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無鬼神色震驚。醫生能夠診斷出病人的病情並不奇怪。但是能夠判斷出他們墨家這不傳於外的秘藥,卻已經不是一般醫生所能及的了。陳勝纔多大一點年紀,醫術怎麼可能如此精湛。
看着徐無鬼那震驚的神色,陳勝心中有些受用。陳勝對着樊跖打了個眼色,樊跖連忙從牆壁上摘下了徐無鬼之前穿着的盔甲。指着盔甲,陳勝說道:“這套盔甲,是你們墨家制造出來的吧?我檢驗過,它好像是由樹藤編織成的,但是對於防抗刀劍的水火的效果,卻比鐵製的盔甲還要好一些。真是鬼斧神工。”
徐無鬼聽着陳勝那口氣,就知道陳勝是想得到製造這種盔甲的方法。他苦笑了一下說道:“陳郡守。這套衣甲是我墨家的傳世之寶。我們墨家推行兼愛非攻,墨者經常要幫助弱小國守城防備,傷亡在所難免。這一套衣甲我們墨家也就此一套,本是鉅子作戰時候穿着的,已經流傳了數百年。製造方法也不算困難,但是材料卻是極其難得,無法批量生產的。”解釋一番之後,見陳勝臉上依舊存有疑色,徐無鬼只好把這衣甲的製造材料說了一遍。聽着那些莫名其妙的名字,陳勝頭腦有些發昏,但卻暗暗記住了名字。其中主材料“鐵翼藤”這個名字,讓他心中一動。
當初閩越軍的藤甲戰士所着的藤甲,便是用“鐵翼藤”爲材料製造的。後來閩越軍投降,秦軍繳獲了一千多具完整的藤甲藤盾。使慣了鐵甲銅矛的秦軍看不上這些木製品,又容易着火,難以存放。於是趙佗大筆一揮,把它們劃給了陳勝,作爲閩中守備軍的庫存武器。如今這一千多具藤甲,陳勝只拿出少量來武裝了手下的精銳,其餘的都還在倉庫裡安妥存放着。假如這些藤甲都能夠變成徐無鬼那一套衣甲那般,武裝在騎兵身上,可以建造出一支比大秦禁衛軍還要勁銳的騎兵!陳勝和禁衛們相處這麼久,見識禁衛們的作戰優勢,也清楚他們的缺點。一個禁衛需要三匹馬匹乘騎,負重量極大,除了極其消耗糧草之外,戰鬥力也很難持久。騎士身上負重一百多斤再和對方作戰,再兇猛的戰士,也堅持不了多久的時間。
問完了衣甲,陳勝又詢問起了徐無鬼的特長。墨家不養廢人。每一個墨者除了精通武藝之外,必須還得有一門手藝。如有些墨者善於製造器械機關,有些精通數理,有些博學多才,有些精通醫藥……因爲墨家認爲,墨者只有是大能的,才能夠幫助天下的黎民百姓,爲人們謀求利益。凡是達不到這個要求是。是不能夠稱之爲墨者的。
徐無鬼回答倒也坦率:“我精通工程建造,只要給我足夠的材料,我能夠建造出一千人守而十萬人都攻不進的城池!也能夠製造出一萬人能夠攻下五萬人固守的城池的器械!”徐無鬼回答的聲音裡帶着滿滿的驕傲。
聽着徐無鬼這話,陳勝並沒有太大的觸動。他是另一個時代的過來人,更是清楚,一支百人武裝的隊伍,都可以輕鬆把這個時代上萬人乾的人仰馬翻的。陳勝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如今大秦一統,對於這些並沒有太大的需求。”
徐無鬼白了陳勝一眼,說道:“修渠築壩,天底下,只有兩個人可能比我強。而且這兩人,一個已經死了,另外一個已經老了。”
“哦?哪兩個?”陳勝來了興致。
“蜀中李冰,咸陽鄭國。”徐無鬼提及兩人時候,聲音一改之前的驕傲。李冰原是秦國蜀地郡守,在成都建造了一座都江堰,蜀地因此旱澇保收,成爲了大秦一大糧倉之地,爲秦國立下了極大的功勞。而鄭國則是爲秦國在關中修建了鄭國渠,爲秦國累積了巨量財富,因此被秦皇賜予治粟內史的職位。
徐無鬼敢把自己放在兩人之後,若不是有真材實料,那就是在狂妄自大了。不過古徵能從徐無鬼的聲音裡聽出那滿滿的自信。陳勝點了點頭,說道:“你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休養幾天便行了。以後你有什麼打算?”
被問及這個問題。徐無鬼心裡一片茫然。這大半年以來,他都無時不刻不處於逃亡的路途之中,只顧着逃亡活命,朝不保夕,哪有時間想以後這些複雜無比的事情?
離開郡守府,以後肯定還是會被**餘孽們發現,那還是不死不休的追殺,天地之大,哪裡有他的容身之地?
“我沒有地方去。”徐無鬼籲出一口濁氣,眼裡閃現一抹頹然。他沒有注意到,聽到他這聲音的陳勝,卻是滿意地點了點頭。但是眼睛裡那一抹喜悅卻悄然消失。他皺着眉頭,說道:“這樣吧,養好傷勢之後,留在我郡守府之中,我給你謀個小吏的職位,發揮你的才能,幫我建設這閩中郡。看看你是否如你所說那般。”
“這……”徐無鬼想了想,但又堅決地搖了搖頭。好一會他才說道:“不,我不能留下來。”
“那你能去哪裡,又能幹什麼?”陳勝奇道。
“**餘孽勾結外人,殘殺我門兄弟姐妹,我自然不能躲起來一輩子。我要去找到那些失散的同門,然後籌劃爲我同門慘死的人報仇!”
“你連殺手是什麼人都不清楚,又如何找得到他們。”陳勝皺眉說道:“留下來,這個仇,說不定我能夠幫上一點忙。”閩中郡雖然地處偏僻,在大秦帝國之中排位穩居末位。但這年輕的郡守卻前途不可限量。凡是見過陳勝的人都會做出這樣的評價。有陳勝這樣的的一個許諾,徐無鬼不愁以後找不到那些殺手報仇。
但徐無鬼聽完這話,臉卻沉了下來,冷冷說道:”我們墨家的仇恨,從不借助外人。如果我這樣做了,和**那些餘孽有何不同?”
陳勝愣了一下。這廝混到這個地步了,竟然還這麼有骨氣,是該說他是條好漢還是該說他是塊榆木疙瘩呢。陳勝想了想,說道:“說起墨家,和我似乎也有些淵源,接受我的幫忙,也不算是違背門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