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天空泛白,紅日升起。空中劍光突然一滯,徑直飛下。雲風身形戛然而止,手持寶劍站立雪中,彷彿從未移動過。
如今這套御劍術他已練到純熟無比,但如何突破到第二層卻沒有絲毫頭緒。
一個時辰後,天已放亮。今天是每月領取靈石的日子,也是各峰各脈弟子集會交流之日。
負責發放靈石的是落月峰一脈,峰內女弟子多爲天姿國色之輩。但要說名氣最大、最讓衆多男弟子傾慕的,無疑是集美貌和天資於一身的上官蝶舞。
她三歲入宗,四歲修道。如今年僅十四歲,修爲已達道徒第二境界練氣境十層,修煉速度百年難得一見。
更重要的是她生有一副傾國之貌,宛若仙子,幾乎是所有年輕一代弟子心中的女神。所以每月領取靈石便成了男弟子最爲期待的事情。
雲風今年十五歲,正是青春年少,自然也不例外。不過除了領取靈石之外,他更期待每次的交易坊市。琳琅滿目的商品,總能讓他大開眼界。
雲風小心的拿上自己的儲物袋,這儲物袋雖然不大,裡面卻有他這十年來的全部家當。作爲幻劍宗記名弟子,每月可領取三塊下品靈石。雲風幾乎沒有兌換或者購買其他修煉資源,這十年來也積攢了有三百餘塊靈石,在同輩中算是身價頗豐了。
雲風不喜與人交往,所以每次很早就去。待他到達落月峰時,只有寥寥數人。今天碰巧上官蝶舞和其他幾位嫡傳女弟子在發放靈石。
雲風偷偷的看了一眼上官蝶舞,只見她表情高傲,目光清冷,對他視而不見。由於實力平平,又處於偏僻的落劍鋒,因此對方表現出這般冷漠並不奇怪。
他低着頭躡手躡腳地走上前,怯弱地道:“蝶舞師姐好,在下落劍峰記名弟子云風,前來領取月俸,這是我的身份令牌。”說着雙手恭敬地將身份令牌遞了過去。上官蝶舞並未答話,也未接過令牌。
這時她身邊的另一位着紅色衣服的女弟子拿過令牌,瞥了一眼雲風和他手中的寶劍,輕蔑地道:“原來是落劍峰的人,看樣子還是一個劍修。雖然修爲低微,這把劍倒是品階不錯,小師弟可否將此劍讓與師姐?”
雲風心裡一驚,用力地握了握手中的火雷劍,怯弱地說:“這位師姐,晚輩的火雷劍是大師兄耗費心血親手所鍛,雲風感恩在心,是斷不敢拿來交易的,還請師姐見諒。”
那女弟子聞聽此言有些意外。她本是落月峰入室弟子,也生得頗爲貌美,平日裡男弟子們巴結都來不及,可以說是有求必應。沒想到一個小小記名弟子竟然如此大膽,直接回絕她的要求。
一抹慍怒之色浮現在臉上,怒道:“先別忙着拒絕,我還沒有開價。你一年的供奉不過是三十六塊下品靈石,我給你五十塊下品靈石,換你這柄劍,也算便宜了你這窮小子。”
她一邊說着,一邊從儲物袋取出靈石準備交易,彷彿對方一定會滿意她的交易籌碼。
但她沒想到的是雲風固然愛財,但更是重情重義之人。大師兄當年耗盡心血,用了無數上好原料,歷時七七四十九天爲其打造的火雷劍。別說價值遠在普通道器之上,就是別人用再多的靈石,他也絕不會交換的。
雲風再一次作揖,堅定的道:“師姐且慢,無論你出多少靈石,我都不會交易的。還請師姐發放靈石,在下還有要事去辦。”
上官蝶舞聞聽雲風此話也是一愣,不經意地掃了他一眼。只見這少年一身白衣,劍眉星目,雖然有些卑微怯弱,卻也性子堅韌甚有主見,並不是那種輕易妥協之人。
她轉頭對那女弟子道:“靈兒勿鬧,想必這寶劍對雲師弟有着特殊含義,你就不要強人所難了。”
那名叫靈兒的女子看樣子很是聽上官蝶舞的話,咬牙切齒地對雲風道:“鄉巴佬,就守着你那把爛劍吧。”說罷將三枚靈石與身份令牌一起甩向雲風,這一甩,她至少用了五成暗勁。這女子修爲已達練氣境一層,高出雲風脫胎境一個小境界。
雲風看着呼嘯着飛來的兩物,心道不好。急忙調動全身靈力,他踉蹌着一連倒退了十餘步,才接了下來。隨即對着蝶舞二人作揖道:“多謝二位師姐,師弟告辭。”他感激地看了蝶舞一眼,轉身離去。
上官蝶舞和那名叫靈兒的女弟子均吃了一驚。本以爲依對方的修爲,接下此招會狼狽不堪,甚至可能會當場受傷。沒想到僅僅是後退了幾步,其修爲深厚應該遠在同階之上。
上官蝶舞大有深意地看了雲風背影一眼,隨即又恢復清冷的表情。只是她們不知道的是,此時雲風的右手已經麻痹,疼痛難當,短時間內已無法移動,只是他強忍着並沒有表現出來。
雲風領了靈石,並沒有急着回到住處。他稍緩了緩右手的疼痛就前往交易坊市。交易坊市每個月開放一次,開放日允許本門弟子和幻劍宗附近的散修進行交易。
這裡可以買到很多低階弟子需要的材料、丹藥和武器。坊市街道商鋪林立,各種攤販物品應有盡有。
