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帝赦免了罪過的章邯,這段時間以來,自然是戰戰兢兢,工作更加廢寢忘食,唯恐皇帝對他不滿。
幾經周折,章邯終於把出巡的名單確定了下來,皇帝雖說從簡,但小半個朝廷的要職官員還是圈入了名單裡面,依仗雖然比上次有所縮減,但爲數也着實不少。在皇帝淡淡意識裡,簡單和簡樸,完全是不對等的。
除夕之夜。
在這時代,並沒有除夕這樣的說法。不過在舊年最後一天,倒是有一個習俗,名爲“逐除”。所謂的逐除,是民間的一個風俗。每年這一天,人們便會敲響鑼鼓,以表示驅逐疫癧之鬼。疫是指瘟疫。而癧,則是指瘰癧。也叫老鼠瘡。在這個時代,要是患上了這種病,便等同瘟疫,秦律有規定,有這種疫病的人,是要活活淹死的。即使其他的國家,對這種視之爲瘟疫的病情,也不能容忍,以酷法滅之。
所以人們對於疫病素來驚懼,每年最後一天,便會敲鑼打鼓,驅逐“疫癧之鬼”,祈求來年風調雨順,全無病災。
有了鑼鼓的喧囂之聲,這個年過得也算是熱鬧。陳勝心裡也很是高興。爲了哄老師開心,他還費盡心思,讓歌女們排了不少舞蹈,在除夕的時候表演。
酒過三巡,尉繚臉上泛起了一絲紅光,看着身邊左右的兩個學生,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尉繚博學多才,一生也教授過不少弟子,但最滿意的還是晚年收的這兩名徒兒,無論是陳勝還是田鵬,都是堪稱天才。陳勝眼看已經青出於藍,而田鵬年紀輕輕,也已經在黑水閣有一席之地,將來前途不可限量,有學生如此,夫復何求?
“老夫一生,縱橫天下,和皇帝指點過江山,也和黔首一起躬耕過田畝,遊歷列國,識人無數,經歷的事情着實不少。但此生最爲得意的,該是臨入土了,還能夠收到兩個如此學生,老天待我尉繚不薄啊!”尉繚長嘆道。
聽聞老師感慨,陳勝和田鵬趕緊勸慰道:“老師的身骨健壯着呢,壽比南山不敢說,但像古人彭祖一般,活個七八百歲,那也是鐵定的!”
“虛僞!”尉繚劈頭便罵着,但臉上笑容卻是不減,一臉銀鬚亂顫着,尉繚說道:“爲師沒指望活這麼久,八十三,九十四,是人生的一大坎,老夫過完今晚便八十四歲,七八百歲數不敢說,但至少還有十餘年的命的,可以看到你們大展宏圖的日子,也是老懷甚慰了!"尉繚可是一個面相大師,在給人看相斷命,從無差池,他說的話自然不會是無的放矢。
自古七十古來稀,尉繚如今已經八十三歲,還能活十餘年,已經是極其高壽者。聽了老師這話,陳勝和田鵬不由都喜從中來。
不過尉繚話鋒一轉,臉色凝重道:“爲師已經年邁歲大,不怕風浪,倒是你們兩個小子,年歲尚小,羽翼未豐,又掌握大權,須小心在意。你兄弟二人,都是命途多舛之人,今後數年,危險可着實不小,須步步爲營,不可有絲毫大意。尤其是勝兒,你如今位列九卿,手中權力太大,而朝中可助力的太少,又和扶蘇關係密切,接下來的日子,可不會那麼好過。”
陳勝心中一凜,虛心受教。
尉繚又對田鵬說了幾句,然後忽然提及“楊端和那女兒,似乎過完年也十六歲了吧?唔,等你師兄完婚之後,爲師便向楊端和提出聯姻。”
田鵬被老師道破心事,頓時滿臉通紅,但又有些興奮,說道:“謝老師成全!”田鵬和楊燕的感情甚好。尤其兩人一同在嶺南爲黑水閣收集各類情報,長期相處下來,感情與日俱增。田鵬此事還沒有跟尉繚提及。但每每和尉繚說起在嶺南見聞的時候,三句話不離楊燕。心細如髮的尉繚,又怎麼會沒有發現這一點?上了年紀的老人,都喜歡喜事多些,便想早日把親事給定下來。要知道,楊端和雖然只是一郡之守,但也是一員猛將,在朝中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想和他攀親的人多着去了。
隨着尉繚一臉高興的樣子,陳勝忙招呼歌舞開始,於是國尉府笙歌頓起,其樂融融。
……
皇宮。
和其他豪門府邸不一樣的是,這一日皇帝和皇子們過得比較辛苦,因爲還得給列祖列宗們進行祭祀。每年歲末,皇帝都得到宗廟祭拜祖先,向祖先們彙報一年來自己的功績。
皇帝個人是很反對這種事情的。從他稱皇帝之後,追封祖先帝號的行爲便可知其一斑。按照禮制,他應該追溯七代祖先爲帝皇,但皇帝在此卻非常吝嗇,追封到到父親便了事。其餘的祖先,依舊沿襲昔日的王號而已。不過皇帝畢竟得靠禮法統治天下,這一套他雖然厭煩,但還是忍着脾氣,在奉常的引導下,完成了一系列的禮儀,從宗廟擺脫出來,回到了皇宮,大開宴席。
這宴席並不是招待羣臣,而是和後宮的嬪妃和皇子皇女們一起過的。這一次宴會,也是皇帝一年到頭,爲數不多的家庭聚會之一。
皇帝的嬪妃不計其數,想來皇帝也記不起自己臨幸過多少個妃子。所以能夠出席在這宴會上的妃子們,都是有講究的,一般都是隻有生過皇子或者皇女的,然後再到皇帝最近臨幸過的寵妃們,纔有資格出席在這樣的宴會之上。
出現在這宴會之上的妃子們,自然極力裝扮自己,試圖引起皇帝的關注,而皇子皇女們也一樣,想法設法,想獲得皇帝的關注和歡心。要知道,得到皇帝的關注,那就意味着得到了權勢和力量。即使是扶蘇和贏高,也不得不小心謹慎地,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向皇帝展示着。
距離開設宴會的宮殿還有一段路程,皇帝便聞到了一陣濃烈的脂粉味道。不由眉頭一皺。由於寵幸的女人太多,聞到這股味道,他都有些想吐了。所以最近走清新路線的妃子,很受他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