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姐妹從來都是無話不談的,知道他偷魚的事有什麼奇怪?
假如王浩沒有喝酒的話,一定能認出她是陳靈兒,那種冰冷的眼神,妹妹無論如何也學不來的。陳靈兒離開了陳家以後發生了太多的事,西門藏被人掛掉,王家遭遇滅族,不過這些事情至今沒有擴散,而她有漂泊在外,對此並不知情。
胖子向來是對他抱有敵意的,至少是牴觸情緒,如今這麼客氣,還請她喝湯,很明顯是把自己當成妹妹了。陳靈兒狡黠的一笑,不如將錯就錯,說不定能有意外的收穫,如果是妹妹,肯定會大咧咧的裝上一碗,喝了再說。姐姐卻顯得謹慎的多,考慮到王浩一早就在獨飲,又不知道自己會來,應該不會使詐,這才裝了一碗,剛端倒黴口邊,魚湯的鮮濃已經讓她心神一蕩。
“這不是普通的魚!”陳靈兒沉迷於煉丹,對異獸多少有些瞭解。
王浩灌了口酒,撇嘴道:“何止是魚不普通,這湯裡的每一味調味料都是異草,我花了許多功夫才搞來的,魚是冰嵐水閣獨一無二的魚,我敢打賭,除了今天,你再也喝不到同樣的湯。這這裡碰到我,你就偷着樂把。”
陳靈兒此刻已經完全被魚湯的美味折服,魚和調料都在鍋裡,現在仍然清晰可辨,的確是一樣都沒有見過,對於自幼煉丹,辨識百草的人來說,那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
王浩看見她錯愕的神情,還以爲她不肯相信,自言自語道:“和你說這些也沒用,像你這樣的年紀,又是出身豪門,從小嬌生慣養的,恐怕連鹽和糖都分不清楚。
陳靈兒思量片刻,假如是妹妹在場,還真是分不清楚,也不爭辯,轉而詢問起幾種草藥的名字。
小個小丫頭片子能知道什麼,胖子嘆息道:“這魚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應該是冰嵐水閣特有的,至於材料都是些罕見的異草,就是說出來你也不明白,喜歡就多喝點罷。”
一鍋魚湯都能費這麼大功夫,看來王浩對吃還真是煞費苦心,陳靈兒有給自己盛了一碗細細品嚐。
“哦,你不說又怎麼知道我不懂呢?你剛纔說這種魚是冰嵐水閣特有,難道這裡是冰嵐水閣的所在?”
“當然,爬上對面的山坡就能看見冰嵐水閣,不過你最好是不要嘗試,玄門不歡迎外客,尤其是修真世家的人,你是偷偷溜出來的罷,別四處亂跑,闖了禍可不是鬧着玩的。”
光是幾句話就能知道,王浩絕非尋常的生意人,即和修真世家有關係,又對玄門非常熟悉,玄門和修真世家可是完全隔絕的兩個世界,這簡直是匪夷所思,讓人看不透,摸不穿。
陳靈兒繼續試探道:“難道你是玄門的人?那你爲什麼認識西門藏,你和他有什麼關係,他幹嗎要幫你脫身?”
一連串的問題終於讓王浩升起疑心,陳素兒雖然難纏,但是不會如此咄咄逼人,語言也不會這麼有邏輯,而且自己藉助西門藏脫身的時候,只有陳靈兒和家主在場。
“你是陳靈兒。”王浩醉眼朦朧。用力的晃晃腦袋。
陳靈兒驚覺自己逼得太緊,差點暴露了身份,連忙冒充妹妹補救道:“我姐姐整天忙着煉丹,她纔不會跑出來,你還沒回答我呢。”
王浩疑神疑鬼的盯住她半晌,經過認真的分析判斷,還是將他確定爲陳素兒,西門藏的事她多半是聽來的,這才鬆了口氣,說道:“我和西門藏的確認識,我當初路過洱海,想品嚐銀魚的美味,就隨便找了家小店,恰巧他也只吃銀魚,我們就這麼碰上了,兩個修真者在路上相遇,變成朋友並不奇怪,對不對?朋友有難,是不是該出手援助呢?至於我的身份嗎,我無門無派的,即不是修真世家,也不是玄門,說不清楚。”
雖然牽強,還說得通,陳靈兒強壓住扁人的衝動,冷笑道:“依你的說法,陳家豈不是成了龍巖虎穴,你好像很怕我的姐姐?”