雲風在市坊上漫無目地走着,見到商鋪就進去見識打探一番,因此他對各類草藥、材料的價格十分清楚。
就這樣,他逛了大半日,將商鋪都逛了一遍後,正準備回落劍峰時。突然看見在街道盡頭,有一大羣人正圍着一個攤位吵吵嚷嚷。
雲風一陣好奇,也湊了過去。被衆人圍在中間的除了攤主外,居然是上午見到的靈兒和上官蝶舞二人。周圍衆多男弟子,無一不是癡迷的表情望着她們。
這攤位的攤主是一個紅臉大漢,看穿着應該是一名散修。可能因爲從未見過這樣的大場面,聲音帶着怯弱地對二人道:“二位仙子,我這精鐵質地精純,是在一處深山古洞中所得,是鍛器的絕佳材料。若不是我急需草藥爲家師療傷,是絕對不捨得拿來交易的。”
靈兒挑了挑眉毛,道:“你這精鐵固然是好東西,但是這種材料只對劍道一類作用更大,對其他武器來說並沒有那麼珍貴,所以我給你七十塊靈石已是行價。”七十塊靈石可是記名弟子兩年的供奉,已經是一筆非常可觀的數目。
周遭男弟子聞聽此言,紛紛起鬨道:“小子,做人不要太貪心,靈兒仙子買你東西是你的福氣。如若是我,就算送給她也不會眨一下眼。”“就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否則這幻劍宗可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在衆人七嘴八舌的嘲諷下,紅臉大漢甚感尷尬。他一時有些猶豫,不過還是咬了咬牙,下定決心道:“這精鐵質地精純,足有三百年份以上,七十塊靈石實在太少。若在平時讓與仙子也並無不可,當下我急需靈石購買救命草藥,非一百塊靈石不賣,還請仙子諒解。”
雲風聞聽此言,不禁心中一動,大師兄廖無雙說過,這火雷劍若想進一步升級,須有百年以上的精鐵,但落劍峰並無這種材料。商鋪內售賣的精鐵多半質地不純、份量只有眼前這塊一半大小。即便這樣,也需要兩百塊靈石才能夠買。這個叫靈兒的女修顯然是想佔這個散修的便宜。
雲風心念直轉:若是將這塊精鐵買下,火雷劍便可升級爲五品道器,這樣威力的寶劍,就算進入煉氣期也足夠使用。
一念及此,雲風不再猶豫,出口打斷了正要發作的靈兒,高聲道:“這位道友,可否將這精鐵賣於小弟,我這裡剛好有一百塊靈石。”說罷,隨手從儲物袋中掏出一百塊下品靈石拋向紅臉大漢。
雲風此番動作僅是一瞬間的事情,不止那位大漢,甚至圍觀的人羣都沒反應過來。雲風平時很少與外人打交道,其他人都覺得很陌生。
看他衣着分明是幻劍宗的一名記名弟子,一個小小記名弟子竟能毫不猶豫地出手百塊靈石?難道他是哪位峰主的私生子不成?這人到底是什麼背景?衆人一時愣在那裡,紛紛猜測起來。
上官蝶舞看着突然出現的雲風,再次用異樣的眼神看了看雲風,心中釋然:曾以爲雲風不過是一個沒落支脈的小小記名弟子,沒想到出手竟然如此大方,難怪早間不肯與靈兒交易,原來他並不在意這點靈石。
此時的靈兒在稍一愣神後暴怒而起,大喊道:“土包子,鄉巴佬,你的靈石是偷的還是搶的?一個小小的記名弟子哪來這麼多靈石?更何況這精鐵是我先交易的,還不快快讓開!”說罷一身練氣期的靈壓磅礴而出,襲向雲風。
雲風感受到這股強大的氣勢,不敢硬撼,蹬蹬蹬後退了幾步。
見此情景,已經回過神的紅臉大漢急忙道:“這位小友,剛纔我已言明此精鐵交易價格爲一百靈石,既然道友有意就讓與你吧。”說罷直接收起靈石,把精鐵送至雲風跟前。雲風迫不及待地接過精鐵,仔細打量一番後,便迅速收進儲物袋中。
直到此時,周遭的衆多男弟子才反應過來,紛紛指着雲風大叫:“哪裡來的小子,竟敢搶靈兒仙子的東西,還不快快交出來。”“就是就是,不長眼的東西,以後在幻劍宗小心點,不要被我單獨碰到”。
各種嘲諷威脅聲不絕於耳,雲風望了望臉色鐵青的靈兒和依舊錶情冷清的上官蝶舞,又看了看那位紅臉大漢,對三人作揖道:“謝靈兒師姐禮讓,謝道兄割愛。在下告辭!”說罷,便轉身離去。
這裡是交易坊市,有高階修士在巡查監視,是絕對禁止爭鬥的。所以靈兒和其他人也拿他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他離去。
雖然雲風這些年來少與旁人接觸,卻仍然會受到類似今日這樣的奚落與欺辱。所以如今的他對這些反倒習以爲常。要知道,在修道界一切以實力說話,只有不斷增強自己的實力,纔不會被他人左右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