是玻璃製成?

楊悅心存疑問,便跟二人往毬場方向走去。

“莫如回說見到的不是我,讓燕貴妃贏了去如何?”楊悅邊走邊笑道。

蔣王懶洋洋地擡頭看了一眼楊悅,不置可否。

越王李貞搖頭笑道:“你一過去,父皇自然知道是你,如何騙得了他。”

“我不過去便是。”楊悅停下步子說道。

“還是算了吧。”越王看了一眼蔣王,摧楊悅快走。

突然,蔣王李惲懶洋洋地說道:“聽說昨晚孫道長府上的練丹爐炸了。”

越王點頭笑道:“嗯,我也聽到了,聲響好大,我還以爲是在打雷。今一早才知是孫道長府上炸爐了。”

“炸爐?”楊悅失聲問道,“傷了人沒有?藥王的徒兒可安好?”

她知道藥王孫思邈不在,藥王府上只有盧照鄰一人。

“不太清楚。”越王有點詫異的看了看楊悅。

“人命似是沒有傷着,但藥王的徒弟卻不見了……”蔣王幽幽地說道。

楊悅心下大驚,那還有心思去看“水玉鏡”,當下辭了二人,急急忙忙往宮外去。

越王李貞大是不解,奇道:“孫道長的徒弟難道是她家親戚,她怎會如此關心。”

蔣王李惲看了看一臉渾渾噩噩的李貞,不去理他,也轉身向殿外走去。

越王見他也走,叫道:“七哥,你去哪兒?父皇還等着見證。”

蔣王頭也不回,說道:“你自己願意怎麼說便怎麼說。”

越王莫名其妙望着二人遠去,嘟囔道:“那我可要說是父皇看錯了……”

盧照鄰大叫一聲,哭醒過來,感到右腿膝蓋之下沒有半點知覺,心中大懼。

他本是藥王弟子,雖然年紀小,但見的傷病之人,不計其數。勉強坐起身來,望着被白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右腿,心中一陣刀絞。

不用說,這條腿只怕保不住了。

想到藏丹室裡,缺手斷腳的四具屍體。盧照鄰一陣絕望。這隻傷腿是在他親自指點下包裹的,傷勢如何,他再清楚不過。

房中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正睜着一雙滴溜溜的圓圓的眼望着他。

見他醒來,彎眉一笑:“藥熬好了,你先喝了吧。”

見他臉上掛着淚,又撇了撇嘴,笑道,“男子漢大丈夫不知羞,竟然還哭。”

她不說還好,她這一說,盧照鄰悲從中來,突然大叫一聲:“滾,你滾出去。”反身倒在枕上,大哭起來。

小丫頭本來是跟他開玩笑,沒想到他會突然發脾氣罵自己,心中大氣,正待撇嘴說道:“早知你如此忘恩負義,便不給你裹傷……”

見他突然大哭起來,一時愣住,有點不知所措。

暗想:這傢伙一大早來時,還能強咬牙關,指點自己給他療傷,死撐着不曾叫痛。當時自己還說:“如果痛的話便哭出來。”他反說:“男子漢大丈夫,怎能言痛。”此時,怎麼反到又像個孩子一般……

不過,他的確還是個孩子。

小丫頭想了想,沒有走開,反而拿了手絹遞給盧照鄰,溫言相勸。

盧照鄰反不領情,一把推開她的手,掉頭大哭。

饒是小丫頭脾氣好,這下也真氣壞了,一跺腳氣得眼淚只往下掉,罵道:“我家公主都不曾這樣對我,你算……”

“阿玉”一個聲音突然止住了她。

小丫頭一回頭見門外正走進兩個人來。一個頜下一巴鬍子如毛筆一般服服帖帖。另一個碧衫羅袖,眼神中有無限關切,正看向盧照鄰。

小丫頭喚一聲“公主”,不敢再多說什麼。

楊悅向她搖了搖頭,說道:“你下去吧,他受了傷心情不好,不要介意。”

阿玉答應一聲退下。

楊悅看了盧照鄰的傷勢,一路上早聽了“毛筆鬍子”的述說。

昨晚正是“毛筆鬍子”救下盧照鄰。

知道盧照鄰是被一節“竹管”所傷,心中暗自驚詫。她從“毛筆鬍子”的描述知道定然與火藥有關,心頭早已大震。

火藥這種東西原來在唐代已經出現。

楊悅憐惜的撫了撫盧照鄰鳥窩一般的髮型,盧照鄰抱住她的胳膊一陣大哭,楊悅眼中也不由落下淚來。

哭了許多時候,盧照鄰才抽抽咽咽地說道:“我該聽師父的話,一早搬來姊姊這裡,便不會這樣了。”

盧照鄰平日雖跟楊悅時常鬥嘴玩笑,稱她“輕薄公子”,心中卻一直將她視做姊姊一般,此時傷痛之下,不由叫了出來。

“孫道長曾讓你到我這裡來?”楊悅奇道,難道孫道長早已想到他走後,會有人到藥王府上搗亂?

“孫道長還說了什麼?”楊悅拍拍盧照鄰的頭,以示安慰。

“師父本來說他走後,姊姊定然會去府上。讓我將府門鎖好,跟你回驚鴻宮住些日子。”盧照鄰說道。

“這長說,道長早已猜到會有人到府上搗亂?”楊悅問道。

“嗯,”盧照鄰哭道,“我以爲如果幾個毛賊來,我定能應付得了,所以便沒聽師父的話。”

楊悅奇道:“你又不會武功,如果真有賊人來,你如何應付?即使你會武功,怎敢如此託大,可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雖然不會武功,可師父給了我幾枚……”盧照鄰說到此,停了一下,看了一眼毛筆鬍子,眼中閃過一道古怪,才又說道,“防身的武器。”

“幾枚防身武器?”楊悅暗奇,武器什麼時候開始論起枚來,突然想到什麼,心頭一震,說道,“難道是‘竹管’?”