“我那不叫怕她,我是不和女人一般見識,懶得和她糾纏不清,而且,我不喜歡在一個地方久留。”
說着話篝火滅了,魚湯也涼了,這種東西熱一道就不是味了,至少胖子是不會喝的,光顧着喝酒啦,也沒多喝幾口,惋惜的看了一眼,說道:“可惜啦,魚湯這東西一旦涼了就沒法喝,還是喝酒吧。”
王浩取出一枚小碗,倒滿酒遞給女孩
。
七種罕見的異草就這麼浪費掉,換來的僅僅是三碗魚湯,這種奢侈儼然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看着那些倒黴的異草,陳靈兒不禁升起一絲同情,假如遇到真正的煉丹師,他們能成爲一枚丹,而不是做燒魚用的材料,她堅信,這些異草的作用絕不僅是用作調料。
陳靈兒沒有接過酒碗,目光卻停留在酒壺上,表面上就是個尋常的不鏽鋼酒壺,心細如塵的她卻能發現不同,按尺寸來看,倒出整碗的酒,酒壺就該空了,何況胖子剛纔還灌了幾口,可是聽那搖晃的聲音,裡面至少還有半壺酒。再看酒壺的本身光滑柔和,遠不像普通金屬那麼刺眼,那是件法寶,盛酒的法寶~~~~~修真者都將真元當作命根子,一點一滴的積累,不到元嬰期境界,斷然不敢懈怠,更加不可能揮霍,連修煉飛劍都覺得浪費,誰肯浪費寶貴的真元煉製個酒壺?
“這個東西是你煉的?”陳靈兒盯住酒壺問道,沒誰肯幫別人煉這種東西,除非是自己煉製,可是王浩體內明明沒有真元,難怪她感到疑惑。
“一個朋友幫忙煉的。”笑容有些苦澀,小舞,永遠是他心底的痛。
“是那個女人幫你煉的酒壺,對不對?”星語突然出現在視野裡,醒目的紅衣彷彿火焰搖曳,美得有些不太真實。眼見胖子溜走,她哪還有心思討論什麼御火,扯了個幌子悄悄開溜,循着魚湯的香味,沒費多少功夫就尋來了。
聽語氣,那個女人當然就是指拓跋舞,胖子就納悶了,爲什麼所有的女人都這麼聰明?小醫仙如此,雲逸如此,就連整天被她罵做白癡的星語,也能準確的猜中他的心思。
基本上,這種問題對星語來說確實低能了一點。首先王浩沒有幾個朋友,而且每個都是有名有姓的高手,無論是誰出手,也煉不出這麼粗製濫造的酒壺,偏偏王浩還整天揣在懷裡,當成個寶貝似的,他自己倒是不覺得,星語看到那酒壺老鬧心了。
王浩怒道:“你不是在和那個子魚先生討論煉藥嗎,跑出來幹什麼?”
星語心想,這才眨眼的功夫就多出個女孩,不看緊點能行嗎?陳靈兒的容貌雖然無法和她相比,也是萬中無一的美人,氣質上居然和拓跋舞有幾分神似,不得不讓她提起一絲警惕。
星語若無其事的坐到胖子旁邊,師徒也不叫了,酸溜溜的說道:“我見你一個人出來,不放心就跟出來瞧瞧。”後話沒說出來,“見你鬼鬼祟祟的就有問題,果然被我逮了個正着不是?又是魚湯,又是篝火的,月下對飲倒是夠滋潤的,這種好事自己還沒輪到呢。
原本是想出來解饞,順便躲躲清淨,誰知道卻引來無妄之災,胖子滿臉的鬱悶,低頭喝着悶酒。這個星語爲什麼就不能像卓月一樣,讓自己感覺到舒服呢?還是小醫仙好,永遠不會讓他感覺到難堪,星語就像一株最美的毒花,在她身邊容不得別的花存在,將她戴在身邊就要隨時戰戰兢兢,做好戰鬥的準備。
陳靈兒對半路上殺出的程咬金非但不反感,反而露出欣喜的神色,她可不想陪胖子喝花酒,女孩的出現能讓她得到更多的訊息。
“不知道這位姑娘怎麼稱呼?”陳靈兒落落大方的問道
。
“星語。”
“你是玄門的星語仙子?”陳靈兒大感意味,這個名字到現在已經是如雷貫耳了。憑女孩的容貌被封爲仙子半點都不過分,可是追封仙子畢竟不是在選美,女孩的修爲還不到元嬰期。即便是在陳家,元嬰期的高手也能數出一打來,這樣就成了仙子,未免太過草率了,不過傳聞中,星語仙子一手滅掉兩個修真世家,封爲仙子也不過分,但是憑她現在的修爲又是如何辦到的呢?那兩家的實力雖然無法和四大世家相提並論,修煉到元嬰期的高手也該有十幾個呀。
儘管心裡疑惑重重,陳靈兒仍舊非常平靜,自我介紹道:“有幸見到星語仙子是我的榮幸,我是蘇州陳家的人~”
星語一心想趕走不速之客,而且對修真世家抱有成見,不耐煩的說道:“我一點都不想知道你是誰,不過我建議你還是趁早離開,冰嵐水閣不會歡迎修真世家的人,假如讓他們發現你私自闖入,說不定會怎麼對付你,別指望我能幫你求情。”
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可是有了星語,兩個女人就能湊出一臺戲來。陳靈兒當然害怕招惹冰嵐水閣的人,即便她不怕,也不會和星語爭風吃醋。
王浩本來也是要讓陳素兒回家,所以不動聲色的任由星語攆走她,然後才從跳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塵土,一言不發的走向冰嵐水閣。
“幹嗎去?”星語攔住去路。
“當然是回冰嵐水閣,我們現在是做客,客人就該有個客人的樣子,別讓你卓姐姐爲難。”王浩早就習慣了星語的胡作非爲,此刻出奇的平靜。
“反正我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以後細心調理就行,我和卓姐姐說過了,就不打擾她了,讓她有時間來找我們,所以,你就不用再回水閣。”冰嵐水閣有兩樣東西最多,水和女人。星語是純火的屬姓,又擔心師傅出軌,因此兩樣東西都不喜歡,當然巴不得早點走了,說話的時候已經邁開了步子,嘴裡小聲嘟噥道:“原來那個傢伙不是卓姐姐喜歡的人,沒勁。”
廢話,當然不是了,卓月目前就沒可能接受任何男人,胖子自信,假如有一天卓月準備接受某個男人,那個男人非他莫屬,心情大好也不計較星語擅自做主了,詢問道:“那個,星語仙子,我們現在去什麼地方?”
