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打探回來的消息,跟隨三公子回到魔族的屬下,大多沒有回到原來的陣營,而是投在以前的魔尊,也就是三公子的父親麾下效力。這不難理解,他們在人界追隨三公子千年,就算回到從前的陣營,也極難得到昔日主子的信任,如今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那個人十有八九藏匿在其中。
七大護法事情做的還算仁義,沒有對魔尊斬盡殺絕,當然也不可能給他封地。
畢竟麾下還有不大不小的隊伍,需要足夠大的容身之處,魔尊無奈下退向蠻荒地區,在沼澤深處安營紮寨,避開眼下的亂世。
“你說的蠻荒沼澤在什麼地方?”王浩中途插話。
羅剎對胖子素來缺乏好感,礙於父親的鄭重交代才強打起精神應付,好臉色自然是沒有的,哼了一聲繼續說道:“蠻荒處在大陸的南方,渺無人煙,生存環境極爲惡劣,缺少資源倒沒什麼,還時常有兇獸出沒,魔尊將休養生息的所在選在那裡,大概是想以此作爲屏障,進可攻,退可守。”
王浩大言不慚的說道:“生存環境惡劣有什麼?除非是被禁制真元,環境再惡劣也不怕,至於兇獸,那可是好東西,平時找還找不到呢,沒聽說有誰怕的。”
換成在人界,這話半點都不假,要是某處鑽出一頭兇獸來,不出幾天的功夫,玄門衆一準蜂擁而至,沒什麼可說的,奸之。可是眼下是在魔界呀。
羅剎即便修養再好。再怎麼想遷就胖子,也不禁翻了個白眼:“瞧我居然給忘了,你可是本領高強阿,哪會怕什麼兇獸。當我什麼都沒說過,行了吧?”
自知之明還是有地,王浩不由老臉一紅,作爲煉丹師,多多少少也是個御獸的行家,自然知曉異獸是個大家族,小到和兔子差不多地玩物,大到統領蠻荒的上古兇獸,一應俱全。
傳說天地未開的時候,混沌的主宰就是條惡龍。若不是它陷入了沉睡,就沒有現在地世界,有朝一日。當他覺醒的時候,宇宙將再次歸於混沌,渺小的人類只能在它打盹的時候生存,這其中自然也包括由人類修煉出來的仙人。
傳說畢竟是傳說,洪荒時代卻是真實存在的。在人和神共同生活的時代,主宰依舊是兇獸。就憑胖子這點能耐,如果遇到一頭活生生的犼。而不是依託星辰沙的魂魄,除了逃命之外別無他想。
恩,提到犼太擡舉他了,就是一條成年火龍,王浩也是無計可施,還是太擡舉他了,哪怕是一頭幼年火龍,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修真者的力量雖然驚人,仍是無法和兇獸抗衡。正如同普通人不可能憑蠻力戰勝犀牛,碰上犼那種怪物,陳玄也會明智地退避三舍。
陳玄雖然衝動,但是並非白癡。
“我們上路去找陳玄?”王浩拍拍屁股從座位上站起來。
“你還是省省吧,陳玄由我來找,如今天下大亂了,破天的勢利不能久留,你們要麼先到我家裡暫避風頭,要麼趕去蠻荒之地。”除了交代得來不易的情報,羅剎無話和胖子可說,
她是不肯找陳玄地,即使找到了,也不能阻止陳玄做任何事,還要冒上生命的危險,此刻的陳玄,怕是已然殺紅了眼吧,那雙充血的眼睛讓她不寒而慄。
比起做那種毫無意義的事,不如盯住小醫仙和胖子,將他們引到蠻荒,另外派出親信通知陳玄,陳玄得知那個人地消息,自己就會乖乖的趕過來。
有了大批修真者的掩護,三人明目張膽地御劍而行,不到五天的功夫就趕到蠻荒邊界的末日小鎮,這是進入沼澤的最後一站,過了這裡,無邊無際的無人區。