盧照鄰搖了搖頭,臉上露出輕蔑之色,說道:“‘竹管’算得了什麼?我那武器比它強上何止百倍。”

楊悅臉上一凝,皺眉說道:“這麼說,昨晚藥王府上並非丹爐爆炸,而是你引爆的那武器響動?那武器我猜得不錯的話,可是叫做‘霹靂彈’?傷你竹管可是叫做‘爆竹’?”

她此時已完全明白了過來。剛纔一路上毛筆鬍子已將一大早在藥王府裡看到情況,向她仔細的說過。

原來毛筆鬍子聽到“雷”響,第一時間便到了藥王府。等衆衛士散去,他悄悄地進了府中,見到盧照鄰被房中殘屍所嚇,又見到殘缺人與盧照鄰的對話。他心中雖然驚疑,卻並不知道殘缺人手中的竹管如何用法,以爲不過是尋常的暗器,哪裡想到它會爆炸。待他去搶了盧照鄰來,盧照鄰卻還是傷在了“竹管”之下……

盧照鄰卻張大嘴巴,駭得說不出話來,半晌才道:“姊姊怎會知道?師父那‘霹靂彈’是我起得名字,沒告訴過任何人,姊姊怎會知道?”

忽又喃喃說道:“原來那竹管叫‘爆竹’。”

楊悅不語,心下卻萬分感慨。原來“爆竹”一開始真是竹子做成的。至於霹靂彈,雖然是她冒猜,卻也並不難猜。那東西如炸雷一般,定然不是叫做“霹靂”,便是叫做雷彈,當然也有可能叫做炸彈。但古人起名字自來喜歡有“內含”,叫“霹靂”似乎更有可能。

“毛筆鬍子”一直默不做聲,聽到此,臉上突然顯出驚懼之色,擡頭仰望殿頂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楊悅注意到他的異樣,奇道:“錢先生有什麼發現?”

不由也擡起頭來向殿頂看去,以爲殿頂有高人偷聽,但見殿頂並沒有什麼異樣,再去看“毛筆鬍子”。

“毛筆鬍子”突然擰眉向盧照鄰急道:“你那師兄可是姓李,叫做李畋?”

盧照鄰點了點頭。

“毛筆鬍子”驀然縱聲大笑:“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楊悅與盧照鄰面面相覷,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毛筆鬍子”似是埋在心中多年的疙瘩突然解開,這一笑,笑得一發不可收拾。

過了許久,才止住。盯着盧照鄰說道:“你早上說他是‘彌勒……’,說了半截,原來是想說他是彌勒教的人?”

盧照鄰神色一變,點了點頭,嘆道:“老丈救了我,自然早已聽了我跟他的對話。不錯,李畋早年的確拜我師父爲師,可師父一直不知他是彌勒教徒,後來被我師父發現了,因而已將他逐出師門……”

毛筆鬍子拍了拍盧照鄰的肩頭,笑道:“小小年紀,到是機靈。不過,你放心。你師父孫道長誰人不知乃是道中高人,怎會與彌勒教沾得上邊。那李畋即便是孫道長的弟子,也不關他的事兒。”

楊悅也沒想到盧照鄰如此人小鬼大,想事兒想得十分周道,也點頭笑道:“升之,放心。你可以如同信任我一般信任李先生。”

盧照鄰眼中閃過一絲古怪,卻沒說什麼。

楊悅勸他喝下藥,又開解他半晌,見他重又睡下,叫阿玉來陪他,才悄悄離開。

毛筆鬍子跟他一同走了出來,見楊悅臉上一副憂鬱,關切地說道:“公主擔心升之的傷勢?”

楊悅點了點頭,又搖頭說道:“升之雖年幼,但他自小跟隨孫道長,醫術了得。傷勢自治應該不成問題。不過——”

“不過什麼?公主有什麼難題?”

楊悅嘆了一口氣,說道:“我聽人說道家有一種能飛天遁地的法術,不知是否是真的。”

她心中雖然吃驚於霹靂彈在唐代已有,但必經在後世早已知道。而且那“爆竹”更是家家過年燃放的東西,無什稀奇。但李淳風說過的話,卻一直縈繞在心頭,此時閒下來,不由大是鬧心。

“毛筆鬍子”看了她一眼,小眼眨了眨,精光一閃,笑道:“我也聽人說起過。不少道中高人無不想修煉那法術,不過近百年來似乎沒有人真正修煉成功。只聽說幾年百前,張道陵曾修煉成了。”

“哦?張道陵不就是道教的創始人麼?這麼說這種法術是真的有?”

“毛筆鬍子”笑了笑,說道:“這到是說不準。不過我聽人說起過,這許多年來沒人練成,主要是有一樣東西,衆人一直找不到,所以無法練成。”

“什麼東西?”楊悅奇道。

“天機”

“天機?”楊悅訝道,“天機是個東西?是什麼東西?”

毛筆鬍子搖了搖頭:“不知道。誰也不知道天機是什麼,但沒有它,根本練不成那飛天遁地之術。”

楊悅聽了,只有一頭霧水,更加莫名其妙。

突然想到當日,玄奘法師對着善道大師的“往生”,失聲大叫“難道他真的找到了”?心中一震,難不成玄奘法師所說的“找到了”,是指找到了“天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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