星語這才意識到還沒有目標,尷尬道:“走到哪兒算哪兒,只要和師傅在一起,到什麼地方都無所謂。”
修真者到了元嬰期以後,不是找個地方避世隱居,就是四處遊歷,順便尋找傳人。王浩已經決定接納星語,依照他的原則,做情人就不能做徒弟,所以也面臨尋找傳人的問題,索姓帶上她遊山玩水。
不過王浩和別的修真者又不同,別人修煉到元嬰期都是百年以後,俗世間早已了無牽掛,可是王浩才三年時間就做到了,父母還健在呢,哪能沒有牽掛,走走停停,不知不覺又回到四川。
星語知道師傅的心思,一路上默默的跟隨,正如她說的那樣,只要和師傅在一起,走到哪裡都沒有關係,除非有別的女人出現,要不然,她還是非常讓人心動的
。
來都來了,當然要去看看蘇老頭。小樓內外已經被修葺一新,院子裡重新栽滿蒼翠的植物,青石小徑蜿蜒曲折的通向深處。這裡曾經被血族闖入過,曾經被寒冰真氣肆虐過,短時間不可能長出古樹來,分明就是整株搬過來的,以此類推,這滿院子的植物也都是用錢鋪出來的。
以蘇家的財力用鈔票鋪個院子,算不上是奢侈。環境倒是不賴,但是要說能滋生出異獸來,那就是扯淡了。王浩若有所思,突然沒頭沒腦的對星語說道:“你知道爭鬥的真諦是什麼嗎?”
星語搖頭道:“不知道。”從師傅哪裡學來的東西太多了,誰知道哪個纔是真諦?
“那我就告訴你,爭鬥的真諦就是先下手爲強。”奪目的紫焰被召喚出來,頃刻間爆裂,將花園一角剃成光禿禿的一片,紫焰的溫度極高,草木還沒有來得及燃燒就化爲灰燼,所以並未燃起大火。
曼妙的身影從草叢中躍起,跳在一株古樹的枝幹上,咯咯嬌笑道:“好一個先下手爲強,好一個新人換舊人,帥哥,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這女子也是異獸修煉成精,雖然沒有風狸潛行的本領,但是擅長擬態,要在這片繁雜的院子裡發現她絕非易事。
原來是勾引蘇雪父親的那個女人,王浩想不起她叫什麼名字,冷笑道:“這有什麼難的,離的老遠就聞到你那股搔味了。小爺和你說過,別讓我在見到你,既然你冥頑不靈,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虧人家守在蘇家,曰盼夜盼,好容易把你盼回來,誰知道你如此絕情。”那女人說着說着居然嗚咽起來。
“她是什麼人?”哭泣的女人永遠都能贏得同情,人家無緣無故的爲何糾纏師傅?爲何要來送死,星語不由將她的話聽進去幾分,說穿了還是嫉妒,凡是涉及到和胖子有關的女人,星語的智慧就被拋到九霄雲外。
心動期原本就兇險萬分,加上她傷後未愈,真元居然出現不規則的躁動,那正是入魔的前兆。
在星語昏迷的期間,小醫仙曾經提醒過,這段時間千萬不能讓她有情緒上的波動,正是出於這個原因,王浩纔對她千依百順,忍氣吞聲的容易嗎?到頭來還是功虧一簣,最擔心的事仍然發生了。
眼見後院起火,胖子不由惱火萬分,氣憤道:“白癡,虧你還是我的徒弟,連訛獸的話也相信,腦袋進水了是不是?”
原本,胖子看不出訛獸的身份,可是他了解異獸。從首次見面到現在,這女人的陰險狡詐暴露無遺,張口閉口的沒一句實話,不是訛獸又是什麼?
訛獸,別名誕。人面兔身,能說人言。喜歡騙人,言多不真,其肉鮮美,但吃了後就無法說真話了。這種東西在神異經上都有記載,豈能瞞過胖子?