王浩決定在此處做最後的補給,當然,主要就是再買酒,至於食物,他從來不擔心捱餓,廣闊的沼澤對人來或許是禁區,卻是孕育着無盡的生命,憑他的本領不愁找不到食物。他地行爲一再向卓月闡述不變的真理,藝多不壓身。
末日小鎮瀰漫着濃重的霧氣,腐敗的氣味談不上刺鼻,卻讓人胸悶得人,空氣的溼度十分驚人,在這裡待久了,活人都會腐爛。
生活在沼澤邊際的人,連性格也像極了這片沼澤,不冷也不熱,讓人看不清,摸不透,對待外界的來客,他們更多的是漠視,他們知道,敢於闖入沼澤的九成九是修真者,這些人不是死在蠻荒沼澤,就是匆匆離去,過多的表情完全就是浪費。
由於濃霧的阻擋,視野非常有限,以修真者的目力也只能模糊的看到五米以內,據當地人的介紹,這些迷霧從亙古以來就不曾散過,並且含有劇毒,外地人吸入一丁半點就足以致命,即便是修真者也難以免疫。
奇怪的是,本地人卻不受影響,問及詳細的原因,所有人都是諱莫如深,這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手段,能夠獨自佔有一片土地,未嘗不是件幸運的事,何況沼澤雖然兇險,卻蘊藏了無數的珍稀異草,顯然,他們不希望外人染指那些本屬於他們的財富。
迷霧就是闖入蠻荒的第一道屏障,真元對毒霧侵蝕無能爲力,人畢竟是需要呼吸的,即便修真者能長時間閉氣,那也是相對而言,至多就是個把時辰,時間久了不中毒也要憋死。
何況在視力受阻的情形下,搜索沼澤將是浩大的工程,難度無異於大海撈針。
對了,胖子追問過沼澤有多大,得到的回答是沒人知道,除非找到化解的方法,衆人便只能止步於此。
羅剎本來想在當地土著身上想想辦法。但是卓月制止,以他們的見識不可能找到解毒地方法,很可能是祖輩受到沼澤迷霧的侵害,毒素緩慢地在體內沉澱。經過不斷的繁衍生息,在他們的體內便形成了抗體,相信生存在沼澤深處地生物同樣不怕毒霧。
另外,卓月還有一個重大的,接近地面高度,毒霧相對稀薄,而在三米以上的高度,毒霧的濃密超乎想象,也就是說,在蠻荒沼澤御劍等於找死。當然。如果有人能夠在在草木橫生的沼澤表面,距離地面不足三米的高度上演超低空飛行,那就另當別論。
“你怎麼看?”卓月故意賣了個關子。
“看起來好像是草木腐敗的瘴氣。卻又不是,它是很多物質混合形成的,致命的毒素是一種動物的吐息。”王浩用力地抽動鼻子,片刻後給出正解。
“想到剋制的放了麼?”卓月追問。
王浩搖頭,隨即陷入沉思。
他考慮得是毒素的來歷。比起剋制毒霧,沼澤深處到底隱藏了什麼樣地怪獸更加令人期待。胖子也不止是想想而已,這是一個好獵手對獵物的期待。
能夠形成大面積的毒霧。僅存在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沼澤深處生存着一個能夠產生毒素的種羣,他們日夜吐息,日積月累,終於形成了今時今日的規模。胖子更盼望第二種可能,毒素地製造者是龐然大物,假如能確定第二種可能,怪獸的身份呼之欲出。
區區一片瘴氣不能難住小醫仙。更不可能難住煉丹師,小醫仙不會以爲難倒了胖子,不說話時在等待一個驚喜。然而羅剎卻不解兩人的默契,在她看來,蠻荒沼澤在魔界存在了千年,很大程度上是由於這一片毒霧。
並非魔界缺少人才,修真者依靠特殊地手段闖入毒霧的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魔尊更是率領部衆駐紮進去,但是要破掉這片濃霧卻萬萬不能,而且,憑胖子的能耐想在短期內破解根本就不可能。
“是玄龜!”王浩吐了口氣,繼續說道:“玄龜的吐息含有劇毒,但是不能形成毒霧,是沼澤的瘴氣鎖住它的吐息,漸漸的,玄龜的毒素和沼澤的瘴氣融爲一體,形成現在地屏障。”
小醫仙也認同這種推斷,但是很快又疑惑道:“玄龜的毒素十分強烈,別說動物,草木沾染上也會枯死。如果此處果真藏了一頭玄龜,而它的毒素又混雜在毒霧裡,此處應該是變成一片死地,絕不是現在這樣生機勃勃。而且,你如何解釋此地的土著不怕毒霧?毒素少量的在體內沉澱,能夠令生物產生抗體,但是再少量的玄龜毒素也是人類無法承受的。”
“這個不難解釋。生物要對毒素形成抗體,一定要具備兩個因素,第一是持續的微量,毒素一定要保持在生物能夠承受的範圍內,生物才能在生存的條件下形成抗體。第二是漫長的時間,微量的沉澱需要漫長的時間,抗體的形成也需要時間。玄龜的吐息雖然劇毒,但是數量並不多,混雜在瘴氣裡,濃度微乎其微,加上瘴氣在接近地面的高度十分稀薄,起初佔染到草木的毒素是少得可憐,濃度是草木能夠承受的,這就符合了持續微量的條件。時間方面很容易理解,從玄龜的第一次吐息,到形成現今的規模,少說也需要三千年,我猜想,說不定玄龜的到來甚至在沼澤形成以前,那個時候,蠻荒還有許多高大的樹木,當然也有瘴氣,後來毒素漸漸滲入瘴氣,凡是高度超過三米的樹木來不及適應就枯死了,剩下的只有低矮的灌木,還有各種各樣的雜草,加上蠻荒在地勢上很低,雨水排不出去,於是形成沼澤。最先適應的是植物,然後輪到吃植物的昆蟲,然後到吃昆蟲的冷血動物,食物鏈的末端是此地的土著,他們承受毒素的能力最低,卻是最後一個承受毒素,所以也勉強產生了抗體。”聽起來並不複雜,不過,由一個小學都沒畢業的人推斷出來,那就讓人歎爲觀止,神童。
羅剎聽他吹得神乎其神,也有幾分相信。卻是無法忍受他的得意,率先發難道:“說得和親眼見到一樣,這片沼澤形成的時候,還沒有你呢。”
別說是胖子。就是羅剎的父親也沒有出生,知道些底細地,恐怕只有第一批來到魔界的幾名長老,到如今飛昇的飛昇,掛掉的掛掉,走得七七八八了。
“不一定要親眼見到才能下定論,萬物發展都是遵循一定規律地,掌握了規律就能推及過去和將來。”末了,王浩又語重心長的補充道:“我們要尊重科學呀,科學是第一生產力。”
這番話要是讓星語聽見。當場就能拆他的老底。“還科學呢,某些人連小學都沒有畢業。”小泥子非把眼淚笑出來不可。
少個搗亂的就是好啊,王浩無論怎麼吹。都不會有人攪局,小醫仙除了偶爾提出探討性的質疑,更多的時候都是聲援。
“爭吵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要判斷王浩的推斷是否屬實並不難,看看沼澤裡面有沒有大樹的殘骸。如果有,就能證明推斷是正確的,反之。那就是胡說。”
“科學地推論也受到很多不確定因素的影響,也有出錯的時候,和胡說不是同一概念。”王浩咬文嚼字地據理力爭。
“你還真把自己當學者了?還科學得推斷,對你的要求不妨高一點,錯了就是胡說!”小醫仙不偏不倚的駁回上訴,多少讓羅剎得到一點平衡,同時對她產生出一絲好感。
要知道,魔族和玄門勢成水火,撤退的時候陷入重圍。她已經失去求生的希望,後來下手地人雖然不是王浩,卻是王浩派出的手下,這和親自出手也差不多。
陳玄更是兩次險些要了她的性命,而小醫仙卻在草廬救了她。
一路走來,王浩和她是單純地互相利用,表面上好像不加提防,骨子裡是機關算盡,她不是沒想過中途脫身,卻是發現處處受到牽制,王浩不防她,就是算準她不敢逃跑,或者說是逃跑不符合利益,何況交易本來就是王浩提出的,她不怨恨王浩還能怨誰?
陳玄,從來沒拿她當人看過。
只有小醫仙除外,用朋友的角度和她相處,就像現在一樣。
推論很快得到證實,據經常摸到沼澤討生活的土著介紹,在沼澤裡面,幾人合抱粗的巨木隨處可見,都腐朽的不成樣子了,正是因爲這些巨木,才讓進入沼澤成爲可能,衆所周知,沼澤裡最致命的是泥潭,要是一不小心陷進去,那就是必死無疑。有了那些巨大的朽木,趕路的時候雖然艱難,卻是安全了許多。
胖臉上才次揚起得意地笑:“老兄,那些木頭是不是爲了行走方便,以前地人從外面搬進去的。”
結論當然不是,傻子才做那種無聊的事,提這個問題的人更無聊,羅剎白了他一眼,強辯道:“就算沼澤裡面有巨型的腐木,只能證明蠻荒以前是森林,不代表裡面有你說的玄龜,還有毒素沉澱什麼的,全部都是無稽之談。”
卓月搖了搖頭:“涉及到異獸方面的推斷,王浩出現失誤的可能很小。”
也許是出於兩個美女的面子,也許是關於沼澤的話題提起了土著的興趣,他居然主動的攀談起來。
“沼澤裡古怪啊,草都是黑的,水也是黑的,不能喝,喝了會死人。水裡的魚也是黑的,破開來看,連裡面的魚骨都黑乎乎的。”不能吃是相對來說,住在沼澤邊緣的土著就能吃,這是善意的提醒吧。
對於煉丹師來說,只有一種東西不能吃,就是不好吃的東西,閒暇的時候,王浩又藉機煉製出三枚解毒丹,此刻兩眼放光的問道:“那是什麼魚?”
“沼澤裡面有刀子魚,巴掌長,兩指寬,身上的鱗片很細,外形像小刀,我們都叫它刀子魚。”又一個土著好奇的插話。
“這種魚是隻有沼澤裡纔有麼?”王浩突然感覺他們的描述很熟悉,這種魚貌在家鄉的旌湖裡也有,週末的時候總有很多老頭垂釣,運氣好的話,釣上來兩三斤不成問題。
“哦,沼澤外面也有很多刀子魚,不過外面的魚像銀子一樣的鋥亮,沼澤裡面的魚卻是炭一樣的黑,而且鱗片也很粗大,你們說邪乎不邪乎?”
邪乎個屁,那不就是毒素沉澱的鐵證,鱗片變得粗大屬於變異現象,異獸歸異獸,變異的東西可不能吃,吃多了,說不定連人都要變異。王浩大倒胃口,擡起頭正好看見卓月惱人的笑容,她一定是看穿了胖子的心思,強壓住纔沒有當場笑出來。
“不管怎麼說,我的推測是正確的。”王浩依舊固執道。
“毫無疑問,不過就算你猜測的再有理,眼見爲識。”小醫仙鄭重其事的提醒,與其尊重科學,不如尊重事實,過分的相信任何東西都是一種迷信,包括科學在內。
“得了,要是真有玄龜藏在裡面,躲還來不及呢,我纔不到三十歲,掛掉了可是夭折。”幾條黑線悄悄浮現在兩位佳人的面頰,嚴重破壞美感啊。不過胖子卻渾然不察,他突然想起煉製渡劫丹需要的材料裡,除了已有的麒麟血和鳳羽,另外的五種材料裡面就有玄龜甲。
用力的搖了搖頭,將荒唐的念頭甩到一邊,那種丹確實誘人,不過哪怕是僅僅缺少最後一樣材料,胖子也不會心存幻想。每一件材料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都能讓人苦等上萬年。何況對付玄龜談何容易,還是不說了,胖子寧可單挑一頭貨真價實的犼,這樣還比較實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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